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苦瓜盧劍星

　　　　新月如鉤，星河燦爛，整個皇城都被籠罩在夜幕之中，寂靜肅穆，如同沉睡的巨獸。

　　盧劍星很惆悵，抬頭遙望星河，并沒有生出“人生百年，滄海一粟”的感悟，只是希望早點天亮，就可以下班回家。

　　他年近三十，加入錦衣衛(wèi)也有好多年，因為沒有人脈，只能在小旗位置上徘徊，甚至沒有世襲父親的百戶缺。

　　值守皇城的錦衣衛(wèi)，等級更加森嚴，不說每天晃蕩在皇帝身邊的那些人，就算是守門，也分三六九等。

　　盧劍星連值守最偏僻角門的資格都沒有，只是被安置在廣闊的西苑，還是在夜晚當值，基本見不到活人，更別說撈偏門，賺點外快了。

　　唯一的好處是，這里空氣清新。

　　“兩人一組，分頭巡視，老地方集合！”盧劍星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沉聲說道。

　　“是！”

　　應(yīng)聲之后，眾人各自分開，按照既定線路，進行今晚的最后一圈巡視。

　　……

　　盧劍星也帶著兩人，沿著太液池畔行走，前面地平線露出一線曙光，西苑如同一幅精美畫卷，逐漸清晰。

　　“走完這一圈，就可以下班了，調(diào)令文書也拿到手，最快下午就可以去北鎮(zhèn)撫司報道！”

　　因為這兩天氣候溫暖，那一場大雪早就蹤跡全無，隨著夜幕消融，感覺身上的寒意也很快驅(qū)散。

　　盧劍星一愣，抬頭看見眼前的寶船，腳步稍稍放緩。

　　雖然案子已經(jīng)被陸文昭破了，但是內(nèi)官監(jiān)還在審查，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這里也不會繼續(xù)開工。

　　身后的兩名錦衣衛(wèi)繞著寶船巡視，同時查看附近的臨淵閣，盧劍星止步，站在寶船前面，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臨淵閣建于太液池畔，上下兩層，那兩名錦衣衛(wèi)要過一會，才能巡查完畢。

　　盧劍星剛要邁步，去往臨淵閣，突然發(fā)現(xiàn)，有兩只粉紅色蝴蝶翩翩飛舞，從寶船內(nèi)飛出。

　　大清早，居然會看見蝴蝶？

　　這還沒到驚蟄吧？

　　盧劍星感覺奇怪，雖然今年春天異常的暖和，但是也不至于出現(xiàn)蝴蝶吧？

　　正在他疑惑不解時，寶船里面?zhèn)鱽懋愴?，有情況！

　　盧劍星一個箭步，沖上寶船。

　　隨著他步入船艙，又驚起一群蝴蝶，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沸沸揚揚，從門窗中飛出去。

　　盧劍星衣袖遮面，躲避蝴蝶，打量船艙內(nèi)，大吃一驚。

　　船艙內(nèi)的地板上，倒著一具尸體，尸體上衣破裂，只有少量血跡斑斑，但是卻有很多蝴蝶，趴在尸體上，正貪婪的吸食死者的血液。

　　隨著盧劍星靠近，尸體上的蝴蝶大多被他驚走，但是還剩余不少，依舊撲在尸體上，覆蓋了所有裸露的肌膚，拼命地吸食，它們仿佛只剩下這一種意識。

　　地上還散落著一些死去的蝴蝶，這些蝴蝶顏色鮮艷，紅、黃、藍、紫等，顏色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是被鮮血染成黑褐色的吸管，以及鼓脹的腹部，它們都是被撐死的！

　　蝴蝶身上濃郁的花粉香氣，混合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傳入盧劍星鼻子里，結(jié)合眼前令人作嘔的畫面，他終于忍不住。

　　逃出船艙后，盧劍星彎腰跪在地上，不停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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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煉看著案牘司的卷宗，陷入沉思。

