“個個修行,人人咽納,誰悟真道?曲徑多岐,旁門小法,誤了人多少。容成豈是,神仙究竟,采藥謾多爐灶。忽一朝,脫卻桶底,性根壞倒。爭如內觀,無為清凈,學取本來莊老。匹配陰陽,抽添鉛汞,八卦為端表。人生如夢,流年似箭,回首也須聞早。貪迷戀,春花秋月,何時是了!”
一首《永遇樂》,罵盡了人神鬼魔妖佛六界修真之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哪個大能之人去尋詞作者的晦氣。縱然有些年輕小輩聽聞此詩詞,勃然大怒,摩拳擦掌的想要下山責問,卻被門中長輩揪來重重兩個耳光,罵道:“不長眼的少給我惹麻煩……”
做下這等事的,便是這位明箜仙子。她曾帶著龜靈圣母的遺蛻在地仙界游歷,滿腔悲憤,到頭來連修道之人也一并憎恨上了,居然做出一首這樣的詩詞來。怎奈她身為至寶之靈,三教中人敬她忠義,均不愿壞了這件聚日月精元而生的寶物,便是西方眾人也慚龜靈之死,躲起來不肯見她。而尋常修士,又豈是她的敵手?
數千年游歷,明箜仙子的滿腔怨憤也漸漸平和下來,她攜著龜殼隱姓埋名周游天下,與常人無異。直至靈氣消散殆盡,這才入東海之底沉睡,而她的大名也早已在歲月長河中湮滅。
被杏黃旗驚醒之后,明箜仙子為了替先主消弭怨氣,在海邊與云沐塵立下三約,遂心悅誠服,再度認主。
此時她一番話娓娓道來,聽得羅鴉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誰有這般手段?又是何人冥冥之中做下這等驚天之事?若說你我都是巧合,杏黃旗、照妖鏡又是如何得來?”
聽到二人提到照妖鏡,旁邊小狐貍忽然抬起頭來,說道:“我見到那面鏡子有個真靈,曾經跟云哥哥說了好多話,他說他叫云中子……”
“云中子?”明箜、羅宣二人臉上齊齊變色,急忙追問道,“他說了什么?”
小狐貍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當時好像睡了一小會兒,醒來的時候就不見啦!不如把云哥哥叫來問一問不就好了?”
“要問我什么?”云沐塵從石室走出,雖然神情極度疲憊,卻是雙目神光湛然,左眼赤紅如火,右眼卻是深邃如墨。
下一刻,卻又有坤艮土之精沉下,將雙眼調和為普通人的模樣。
見到云沐塵無恙而出,小狐貍歡呼一聲便撲進懷里。明箜仙子上下打量幾眼,點頭笑道:“我原想三五天才能有所小成,如今卻短短兩三個時辰便能水火并濟、三系同修。論天資,主上只怕不弱于上古神明!”
“先別管天資了……”羅鴉急不可耐的問道,“主上,你當初如何得到杏黃旗?那云中子又與你說了什么?”
雖然不明白為何二人突然提起云中子,云沐塵還是將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一一說來,聽得二人皺起眉頭,半晌不語。
“旁的倒也罷了,想來姜尚、云中子都是因為天地大劫,故而將先天至寶、煉器之法留于下界……”明箜仙子輕聲道,“但是那句‘你我本是一體’卻尤為可疑!云中子乃是上古闡教二代門人之首,赫赫有名的福德真仙,與你如何是一體?”
羅鴉默然不語,突然睜開慧眼,在云沐塵身上轉了一轉,搖頭道:“卻看不出你的根腳!”
“看不穿根腳,才是最大的疑惑!”明箜仙子沉吟半晌,徐徐道,“那日在玉靈山,破邪鏡看不出你的虛實。當時他們只以為是日月珠護主,實則我并未催動法器?!?p> 她神色一動,忽然展顏笑道:“羅鴉師弟,若是你我都看不穿主上的根腳……”
“那只剩下一個解釋!”羅鴉也明白了明箜的言下之意,哈哈笑道,“想來便是應劫之人!難怪有偌大氣運伴身,又能得諸多法寶認主!”
他思索片刻,又笑道:“云中子乃是先天祥云得道,滋潤萬物,將養(yǎng)生靈,只要你不是先天神明,他確實有這個資格說一句‘你我本是一體’。”
“什么是應劫之人?”小狐貍詫異的問了一句。
羅鴉親昵的捏了捏小狐貍的小鼻子,笑道:“天地間每當大劫即將出現,就會誕生應劫之人。昔日封神時期,姜子牙為應劫之人,持封神榜組建天庭;巫妖之戰(zhàn),后土娘娘為應劫之人,合道十八層地獄;再追溯六千五百萬年前,女媧娘娘為應劫之人,持招妖幡滅恐龍一族,立妖族天庭。而在恐龍之前,還有數不盡的無量量劫,都有應劫之人誕生。”
“如今這人間玄元界,雖然只是地仙界的一塊大陸,卻也招惹來域外天魔。主上應劫而生,這才有我和師姐冥冥中跟隨而來。這一戰(zhàn),他不為主角,誰為主角?”
明箜仙子也微笑道:“如今也是我與羅鴉師弟尚未復原,若是恢復全盛之時,那時再來瞧一瞧主上的根腳便是!”
“我為應劫之人?”云沐塵不由得一呆,想起前世自己的遭遇,只在心中暗暗尋思,“若是我為應劫而生,那前世就不該慘遭橫死!”
只是他追根溯源,想起一路行來的無數巧遇,對羅鴉的話語半信半疑,卻也無從反駁。只得笑道:“道兄只怕是想岔了,我這些許微末本事,如何能算是應劫之人?”
“如今的實力是差了一些!”羅鴉上下打量著云沐塵,笑道,“只是你出世才有多久?從你滴血收萬鴉壺至今,除了在宙光空間里待了三年有余之外,你哪里還有多少時間周天搬運,文武火細細錘煉?這也難怪,凡應劫之人,均是天生的勞碌命,四處救火,恨不得分身千萬還嫌忙不過來。日后還需多多花些時間修煉才是——”
一番話說得云沐塵老臉通紅,強辯道:“既如此,我便找個深山老林,修煉個十年八年再行出來也就是了!”
“十年八年?”羅鴉哈哈大笑道,“等你出來的時候,只怕玄元界人族早已死得干干凈凈,域外天魔將玄元界化作廢墟,那時你卻去哪里應劫?”
幾人哄笑著離去,只有明箜仙子落在最后,環(huán)顧四周,輕聲自語道:“應劫之人?決計不是!區(qū)區(qū)一個玄元界,便是被域外天魔盡數滅掉,也不足以引發(fā)足以顛覆天地的靈氣,如何引來天地大劫?”
她心神數轉,做出諸多猜測,卻始終漫無頭緒。只得搖搖頭,化作流光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