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吐納調(diào)息,云沐塵已經(jīng)在督脈大椎穴附近集聚了足夠的元氣,若不是擔心在客棧里太過驚世駭俗,夜間便可突破當前的桎梏,達到筑基五重的境界。
天已大亮,云沐塵剛邁步出門,聽到隔壁房門吱呀一聲徐徐打開,露出了蘇青的面容。
他已經(jīng)換了一身寬松的青色長衫,高領博帶,長發(fā)隨意束在腦后,顯得唇紅齒白,俊朗非凡。云沐塵上下打量幾眼,笑道:“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p> “去你的!”蘇青白了他一眼,從房中拖出小狐貍,無可奈何的塞到云沐塵手中,“這小家伙夜里精神百倍,到了白天便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交給你罷,我可管不住她!”
“狐貍晝伏夜出,這性子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你還與她計較不成?”云沐塵微微一笑,伸手抱起了小狐貍,笑道,“今天想吃點什么?”
“烤雞!”小狐貍摟著云沐塵的脖子,笑嘻嘻的冒出兩個字來。
云沐塵臉色一僵,一旁的蘇青捂嘴輕笑道:“昨晚她一口氣吃了兩只烤雞,這還不算,那只打包的烤雞也被她半夜偷摸著吃掉了,如今一早起來又要吃雞,果然是個狐貍性子。等過些時日,我?guī)鼗蕵O城,讓她吃遍山珍海味,保管不想再吃雞!”
“買買買!”云沐塵也是哭笑不得,側(cè)頭瞥了蘇青一眼,問道,“你只知嘴上說得痛快,什么時候才回皇極城?”
“你要趕我走?”蘇青惡狠狠的瞪著云沐塵,“你們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我花錢,居然過河拆橋,這個時候要趕我回皇極城?”
云沐塵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實在無言以對,半晌才苦笑搖頭道:“行了行了,別擺出那一副哀怨模樣,回頭我去找?guī)准也涣几簧檀蚪僖环€你便是!”
“去你的!”蘇青不屑的撇了撇嘴,“本……大爺家財萬貫,誰在乎你那點三瓜兩棗?你要是想還錢啊,不如去找點天材地寶來更為妥當!比如翻海壺這樣的東西,雖然不值什么錢,本大爺好心不與你計較,就算抵了這幾天你的花費!”
二人一邊斗嘴,一邊走下大堂,見食客寥寥,當下尋了一張靠墻小桌坐下,隨意點了些清粥小菜,果然又叫上兩只烤雞,讓小狐貍一人抱著大嚼起來。
街道上忽然響起了沉重的馬蹄聲,馬鞍上扣環(huán)互相撞擊的得勝鈴聲與馬匹吐嚕嚕的響鼻傳了過來,聽起來還不止一個人。
門口早有店伙計迎接,殷勤的牽馬接引,門簾一掀,六個人魚貫而入。
為首的一個全身都籠罩在亮銀色的重裝盔甲中,除了胸口那特有的精鋼護胸之外,其他的部件都是如魚鱗一般,層層疊疊,背負一把長達丈二的粗大戰(zhàn)槍,華麗的金屬頭盔單手抱在懷里,潔白的羽毛插在頭盔上,隨風飄動。
其他五個人,其中有兩個穿著樣式差不多的盔甲,只是顏色漆黑如墨。而另外兩人穿著黃色輕甲,背上挎著一把樺木長弓,腰間帶著一把單手佩劍,隨著主人的步伐搖搖晃晃。
隊伍中還有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他是這六個人中唯一一個沒有穿盔甲的人,只是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長袍,拄著一把長約四尺左右的木杖,顫顫巍巍的跟著走了進來。
這小鎮(zhèn)并不大,僅有二三百戶人家。雖然處在交通要道上,卻由于戰(zhàn)火連綿,并沒有多少客商路過。這樣六個人一路招搖,自然吸引了街道上的無數(shù)眼光,此時六人進得客棧,大馬金刀的往正堂主桌一坐,登時成為了大堂中的焦點。
其中一個年輕瘦削的輕甲軍士吩咐道:“大門關上,其他人都暫時回避一下罷,不要耽誤了咱們的正事!”
話語說得并不客氣,但是在場幾個食客卻絲毫不敢抗拒,聞言都悄悄離開。店老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關上大門,這才陪著笑臉問道:“幾位軍爺,可還有什么吩咐么?”
“你也暫時去后院待著吧!”那名軍士淡淡的說,“知道太多,對你沒什么好處?!?p> 店老板如蒙大赦,急忙退出大堂,躲進后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我們也走吧!”蘇青輕輕一拉云沐塵的手臂,云沐塵卻微微一笑,輕聲道:“你走得掉么?殿前司龍驤軍來了一位左衛(wèi)將軍,四個統(tǒng)領,英國公親自帶隊,若不是沖著你這個龍驤軍逃兵,又會是為誰而來?”
蘇青臉色一綠,憤怒的壓低聲音道:“我不是逃兵,我是……”
只聽那位峨冠博帶的藍袍老人輕咳一聲,木杖頓了一頓,權當是行禮,微笑道:“小友倒是對秦風禁軍極是了解???不知小友出身哪一派門下?又是哪位名家的高足?”
“慚愧!”云沐塵知道英國公蘇重茂在秦風帝國中聲譽極高,當下抱拳還了一禮,答道,“在下無門無派,倒讓英國公失望了!”
老國公在云沐塵身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含笑道:“老夫一路匆匆趕來,倒是見到你留下的痕跡,到底是年輕了一些,手腳不夠干凈。無妨,年輕人多磨礪磨礪,總歸是一件好事!”
云沐塵微微一怔,思忖片刻,陡然恍然,點頭嘆道:“國公指點的是!我殺謝家兄弟,卻是失了計較。”
“不論什么理由,殺了便是殺了!”英國公搖頭道,“你錯就錯在收尾慌亂,既然殺了人,為何不處理干凈?若是正陽盟找上門來,你該如何應對?”
不等云沐塵回答,老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來,正容道:“為了你這娃娃,鷹揚軍損兵折將,一路死傷精銳不下數(shù)百。段賓陽天賦奇才,便是你爹也要尊稱一聲先生,如今為你而死。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你出了事,又當如何?”
蘇青猶豫了一下,扭扭捏捏的站了出來,低聲叫道:“大伯,我知錯了……”
老國公冷哼了一聲,又轉(zhuǎn)向云沐塵,和顏悅色的說:“小友一路護送蘇家這不成器的小輩,著實勞心勞力。如今老夫厚顏,打算接她回皇極城,小友盡可放下一副擔子,可好?”
“國公自便!”
對于這位英國公,前世中云沐塵與他并不熟悉,只是在某次任務中曾得他相助。此時見老人舉止得體,言辭間也并不盛氣凌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蘇青卻遲疑著不肯上前,英國公也不強迫,只是輕嘆道:“戰(zhàn)亂又起,你學藝不精,還打算拖累多少人?害死多少邊關將士?”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青再也沒有推辭的理由,當下苦著一張小臉,點頭道:“我回去就是啦……”
臨出門前,蘇青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對著云沐塵叫道:“喂,等你忙完了,記得來皇極城找我——”
英國公笑而不語,只是帶著眾人離去。一位黑甲統(tǒng)領走在最后,等眾人都離開大門,突然轉(zhuǎn)過頭來,望著云沐塵冷笑道:“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只怕你這窮酸小子是想岔了!”
云沐塵靜靜的端起茶杯啜飲,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只是眼中厲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