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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個選擇

第七章 格萊汀娜爾與索耶往事:殊途同歸

二十一個選擇 穹畦 4823 2020-10-28 21:33:08

  “我叫格萊汀娜爾·萬薩卡第,胡爾澤拉提諾弗舍?!奔t龍給面前的銀龍行了個屈頸禮。

  “呵?!焙鸂枬蓢@了口氣,踞起身,鄙夷地盯著格萊汀娜爾,“別給我來這套,我知道你叫格萊汀娜爾!這是你你第多少次來了?跟幾年前那家伙一樣,天天在外面說廢話,你是不是有毛病?”

  “您如果從表面的角度來看,我說的的確是廢話,但是,胡爾澤·斯塔迪戎,您是拉提諾弗舍,我不想信您會不加思考,就直接否定群居論?!备袢R汀娜爾輕語著,低眉看著銀龍。看得胡爾澤的腦子猛然多出些什么,那幾年前的家伙。

  “我說魔轉(zhuǎn)不能再繼續(xù)!這東西會毀了我們龍族!”黑龍圓瞪著眼,挺著脖子直伸向胡爾澤。要不是有頭紫龍在銀龍跟前撐著翅膀抵著索耶的胸口,銀龍怕是得被打翻在地。

  “索耶啊索耶!這難道就是你三番兩次干擾魔生辦作業(yè)的理由?太牽強了吧,嗯?祖訥特,攔好他。”胡爾澤厭棄地看著黑龍,左爪虛掩著胸口的代表鎖,輕順著當間那塊晶亮寶石的輪廓劃來劃去。

  “你安分點,這是拉提諾弗舍的私龍接見處!”那頭叫祖訥特的紫龍翅膀別著黑龍的身子,沖他呵斥。

  索耶伸著右翼抵著紫龍的側(cè)肋,右爪越過他的左翼,指著胡爾澤:“想過魔轉(zhuǎn)在干什么嗎?我們龍的魔法有長進嗎?現(xiàn)在的龍有幾條還在練吐息,練魔法的?!還魔轉(zhuǎn),還說什么創(chuàng)新,敗壞龍德不害臊??!把我們弄得什么都不是,種族優(yōu)勢就這樣給你們一個魔轉(zhuǎn)全轉(zhuǎn)到那空瓢腦袋瓜子里頭去了吧!”

  “嗯,好,不用魔轉(zhuǎn),那你去和杰達索普那幫人類對峙去,就拿你的吐息,拿你的魔法去對付那些槍支炮彈?你想過嗎你?不好笑?”銀龍偏了偏腦袋,后爪倒跨一步。

  索耶的脾性什么樣,胡爾澤也有耳聞,今天一見還是真叫龍害怕。幸好有祖訥特攔著,胡爾澤可說不準這黑龍會不會上來一頓毒打。雖說銀龍是拉提諾弗舍,索耶要是敢打他也沒個好下場,可胡爾澤也打心里不愿遭這種無妄之災。

  “要靠我們自己?。。∥覀冏约?!我們是龍,魔法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是我們唯一要繼承發(fā)展的東西!有魔法的龍還可能勝不了人?你那魔轉(zhuǎn)就是糟踐了我們自己!”索耶推擠著紫龍,偏著脖子朝銀龍那兒挪,硬是給祖訥特頂回去。

  “時代在發(fā)展啊,索耶,而且魔轉(zhuǎn)就是我們自己的東西,魔轉(zhuǎn)用的也是我們自己的魔法,你說的這些笑話,你有仔細思考嗎你?”聽了黑龍的話,胡爾澤是由心佩服這家伙的無知了。

  魔轉(zhuǎn)到底是什么,這家伙恐怕都沒有搞清楚。魔轉(zhuǎn)是以魔法為本,借助科技將這能量放大數(shù)千倍,或轉(zhuǎn)化為其它形式能的技術(shù)。這是龍族新時代來臨的標志,也是同人類對峙的資本。所以沒有魔法,何來魔轉(zhuǎn)?沒有魔轉(zhuǎn),龍族怕不是給奴役就是被滅族!索耶還真當現(xiàn)在是從前了?真以為龍只靠魔法吐息就能所向披靡?白日做夢吧!

