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這是近半個月來,蘇迎第一次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沙啞極了。
“今天天氣好,我笑,今天天氣不好,我也笑。我不能笑嗎?我笑你的戒指是個二手,笑你的衣服顯黑顯丑,笑你的珠寶低廉俗氣,笑你的鞋子——不合腳?!?p> “為什么要穿不合腳的鞋子呢?”
蘇迎終于笑出了聲,這笑聲極盡的嘲諷又是極盡的悲涼。
“我說個土味雞湯吧?我也是,你也是,大家都不是灰姑娘,鞋子丟了也沒王子給你找回來,所以,何必呢?”
“閉嘴!閉嘴!閉嘴!蘇迎你怎么敢和我這樣說話!”
姚梓楠的臉煞白,她哪里聽不懂蘇迎話中的意思,因此,她發(fā)瘋似地沖到電視錢,又指又劃,尖聲反駁。
“你又算什么東西!你故意貶低我,是因為這些都是你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你看,爸爸媽媽都在說我……我比你優(yōu)秀一千倍一萬倍,你憑什么和我……”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還要和我炫耀?”
蘇迎輕聲打斷她,“因為,你認為你擁有了你炫耀的這些你就能超過我了。你擁有的一切都要和我做比較,你得到的所有你都想捧給我看!”
她的聲音輕冷極了,落在姚梓楠的心上卻如同千斤重的烙鐵,直燒得她心尖發(fā)痛,又沉重地喘不過氣來。
“但是,這又能證明什么?證明你的自卑,證明你對我的畏懼,除此之外,什么都證明不了?!?p> “你如此處心積慮,你以為你從我這里奪走了什么?是財富,權勢還是情親?”
蘇迎看著姚梓楠滿臉的憤恨,說的話愈發(fā)的輕描淡寫。
“現(xiàn)在你要用錢仍然要看蘇孟杰的臉色,你的執(zhí)行總裁又有多少水分,你讓蘇孟杰從我辦公室里偷走的策劃案真的能讓你用一輩子嗎?親情……呵,與狼共舞,小心碎尸萬段吶?!?p> 蘇迎的臉色平靜,可怨恨卻在她心中如潮水般奔涌,她看了一眼姚梓楠鼓鼓囊囊的右口袋,笑容愈發(fā)的諷刺。
“我覺得你還是關掉手機錄音比較好。如果你想激怒我,然后用我的話再去挑撥離間的話,那也大可不必。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我和那些人難道還有情分在嗎?”
“不過,看在你今天特地來給我找樂子的份上,我還是說一句吧?!?p> 蘇迎的眼眸像是深海般幽黑而死寂,她的笑容亦是如此。
“希望你們能把我關在這里一輩子,不然我就算拖著這雙斷腿,也要送你們下地獄。”
蘇迎的話像是刀子一般劃開了姚梓楠的偽裝,讓她恐懼的同時又惱怒地幾乎要瘋狂。
她怒視地盯著床上的蘇迎,怒火與血液不停地向腦袋上涌去。
“你才是應該下地獄的那個!”
姚梓楠尖叫起來。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你擁有這一切就是理所應當,而我就是‘奪走’?那些本來就是屬于我的!”
她拿起水桶就朝蘇迎砸過去,巨大的撞擊聲以及涌出的紅色大大的刺激了她。
她雙目赤紅,表情扭曲而癲狂,她一邊瘋狂地將水桶砸向蘇迎,一邊撕心裂肺地喊叫。
“蘇迎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你一輩子都被我吃得死死的,永遠也別想翻身!這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你清高!什么清高,現(xiàn)在不也連路邊的乞丐都不如!起來啊,起來舔干凈我鞋上的污漬,不然今天別想吃……蘇、蘇迎?!”
“蘇迎???”
鮮血模糊了視野,蘇迎覺得自己暈乎乎的,倒是沒有感覺到相應的疼痛。
或許還是好事吧。唯一惡心的,大概就是耳邊一直有姚梓楠咋咋呼呼的聲音。
“蘇迎!”
只不過是流了一些血而已,值得那么大驚小怪嗎?
“蘇迎!”
啊,不要叫了,好煩。
頭好痛,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一直吵個不停。
“蘇迎!”
蘇迎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張陌生的、滿是焦急的、沾染著血漬的少年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是完全沒有見過的臉。
腦子漲漲的,太陽穴在猛跳,整個人仿佛身墜冰窖般的寒冷。
與之前唯一相同的感受,大約就是那遮擋了視線的赤紅色了。
血液從蘇迎額前的傷口潺潺流出,來自外部的溫暖告訴蘇迎,她此刻正被少年擁抱在懷中。
“蘇迎,你……你沒事嗎?”
啊,為什么要問這么愚蠢的問題?
看看她額頭上的傷口,再看看碎裂在周圍的酒瓶,用膝蓋想想也該知道她是被酒瓶開瓢了呀,這種事算是大事嗎?
“沒關系的,我們已經(jīng)沒事了。我、我會陪著你的,你不要有事?!?p> 少年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不要有事……拜托,不要有事……”
為什么要露出這么愚蠢的神情,拜托啦,不要用這種不應該屬于她的眼神看著她。
蘇迎虛弱地向他招了招手,少年連忙俯下身來,將耳朵湊在她的唇邊。
“人失血到1000ml才會休克。你知道1000ml的概念嗎,大概就是這樣的傷口再流上一個小時。但很顯然不可能,你還聽到什么了嗎?”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錯愕。
蘇迎放緩了聲音,“你聽,我的血小板在說,不要叫,在止血了在止血了,20分鐘完事,莫cue?!?p> “懂了嗎?”蘇迎忽然變了聲調,“所以,閉嘴,你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