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拍戲是件很苦的事兒,遠沒有電視劇和電影看起來那么美好。只不過對于稍微有點名氣的演員,和收入比起來,性價比之高足以讓你不好意思抱怨。早起是拍戲的基本標配,尤其是年代戲,化妝的時間比較長,就更要早起。
《露濃花瘦》是發(fā)生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故事,大部分的拍攝地點都在濱海影視基地和姑蘇影視城,還有部分戲要到川渝影視樂園拍攝。現(xiàn)在他們是在姑蘇影視城拍攝,主要拍攝故事的前一部分和結(jié)尾部分。姑蘇影視城大部分景都是典型的江南水鄉(xiāng)和園林風貌。今天拍攝的是男女主人公初遇的場景。這個算是比較好拍的瑪麗蘇場景,少男少女的初見,一見鐘情的開始,青澀的少年情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這段戲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因為沒有復雜的情感糾葛,演員的年紀也完全能理解戲中的情感,大家完成的都比較順利。
云上飾演的少年郎,明朗灑脫,“我本桀驁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①,踏著一地陽光翩翩而來;夏清飾演的少女,嬌俏靈秀,“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一段緣,一世情,幾多糾纏,此后經(jīng)年。
七月的天氣,驕陽當空,炙熱地烘烤得地面滾燙滾燙的,這種年代戲,室內(nèi)也都沒有空調(diào),演員穿著雖不算太多,但也有兩層。蘇一言穿著T恤坐在樹蔭下都覺得酷熱難耐,實在不敢想象在烈日下拍戲的演員是什么感受。祁萱打著把遮陽傘,等在邊上,時刻準備給云上遮陽。雖然對云上還有些許忌憚,但她還是很敬業(y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蘇一言也不知道自己跟過來做什么,但是云上沒說不讓她來,她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今天早上出發(fā)的時候,云上還盯著蘇一言的腿看,嚇得她下意識地向后縮了一下傷腿,趕緊說:“涂過了?!?p> 蘇一言覺得很無聊,演員等戲等的時間再長還有個盼頭,她純粹就是無目的的耗時間,在大太陽下,也沒法用電腦,只好拿出一本書來讀。路過的人跟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抱著一本密密麻麻全是字母的書坐在那兒,既不像候場的演員,也不像工作人員。時不時還有那么幾個八卦之極的人,湊近來妄圖搞清楚這到底是一本什么書,看了兩眼便一臉便秘、滿臉疑惑地走開??戳艘粫K一言覺得這樹蔭下光線還是太強了,為了不要讓自己引以為豪的眼睛變近視,便合上書,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藍蔚不知道在哪溜達了一圈,打著把騷包的小花傘走了過來。
“蘇蘇,是不是很無聊?。俊?p> “有點,你們拍戲的時候怎么打發(fā)時間???”
“聊天,打游戲。要么咱打游戲吧?”
“不打,這光線太亮了,我要保護眼睛。”
藍蔚收起小花傘,拉了一把凳子坐在蘇一言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蘇一言聊著。
“蘇蘇啊,你跟過來干什么,反正也不能干活,還不如呆在賓館里,這么熱?!?p> “祁萱才頭一回跟云老師,我怕她應付不來。跟你們比起來我還好,就是坐樹蔭下乘涼?!?p> “哈哈,你別說,你硬生生把助理做成了老板的模樣,剛還有人問我,你到底什么來頭?!?p> “呃,好八卦?!?p> “哈哈”
“藍哥,我們玩?zhèn)€游戲吧?!?p> “什么游戲?”
“就是我問你答,很簡單,只要你能答對五道題就算你贏。”
“好,來吧。”
“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吧。”
“一只青蛙幾條腿?”
“四條腿?!?p> “兩只青蛙幾條腿?”
“八條腿?!?p> “三只青蛙幾條腿?”
“十二條腿?!?p> “我第一個問題是什么?”
“一只青蛙幾條腿?”
“錯了。”
“沒錯啊。”
“錯了,我第一個問題是‘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p> “???哈哈哈,滿滿的套路?!?p> “對啊,不挖陷阱怎么玩啊?!?p> 蘇一言和藍蔚正在哈哈大笑,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在笑什么?”原來云上和夏清終于拍完了一場戲,聽到這邊的笑聲便走了過來。
“來來,云上,咱倆做個游戲?!彼{蔚現(xiàn)買現(xiàn)賣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什么游戲?”云上也有了興趣。
“就是我問你答,很簡單,只要你能答對五道題就算你贏。”
“好?!?p> “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p> “一只青蛙幾條腿?”
“四條?!?p> “兩只青蛙幾條腿?”
“八條。”
“三只青蛙幾條腿?”
“十二條?!?p> “我第一個問題是什么?”