  “你現(xiàn)在用,你不依賴它?!龍能成什么鬼東西?!嗯?!我們會喪失自身優(yōu)勢你懂個尾巴?。 彼饕鸵蛔λ洪_紫龍的翼膜,豎瞳里蘊著無名的驚雷,亟待覓得一個時機劈得胡爾澤片甲不留。

  “我去,你干什么鬼??!”祖訥特大吼一聲,顫顫左翼,陰鷙著臉,死盯著索耶。

  “我不懂?我是拉提諾弗舍你是拉提諾弗舍?!你搞清楚!”凡事要有一個度,胡爾澤是沒見過比索耶更自以為是更沒有度的龍了。加上他說話的語氣,咄咄逼龍,直叫銀龍心里騰起一股厭郁之氣,籠作角后之陰云。

  先不說胡爾澤是拉提諾弗舍,就說他本龍平生最討厭的兩種龍,一者氣焰囂張,心無規(guī)則,二者啰啰嗦嗦,詭辯不休。但逢這兩種龍,不論他們講得多么有道理,一概入不了耳朵,更不用提采納意見了。這些拼了命維護自己那一套說辭的龍,你要說服他們,簡直比統(tǒng)治全球還難。

  這黑龍輪番言辭轟炸,胡爾澤已經(jīng)受夠了,現(xiàn)在,又出了一條喋喋不休什么群居論的紅龍。

  “夠了,你的群居論給我埋到你腦子里去,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在總署的洞口,我的意思夠清楚了嗎?趁現(xiàn)在給我滾!”銀龍是真給格萊汀娜爾“左一角度右一舉例”弄得咬牙切齒。干聽她說的似乎有道理,實則全是些胡話。群居論,群居論?龍還能群居?這種理論搬出來沒被龍打死就夠慶幸了,虧她還來總署大幾十次次,真當總署是她家了還!

  “胡爾澤拉提諾弗舍,您清楚社會的發(fā)展,現(xiàn)今的龍族,已經(jīng)呈現(xiàn)群居趨勢了。您從整體的角度來看,向前推進一步不會怎么樣的。龍族的社會進一大步,十分辦的發(fā)展也會——”

  “我說滾,紅龍!”胡爾澤忍無可忍,一個前跨近了她的身,昂著腦袋瞪著眼,同格萊汀娜爾四目對視,滿眸的厭煩惱怒一瞬撞過去,“現(xiàn)在滾還不嫌晚,你耳朵沒出毛???!”

  “您應(yīng)該思考一下——”

  “滾?。 便y龍?zhí)鹩易σ恢傅种t龍的前胸,直面著她的吻大吼一聲。

  格萊汀娜爾的雙眸中掠過一剎的驚恐,但也只是那一剎。她閉了眼吐出一口氣,重又睜開的橙金雙眸中已不覓漣漪。她的豎瞳沒有絲毫回避,任銀龍的怒火撞進去。

  “我不會走的,胡爾澤·斯塔迪戎。如果您從理性的角度——”

  “我甩你個尾巴的??!”銀龍照著格萊汀娜爾的側(cè)頸就是一側(cè)身向前,附上一個猛撞,紅龍即刻一聲哀吼,翻倒在地。

  胡爾澤一爪子扼住紅龍的脖根,貼近了腦袋,切著齒冷盯著她。他搞不懂一條雌性紅龍,長相也算得了上乘,偏要在十分辦總署洞口大說胡話,就像那條黑龍可以為了給其他龍強加意志,莫名其妙,突然暴起。

  “你不聽是不是?!???!”黑龍同那紫龍推擠著,豎瞳卻始終定在胡爾澤身上,他的嗓門越來越大,驚得胡爾澤后記的骨刺直直立起來。

  “啊?我,我還聽你鬼話?我就算是空瓢腦袋,你說的這悖世玩意也得給塞你后躈里去!”銀龍也算是氣急,當個拉提諾弗舍,頭一次遇到?jīng)]規(guī)矩到這種地步的龍!

  “你嘴里啃你尾巴!!”索耶的怒吼同山崩似的,炸響在這小小的接待處里。

  黑龍一下撞開祖訥特,瞅著銀龍就沖過去。胡爾澤渾身鱗片霎時從頭到尾一陣翻騰,撥頭竄向矮臺后頭。紫龍的反應(yīng)也不慢,一爪拽著索耶的尾巴,兩頭龍連帶著撲倒在地。

