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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云縣的牢房里,悶熱潮濕的環(huán)境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臭味。
“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兄臺犯了何事,被他們抓進來的?”身為趙啟的新獄友,一個長得十分有福氣的胖男人主動向趙啟搭話。
“說出來你也不信,我什么事情都沒干,就被那幫笨蛋抓了進來。”趙啟攤攤手,自從有了林妙,他就像和倒霉鬼拜了把子,甩都甩不掉。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晉云縣的官府向來不干人事,”胖男人有感而發(fā),不想在獄中也能遇到同病相憐之人,遂向趙啟倒起了苦水,“不瞞兄臺,我本是晉云縣一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辛辛苦苦攢了些銀錢娶了個賢惠又漂亮的娘子,誰成想好日子沒過幾天,金爺有一個手下名喚黃三的人,在一次來我店里吃飯的時候,那雙賊眼就惦記上了我娘子的美貌,軟磨硬泡不成,那黃三便改了強取豪奪,將我娘子強行霸占,我跑來縣衙擊鼓鳴冤,想讓縣太爺為我做主,不想,那狗官連個罪名都懶的編排,直接做主把我下了大獄?!?p> 又是這個金爺在背后搗鬼,趙啟微瞇起眼睛:“你的娘子被惡霸霸占了,你來告官,卻被狗官關(guān)進了大牢,晉云縣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胖男人道:“我這都不算什么,你看到那邊那個瞎眼的阿婆沒有?”胖男人指指隔壁牢房,趙啟把目光投過去,順利看到了一個形容枯槁,頹坐在墻壁邊上的老人家。那老人家此時正蜷縮成一團,衣服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鞭痕,那張蒼白的側(cè)臉上,難見一絲血色。
胖男人嘆道:“阿婆她人很好的,平時沒少幫助有需要的鄉(xiāng)鄰,但就因為她是云家小姐的奶娘,官府的人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派人把她抓進了大牢里,可憐阿婆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每天還要承受那些可恨獄卒的嚴刑拷打,你看到阿婆那雙眼睛了嗎?她來得時候是好好的,是獄卒用烙鐵生生給烙瞎的,當時她被獄卒拖回來的那個樣子,真是慘不忍睹,而那些獄卒之所以那么做,就是為了逼云家小姐早點在云家滅門案的口供上畫押簽字,那云家小姐也是個硬骨頭,日日承受來自獄卒生不如死的酷刑,就是不松口,不知道老天爺什么時候能開開眼,云家小姐能不能等到那個救她出苦海的人,或許死,對她們來說更容易些!”
趙啟的心有所震動,這些狗官用朝廷賦予他們的權(quán)利干著殘害百姓,枉法亂紀的勾當,晉云縣像是一個名存實亡的大煉獄,趙啟進來了才深有體會,希望對那些掙扎在絕望邊緣的好人來說,正義不會太晚。
趙啟道:“放心吧,我保證,云姑娘一定會等到那個救她出苦海的人,而且我保證那個人一定會把你一起救出去的?!?p> “別開玩笑了,”胖男人若有所思道,“除非老天爺真派個救世主下來,否則沒戲,我算是看開了,只要金爺這座大山不倒,黃三這個小人就不會倒,黃三不倒,我就永遠出不了這個大牢,想到我這輩子都要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大牢里面度過,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但家里有個殷切盼兒歸去的老娘,還有那個被黃三霸占的我深愛著的娘子,我死了對不起她們,所以我得活著?!?p> 胖男人笑得很勉強,趙啟看出他在強撐,胖男人再道:“悄悄告訴你,我娘子肚子里已經(jīng)有我的骨肉,就是想到我的孩子出生以后要叫黃三做爹,我這心里說不出的嫉妒?!?p> 趙啟拍拍胖男人的肩膀道:“兄弟,黃三那個惡霸哪有福氣做你孩子的爹,你看著吧,不止那個金爺,整個晉云縣都要變天了,希望你能趕得及出去看你孩子出生?!?p> 胖男人憨憨笑道:“夢里吧。”
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傳入趙啟的耳朵里,對面牢房,一個年輕獄卒敲敲那老人家的牢房門,冷嘲熱諷道:“老家伙,你也勸勸你家小姐,早點認罪畫押,我們這一天天的照三頓伺候你們,你們骨頭硬受得了,我們還嫌煩呢?!?p> 年輕獄卒見老人家沒有絲毫反應,目露不滿,三下兩下打開牢門,單手拖起老人家就往外走,趙啟看到獄卒這粗魯?shù)男袕?,厲聲道:“住手,你也是娘生父母養(yǎng)的,這樣對待一個雙目失明行動不便的老人家,你不會羞愧難當嗎?”
“羞愧難當?”年輕獄卒停下腳步,“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只茍延殘喘的老狗,也配稱人,還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管閑事管到爺爺?shù)念^上來了,你信不信,我找個人把你的臭嘴一針一針的給縫上?!?p> 胖男人見獄卒火氣甚旺,拽了趙啟的衣袖勸道:“兄弟,你就少說幾句吧!”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趙啟訕笑道:“你以為你糟蹋的人是誰,你信不信我出去以后第一個辦了你?!?p> 那年輕獄卒陰險一笑道:“喲呵,又碰上個不怕死的,我瞧著你和這只老狗,還有刑訊房里的云容是同一類人,正巧我們老大在那,我就帶你去湊個人頭,我看你從刑訊房里出來以后,還囂張不囂張的起來?!?p> 刑訊房是一間隔開的單間,趙啟被獄卒推著走到了門口,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鉆入了趙啟的鼻腔。
刑訊房里桌上擺的,墻上掛的,十八般新式刑具琳瑯滿目,削骨刀,斷筋勾,如果這時候拉來一頭白白胖胖的大肥豬,那么這些刑具一定能把它分解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趙啟不敢想象這些刑具用在人的身上會是怎樣慘烈的一幕。
一個披頭散發(fā)滿身血污的人,耷拉著腦袋,被緊緊綁在十字刑架上,幾個獄卒十分冷漠的站在一旁閑談,這是趙啟第二次與她見面,那個獄卒口中寧死不屈的堅韌女子云容。
任誰第一次走進這個陰森的刑訊房里都有點犯怵,趙啟在心中默念道:“林妙,本太子就發(fā)發(fā)善心,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馬上趕來救本太子,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