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看著窗外的夜色,以及這座城市亮起的燈光,握緊了拳頭。
因為過于用力,那病態(tài)白皙的手背上浮現(xiàn)出可怖的青筋。
他知道這血管之下所流淌著的,是能夠救那人的血,而在另一個人的身體之中,也流淌著這樣的血液。
他當(dāng)時躺在病床之上,他的雙胞胎弟弟在酒店等待。
他們二人同卵雙生,除了這顆心與靈魂,二人在這世間的存在幾乎完全重疊。
如果當(dāng)時他愿意獻血的話,至少那人的死亡就絕對不會那樣毫無波瀾,也或許……那人根本就不會死。
夏連知道,他那弟弟,身上流淌著葉家冰冷的血液,而自己也絕不會是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那個人。
對他而言,人生最大的意外。
如果知道對方性別的話,這或許會是一場刻凄美的愛情。
但結(jié)局并沒有發(fā)展到那一步,那人是他的知音,是他痛苦人生之中溫暖的陽光,那人離開了,而他也本應(yīng)該死在那場絢爛煙花里的。
他只能從母親的淚水中了解到有關(guān)死亡最膚淺的一面,但這已經(jīng)足夠改變他了。
他開始怨恨自己的身世,怨恨流淌在自己身上的血液,甚至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的體弱多病,怨恨自己的不夠細心,怨恨自己的失約。
他總覺得有人需要為那人的付出代價。
就比如說他那冷血的弟弟。
夏連知道自己的怨恨十分扭曲,但這的確是他多年內(nèi)心的寄托。
很多人認為是他忠于凌祁,其實二人都很清楚,那不過是利用。所有的衷心,也不過是利用的掩飾罷了。
說實在的,今天聽到蘇迎所說的,在那一瞬間,他幾乎紅了眼眶。
所幸四周很黑,她看不到,而他的自控能力也足夠強大。
夏連垂下眼眸,伸手拉上了窗簾,一切有關(guān)外界的熱鬧終于再與這里無關(guān)了。
他將已經(jīng)冷掉的食物和還未拆封的體溫計都丟到了垃圾桶里,這才沉默地上了床。
床鋪很柔軟,他卻一夜未眠,思緒總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在海洋里沉浮,光與明的交錯之間,似乎有煙花綻放。
第二天,蘇迎假期的第三天,天氣又告別了清朗,再一次下起雨來。
看著烏泱泱的天空,夏連的心情也跟著陰沉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消息區(qū)空蕩蕩的,如果有事的話,凌祁必然是會聯(lián)系他的。
顯然現(xiàn)在沒有。
他思考了一會,覺得自己也再無待在這里的必要,蘇迎那邊有宮北野照顧,就不需要自己再擔(dān)心什么,而且宮北野與自己不合。
從各種角度而言,他都應(yīng)該離開了。
不過離開之前,還是要和她打個招呼。
這么想著,夏連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蘇迎房間的門前。
他敲了門,隱約有些不安,萬一宮北野大少爺?shù)娜兆舆^習(xí)慣了,根本沒有照顧人的經(jīng)歷,等她來開門時,又是滿臉的病態(tài)呢?
這不又是打亂了他的預(yù)想嗎?
作為他與凌祁計劃中重要的一環(huán),他總是不能看著蘇迎生病而不聞不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