  “松開!!”黑龍大吼一聲,反身一爪正掀在紫龍側(cè)頰上,一層鱗飛出去,撒開來。

  “啊,來真你?。?!”祖訥特掩了掩左頰,眼里迸出火來,厲嘯一聲,一右翼照黑龍的腦袋摋過去。

  索耶忙一低頭,看看避過那右翼,抬眼便見一道紫白光閃,一下給劈飛出去,直撞在廳壁上,栽倒在地。

  胡爾澤看著黑龍側(cè)躺在地四肢抽搐,腦袋卻來回搖動著,怕是要清醒過來,忙給祖訥特一個眼色。

  紫龍也是心領(lǐng)神會,隨口一道電芒正中索耶的腦袋,叫黑龍渾身又猛一抽搐,癱軟下去。要不是他的腹部仍上下起伏,索耶就同一頭死龍沒區(qū)別。

  “這瘋子……”瞟了眼黑龍,祖訥特暗罵一句,穿著粗氣,神色萎靡,“怎么辦他?”

  “把他丟出去他肯定還會來找麻煩,而且只會是更大的麻煩。直接把他送給沃諾岑,騷擾魔生辦,說瘋話還攻擊我。告訴沃諾岑……直接處理掉?!焙鸂枬裳谥乜?,不住瞥一眼黑龍,忿忿地攥緊四爪,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座無情的審判臺,無言自威。

  他到不是真想這么無情,只是他明白,不無情,他也到不了這個位置;他明白,布里敏加爾是永遠不希望背離主流,背離眾望的思想得到發(fā)展的。哪怕它的的確確掌握了真理。為了布里敏加爾,這時代容不下索耶,也容不下格萊汀娜爾。

  “你長得也可以,怎么腦子里就盡是這些東西?!”

  胡爾澤的視線順著紅龍那兩對虬曲的角,一路匯進她的眸子里。奇怪的是,格萊汀娜爾的神情仍是平靜無比。似乎沒有天坍地陷,是沒有法子撼動她的心境的。

  “胡爾澤拉提諾弗舍,”被掖著頸,紅龍明顯有點出氣不順,嗓音比平時高了數(shù)倍,“您作為拉提諾弗舍,不應(yīng)該做出這么過激的舉動。從理性的角度——”

  “閉嘴!格萊汀娜爾!”

  銀龍凝視著她的雙眸,那雙眸仍是無比平靜。他胸中積存著的怨厭一瞬沖將上來,驅(qū)盡了大腦中的冷靜。胡爾澤的視線順著紅龍赤紅晶亮的鱗片緩緩移動著,劃過她的胸甲與那流線般完美的腹部。

  “你理性,是啊……”胡爾澤的顎角綻開,后爪前挪幾步,抬起右前爪,貼住紅龍的腹甲撫摩起來,“這就是理性,格萊?”

  格萊汀娜爾靜靜盯著那只爪子,緩緩攥起自己的左爪:“胡爾澤拉提諾弗舍,我……我相信您的理性不會消亡,您——”

  “閉嘴!!”銀龍臉色一沉,腦袋一霎貼在紅龍面前,“格萊汀娜爾,我告訴你!你有本事繼續(xù)死腦筋去,扯你那套胡話!我看你繼續(xù)啊,你的角度呢?!你的舉例呢?!你的理性呢?!好,我倒看看你是不是理性??!哈哼?!”

  銀鱗的晶澄之光同赤色的鱗甲一剎貼在一起,格萊汀娜爾,甚至能夠感受到胡爾澤身上翕張的銀甲輕觸著自己的腹面。他鼻腔里呼出的氣流拍打著她的側(cè)頰,拂過她的眼瞼,推擠著她的豎瞳。清冷的氣息仿佛透過她的身體,逼迫著她的心,讓她輕繃起身軀,暗嘆了口氣。

  “胡爾澤·斯塔迪戎,您作為拉提諾弗舍,從這個角度,理性應(yīng)當是——”

  “閉嘴?。?!”銀龍貼著她的側(cè)頰嘶吼著,他青黃的雙目中盈滿了厭惡與憤恨,稍縱卻又化為瘋狂與藐視。

  胡爾澤從不相信有龍能做到無視旁物,更不相信有龍能夠為了自己的白癡言論,心甘做個瘋子?,F(xiàn)在,這條紅龍卻摧毀了他的價值觀。不,不是。誰規(guī)定拉提諾弗舍就一定要理性?格萊汀娜爾,既然你甘心做個瘋子,甘心死抱著自己的理性,自己的群居論,甘心無視旁物,獨逞口舌,那么我未嘗不可再給你一個甘心呢?