“一只青蛙幾條腿?”
“錯了?!?p> “……”
“我第一個問題是‘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哈哈哈……”
藍蔚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云上則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夏清倒是很給面子的跟著笑了起來。正在這時,藍蔚的助理張靜靜來叫他去拍戲。藍蔚這個人,除了演技不錯,平常是看著各種不著調(diào),就連招個助理也是那么的與眾不同。藍蔚的助理張靜靜最大的特點就是名字和本人風馬牛不相及到極致。這到不是因為助理性格不安靜,而是他是一個身高馬大,看起來很像保鏢,有著絡(luò)腮胡子的漢子。
張靜靜年紀也并不大,就是長得特別粗狂,特別著急。據(jù)說他家在一個家族意識還非常濃厚的山村,父母生了三個女孩,經(jīng)過千辛萬苦,通過與計生工作人員斗智斗勇了好多年才喜得麟兒,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凍著,命根子一樣寶貝著。農(nóng)村有這么一個說法,丑名和女娃名的男娃更好養(yǎng)活,所以除了奶奶給他取了一個狗蛋兒的乳名外,爺爺和爸爸又給他取了個洋氣的大名—張靜靜。藍蔚曾經(jīng)和他開玩笑,幸虧你父母生在六十年代末,傳到你們那兒最洋氣的名字就是靜靜,萬一你父母早生五六年,那可就是麗麗,若晚生五六年,那可就得是娜娜,這倆名還不如靜靜。這個名字也給張靜靜帶來困擾無數(shù)的同時也帶來了些許優(yōu)勢,就是基本沒人會在知道他名字之后很快忘記他。
藍蔚站起來曖昧地說:“我家靜靜叫我了,不跟你們聊了?!比缓蟾觳泊畹奖胄未鬂h寬厚的肩膀上,揮揮手走了。
夏清不禁感嘆道:“蔚哥說話和動作就一定要搞得這么不協(xié)調(diào)地曖昧,服了他了。”
幾個人都在樹蔭下等戲,夏清和云上聊著各種之前拍戲遇到的趣事,蘇一言跟祁萱聊著上學的種種。
蘇一言對祁萱說:“萱萱,我們來做游戲吧?!?p> 祁萱問:“不會還是剛才那個你問我答吧。”
“不是,那個是套路藍哥的,咱玩?zhèn)€燒腦的?!?p> “行。”
“這樣啊,我們玩數(shù)數(shù),條件是:從1開始輪流順次數(shù),不能跳數(shù),每次最多數(shù)四個,數(shù)到40,誰數(shù)最后一個數(shù)字誰贏?你來選先數(shù)還是后數(shù)?!碧K一言笑瞇瞇地看著祁萱。
“那我先數(shù)。1、2、3”
“4”
“5”
“6、7、8、9”
“10、11、12、13”
“14、15、16、17”
“18、19”
“20、21”
“22、23”
“24,25,26”
“27,28,29”
“30”
“31,32”
“33,34,35”
“36,37”
“38,39,40,我贏了?!?p> “???為什么呀,我想想?!逼钶嫦肓税胩煲矝]想出原因。卻很執(zhí)著的說:“那你先數(shù)?!?p> “行。1,2,3,4”
“5,6,7,8”
“9,10,11,12”
“13,14,15,16”
“17,18,19,20”
“21,22,23,24”
“25,26”
“27,28”
“29,30”
“31,32”
“33,34,35”
“36”
“37,38,39,40,萱萱,你又輸了。”
“為什么呀?”祁萱皺著眉頭糾結(jié)到?!拔液孟裨趺磾?shù)最后都不對?!?p> “轉(zhuǎn)動你的小腦袋,用你的智慧打敗它,看好你哦,少年!”蘇一言拍了拍祁萱的胳膊一本正經(jīng)地鼓勵道。
“你們在玩什么呀?”孫俊皓在一邊呆的無聊,把凳子拉到蘇一言和祁萱旁邊問道。
“數(shù)數(shù),來不來玩,很好玩的?!碧K一言覺得自己像騙小兔子乖乖開門的大灰狼,她忽然有點理解為什么藍蔚總是喜歡逗別人了,這是近墨者黑了嗎?
“好,那你說?!?p> 蘇一言又說了一遍規(guī)則:“輪流順次數(shù),不能跳數(shù),每次最多數(shù)5個,數(shù)到60,誰數(shù)最后一個數(shù)字誰贏。你先數(shù)還是后數(shù)?”