　　作為一個小小內(nèi)官監(jiān)工匠，鄭酋的卷宗不會引人注目，更不應(yīng)該丟失！

　　那么，是誰拿走了他的卷宗呢？

　　這件事如果交給別人，不會有任何線索，但是沈煉不同，他可以開啟上帝視角。

　　陸文昭這一派，要除掉魏忠賢，在正當?shù)缆纷卟煌ǖ那闆r下，打算走極端，直接釜底抽薪。

　　郭真是這個計劃的重要一環(huán)，寶船是他們的道具，這個鄭酋，極有可能是他們計劃的執(zhí)行者，負責(zé)在寶船上安裝機關(guān)，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什么會在夜晚獨自一人加班，給兇手留下機會。

　　而且，現(xiàn)在鄭酋的卷宗不翼而飛，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能夠悄無聲息拿走此人卷宗的，是陸文昭，他有這個動機，也有這個便利！

　　一定是他借上次查案的機會，銷毀了鄭酋的卷宗。

　　既然事情已經(jīng)明了，沈煉就不再耽擱，轉(zhuǎn)身走出案牘司，他比較為難的是，如何給大頭哥交代。

　　如果裴綸聽說，鄭酋的卷宗丟失，一定會激發(fā)他更大的熱情！

　　沈煉憂心忡忡，正往回走，遠遠看見陸文昭帶著一群人，張英跟殷澄跟隨在身后。

　　“把他給我看好了，出一點差池，我讓你們都進詔獄！”

　　陸文昭臉色難堪，說完之后就轉(zhuǎn)身離開，張英跟殷澄押解盧劍星，進入百戶所大堂。

　　“苦瓜哥！”

　　沈煉感覺腦子不夠用了，盧劍星又犯啥事了？

　　盧劍星也很無奈，調(diào)令文書都辦好了，如果不是因為凌晨的案子，他今天應(yīng)該是來北鎮(zhèn)撫司報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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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英不認識盧劍星，不過剛才他跟著陸文昭去西苑，那血腥的案發(fā)現(xiàn)場，還歷歷在目。

　　盧劍星是報案人，不管從哪個角度，都至關(guān)重要，陸文昭沒有把他關(guān)進詔獄，已經(jīng)很照顧了。

　　“盧劍星，進來這里，就不要抱著幻想，老老實實待著，只要你不惹事，本官也不會為難你！”

　　張英坐在大堂上，語氣很不善。

　　“是！卑職不敢，一切聽從大人吩咐！”

　　盧劍星心里苦，在張英面前，表現(xiàn)得很卑微。

　　張英點頭，又對殷澄說道：

　　“殷澄，你帶人看守盧劍星，必須寸步不離，如果出現(xiàn)差池，在千戶大人發(fā)作之前，我一定先砍了你的腦袋！”

　　殷澄連忙行禮，“是，卑職領(lǐng)命！”

　　張英這會也有點發(fā)愁，千戶大人沒有把盧劍星扔進詔獄，就是暫時沒打算動刑。

　　可是，一個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的人，跟一個完好無損的人，當然是前者更好看守。

　　沈煉進屋，看了殷澄和盧劍星一眼，走向張英。

　　殷澄走到盧劍星面前，掏出一粒小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給盧劍星，

　　“盧小旗，咱就不給你用刑了，不過為了防范意外，麻煩你先服下‘軟筋丹’，等到你餓上兩天之后，就不用再服藥了！”

　　盧劍星點頭，伸手接過藥丸，正準備服用，卻聽見沈煉的喊聲。

　　“等一下！”

　　他扭頭看了沈煉一眼，知道對方應(yīng)該是調(diào)過來了，還是一個小旗官。

　　不過盧劍星并沒有把沈煉的喊話，放在心上，遲疑一下，又接著服藥。

　　“停！沒聽見我說話嗎？”

　　盧劍星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沈煉正怒氣沖沖的指著他，他也很委屈。

　　我是聽見了，可是這有用嗎？

　　這屋里一個百戶，三個小旗，以沈煉的級別，以及剛剛調(diào)任沒有三天的資歷，哪有資格否定殷小旗的決定？

　　“沈大人說話，你怎么沒有反應(yīng)呢？”

　　殷澄勃然大怒，一把奪過盧劍星手中的藥丸，大聲喝問。

　　盧劍星懵逼：“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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