  “哈,那我給你我的理性???”銀龍說著,渾身的鱗片掀動起來,身子沉下去,連格萊汀娜爾都能感受到這股壓迫,是底線的碰撞,無形的閘閥驟然迸裂,格萊汀娜爾猛一爪勾向胡爾澤的脖頸。

  銀鱗宛如長空流星,垂著一絲血紅的尾光墜落下去。銀龍偏著脖子,片刻愣怔。

  一切重歸平靜,盡管這平靜暗藏著洶涌的心靈戰(zhàn)爭。

  胡爾澤輕輕壓了壓右頸的創(chuàng)口,四爪一彈,躍向一邊。他不知何時,神色變得那么捉摸不透。他顎角揚得很高,豎瞳卻跟釘死了似的瞄著格萊汀娜爾。

  紅龍翻起身,整頭龍訥住了似的盯著自己的左爪,盯著那絲淺淺的血跡,它緊貼著她的爪尖,微溢著淡淡的腥澀,卻乘勢騰卷,竄進她的鼻腔,蕩進她的大腦。格萊汀娜爾的眼前莫名扭曲起來,驚栗,沉冥?都不是。她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情形,就跟委身迷離的索耶一樣。

  那是虛無的夢境。他幽幽沉浮其中,安詳?shù)爻了1M管這種安詳沒有由頭,沒有終極,它卻在輕柔之中穩(wěn)固而堅韌,在剛硬之中緩弛而綿盈。

  這是一個平衡的世界,一切都處于臨界,一切卻又共擁一條契約。直到一陣于心的痛楚擊碎了它。

  他睜開眼,迎面是一張臉,一張他極為熟悉的臉。

  “在這個時候醒了?抓緊時間吧。”綠龍松開扎在黑龍下顎當間的魔轉(zhuǎn)光棱矛,“我應(yīng)該讓你痛苦一陣的,你應(yīng)該知道魔生辦不止研究魔轉(zhuǎn)?!?p>  黑龍說不出話來了。他認識這條綠龍。沃諾岑·沃恩塔,魔生辦的拉提諾弗拜拉。當初自己帶龍去干擾魔生辦作業(yè),沃諾岑出面呵止,給打了一頓。索耶相信這家伙心里恨得牙癢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躺在這兒,似乎是魔生辦的實驗室,不過,一切也已經(jīng)明了了。

  眼瞼實在是太沉了,疲憊占據(jù)了身體的每一處。眼前的一切光亮起來,又猛然迭進那個那個夢境虛無的世界。那個世界已不再平衡,因為思維已經(jīng)停止了。

  瞟了一眼地上的黑龍,沃諾岑的神色黯淡了幾分。他拖長了聲唉了一嗓子,緩步邁向試驗臺邊的清洗池。舉起左爪按下給水鈕,水池四側(cè)的中縫處汩汩溢出水來。池底塞住了,水面緩緩舉上去。

  綠龍左爪敲著地,側(cè)著脖子看著池水泛出陣陣漣漪,揚起團團碎鱗,靜靜地出神。

  池水半滿,沃諾岑伸爪復位給水鈕,回身返至索耶面前,單爪曳著他一支前曲的角,步步朝清洗池挪去。

  池水波紋微漾,好似翹首企盼著什么。也許是一道逝去的身影,也許……會是一道身影的逝去。

  一蓬水簇綻起,掩著那一抹紅色溺這雪山平湖之中。

  記不起發(fā)生了什么,格萊汀娜爾在水中胡亂地揮動四肢,仰著脖子想浮上去??伤碾p翼被弄折了,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刺骨的湖水倒灌進她的喉嚨,涌進她的鼻腔,塞進她的耳道,刺進她的鱗隙,滲進她的身體。這寒冽的湖水僵住她的四肢,滯住她的雙眸,掣住她的大腦,攥住她最后一絲呼吸。爆裂之感充斥著她的腦袋,燒灼之感包圍分據(jù)著她的肺。她耗盡全力推著水,可惜無濟于事。

  未名的安愉已經(jīng)恬默地掃凈她心中無盡的痛苦與絕望,挾著一陣陣暖流遍及她的每一片鱗,每一滴血。

  紅龍的顎角緩緩上拉,雙顎上仰,自然張開。一團團氣泡越過她渙散的豎瞳歡脫似的沖上水面。

  雪山映著粼粼湖面,一陣風擦著水翻出幾股氣泡。圈圈漣漪淡褪,一切重歸平靜。唯有一個紫色的背影正越過山脊,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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