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各個擊破(五)
余心笑瞇瞇的放開懷中的柳霏，背上插著箭的地方還在滲血，韻兒席地而坐，跟余心和柳霏坐成一排。余心看見韻兒手上多了一盤紅彤彤，油浸浸的東西，韻兒問他“喂，吃不吃？”
“這什么啊？”余心拿沾著血的手指在盤中翻了翻。
韻兒拿起一根邊啃邊說:“昨天后廚剛開發(fā)出來的好東西，麻辣鴨脖，最適合現(xiàn)在這種激烈的場合吃。”
余心捏起一根品了品，味道不錯:“柳小姐，你要不要也來一根？”
柳小姐？叫得這么生疏，剛才韻兒差一點以為余心和柳霏要生死相許了，她寒著調(diào)調(diào)酸溜溜道:“人家姑娘都替你擋劍了，還喊人家柳小姐，真不要臉?！?p> 韻兒那是有感而發(fā)，余心豈能錯怪于她！他定了定突突亂跳的太陽穴，把話題岔開老遠:“呀，看不出明家這群烏合之眾實力蠻強的，完全呈壓倒之勢，要不了幾個回合，柳家那幾個領(lǐng)頭挨打的，就要撐不住了，要我說，武功再高，也怕群毆，那家伙剛才拿劍捅我的時候多開心，現(xiàn)在還不是暈頭轉(zhuǎn)向，廢物一個。”
柳霏直愣愣的站了起來，朝混亂的人群走去，余心忙拉住她的衣角:“打架是男人的事情，你過去危險?！?p> 韻兒惱他:“你這家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柳兩家的恩怨那是由來已久，這場架多半是不死不休的，縣太爺來勸都沒用，你還嚇唬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慌才怪?！?p> 余心愕然道:“這么嚴(yán)重！”
柳霏蹲下來，埋頭嚶嚶哭泣，沒哭幾下，余心的心就亂了，早聽說凡間女子是水做的，最聽不得要命的真話，他這是犯了大忌，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且看他雷霆手段鎮(zhèn)住面前這混亂的場面。
余心氣蘊丹田，“住手”兩字從嘴中噴薄而出，明柳兩家沖在前面的小嘍啰充耳不聞，打得不亦樂乎，只有聞著余心身上血腥飛過來的蒼蠅連聲應(yīng)他。
無視，這是絕對的無視，余心哪里受過這種委屈，正待他琢磨著要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同樣的“住手”兩字像是有魔力一樣，穿過喧鬧的人群沖擊著余心的耳朵。
說話的人，白衣翩翩，所過之處撫平了微妙的情緒，讓人不自覺的停下手中的暴戾，順著他看過去。高寒還是如余心初見他時一般無二，一身白衣齊齊整整，一塵不染，腰間別一把暗淡無光的舊木劍，全然不似余心酒樓小廝這般沾染著點點油腥和煙火的氣味。
柳家老兒和明家小兒對高寒還算客氣，假笑也是笑，但一轉(zhuǎn)頭看到對面的死對頭，臉上的笑容立即被生生扯去，余心都替他們兩個感到臉疼。
高寒算是找了個好位置，擋住了余心的視線更擋住了他的風(fēng)頭:“本鎮(zhèn)八成的商鋪、銀號、客棧、貨行皆出自明柳兩家，明柳兩家相爭，不管最后哪一家險勝，傷得都是本鎮(zhèn)的根基，不如賣高某一個薄面，今天這事情就先算了?！?p> 一老一少滿腹的震驚，特別是明羽，面上的笑搖搖欲墜，他好容易把柳老賊推到懸崖邊緣，大仇將報，父債將還，這時候冒出個高寒在后面高喊:“施主，請回頭是岸。”這感覺就像死后被人鞭尸一樣窩囊。
柳老爺敗局已定，是去是留，現(xiàn)下就看明羽的態(tài)度如何了。
明羽與生俱來的傲氣自然不允許他放棄，他搭弓欲射箭，只是這次的目標(biāo)換成了高寒:“今天這事我說了算?！?p> 高寒暴露在明羽的箭程范圍之內(nèi)，用他平素冷慣了的語氣，惜字如金道:“不行?！?p> 針鋒相對，簡言意賅，高寒這小白臉，不賴嘛！
只是，韻兒這不共戴天怒火焚身的模樣，比高寒本尊還要嫉惡如仇的眼神，看得余心直犯怵。雖說高寒是韻兒心中不可動搖的夫婿人選，但只要人家高寒一天沒點頭答應(yīng)娶她進門，韻兒就一天不是正經(jīng)的高家人，她這么上趕子維護高寒，沒得讓外人誤會韻兒沒拋了滿身的肥肉，倒先把女兒家獨有的矜持給拋了。
高寒這邊眾志成城，明家后院著火，起了內(nèi)訌，臨陣對敵最忌諱這個，只見明家隊伍里有人忍不住勸道:“少爺，高公子多年來斬妖除魔，維護了鎮(zhèn)子里的安定，是本鎮(zhèn)的大英雄，公子您拿箭對著他不好吧，再者您這一箭下去，可是與全鎮(zhèn)人為敵??！”
怎地一個、兩個、三個、個個都來勸他，這個道理明羽當(dāng)然明白，但事情都鬧到這個份上了，明羽不真的射高寒一回，他的面子上也掛不住，然則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就知道給他挖陷阱，都不曉得要給他一個臺階下。
一個僵局而已，余心頓覺好沒意趣，轉(zhuǎn)身來到柳霏旁邊，看她一張小臉沒了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嚇的，當(dāng)即握住她的手，這一握就沒有了放開的意思。
不多時，一個身著絳紫色衣袍的俊俏少年三步并作兩步從遠處急吼吼的行來，后面跟著四個抬轎的轎夫，直喘得進氣沒有出氣多。
那少年來到明羽的馬旁，出手就是一招無理取鬧，再來一招釜底抽薪，無甚章法，卻能將那把私以為能讓明羽重振雄風(fēng)的弓箭搶奪下來:“大哥，我不許你傷害霏霏，你知道我對其他姑娘都是逢場作戲，但霏霏她是我唯一喜歡的姑娘，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算我求你了大哥……”
余心細細品評少年的話，嗯！言辭懇切，斬釘截鐵，一氣呵成，但那位少年，你能不能先容你大哥解釋一下，他射柳霏的那支箭，現(xiàn)在正插在我的身上。
明羽較之余心相對平靜許多，平時可能沒少受這個弟弟的刺激:“明赫你能不能先停下，聽我說一句。”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今天你要是敢傷害霏霏，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泵骱諗r在明羽的馬前，做著在場的人都引以為蠢的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