“誒?蘇蘇姐,不是數(shù)到40嗎?”祁萱疑惑地問。
“這不得換換嘛,總數(shù)那些太枯燥了?!碧K一言忽悠到,其實她是怕重復數(shù)一組數(shù)字很快就被人看出規(guī)律。
果真不出所料,孫俊皓毫無懸念地敗北,不過他倒是越挫越勇,在兩次失利之后仍要再戰(zhàn),又輸了兩局之后,孫俊皓頓時萎靡了起來,并喃喃的重復著零星記起的幾個數(shù)字,糾結(jié)地眉毛都變形了。祁萱則徹底放棄了抵抗,在一旁看孫俊皓的笑話,夏清和云上大概也是聊無可聊了,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聽了兩輪之后,兩個人也是一臉懵。其實也不怪他們,要說數(shù)學,從小跳舞的云上和從小演戲的夏清肯定還不如祁萱和孫俊皓呢。但是人都有征服欲,特別是面對看起來非常簡單的事情的時候,對自己的能力總是會高估。這兩位明星最后也被蘇一言殺得丟盔卸甲。她每次還給云上出的特別難,譬如給別人出最多數(shù)6個數(shù),到70或者105之類的能明顯看出規(guī)律的數(shù)字,給云上出的離譜到如果最多數(shù)個數(shù),要數(shù)到117, 122,133這種帶尾數(shù)的數(shù)字。不過最后證明,效果都是一樣的。
云上突然對蘇一言說:“你跟我數(shù)最初給祁萱的題目?!?p> 蘇一言差異地看著他:“為什么?”
云上說:“那個應該比較容易看出規(guī)律,你后面這些亂七八糟的數(shù)字應該是障眼法。”
蘇一言倒是沒想到云上這么快就看出關(guān)鍵所在。于是就把跟祁萱玩過的跟他數(shù)了兩次,云上伸出手對蘇一言說:“把你pad借我一下?!?p> 蘇一言邊遞pad邊說:“云老師,玩?zhèn)€游戲而已,至于這么認真嘛,別最后找不出來晚上都睡不著覺了?!?p> “你是怕我找出規(guī)律來吧?”云上反擊道。
“呵呵,你想多了,這個游戲崩了,我還有下一個?!碧K一言說。
云上拿過pad看了看,又遞回去,蘇一言以為他不用了,往回拿但沒抽動,云上看著她也不說話,蘇一言又抽了一下,云上還是沒松手,她想了一下終于明白了,悄悄翻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白眼,伸出大拇指放到按鍵上。云上盯著屏幕,微皺著眉頭,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怪不得都說認真的男人最美,蘇一言莫名其妙地被云上認真的樣子給帥了一下,又突然想到那天晚上這只手滑過自己小腿的感覺,一時間覺得臉上一陣發(fā)燒,連忙轉(zhuǎn)過頭,裝作去欣賞遠處的樓臺水榭。
不一會兒云上音調(diào)有些高揚地說:“我知道了。”
孫俊皓迫不及待地問:“是什么?”
夏清也看向他:“趕緊說,別賣關(guān)子?!?p> “要想數(shù)到40,必須上一次數(shù)到35結(jié)尾,要想數(shù)到35,那么它的上一次必須數(shù)到30結(jié)尾,以此類推,只要能保證每次能數(shù)到以0或者5結(jié)尾的數(shù)字來結(jié)尾就可以。對不對?”云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一言。
蘇一言在大家的注視下對云上豎起了個大拇指夸獎道:“云老師,棒棒噠!”說著又順手在腳邊的雜草中摘下一朵粉紅色的野牽牛花遞給他:“來,獎勵你一朵小紅花?!背龊跻饬系氖?,云上竟然沒有像往常對待張程和藍蔚一樣置之不理,接過花,然后伸手在蘇一言的膝蓋上抽走一本書,把野牽牛夾在書里,說道:“謝謝,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花兒,要做成標本留作紀念?!?p> 蘇一言一時有些尷尬,她真的只是逗他玩兒,也根本沒想到他會真收下,連臺階她都給自己找好了。只好訕訕地說:“還是別了,讓你那些粉絲知道,我怕小命不保。還有,我那本書挺貴的,英文原版,用來做標本怪可惜的。”
云上瞥了她一眼說:“做個標本又弄不壞。”想了想又說,“別給我弄丟,回去我就拿走?!闭f著把書又輕輕地放到蘇一言的膝蓋上。
蘇一言突然不太敢動這本書,表情復雜又凝重地看著它:偷偷地丟掉應該沒關(guān)系吧,云上應該就是隨口說說。
雖然,蘇一言的心思已經(jīng)小小地澎湃了一下,但其他幾個人并不知道,只以為是他們倆平時就會開一些小玩笑,祁萱還在旁邊起哄:“蘇蘇姐你怎么好像在哄幼兒園小朋友?!?p> 蘇一言說:“萱萱,看破不說破是美德哦。”
只有夏清意味不明的眼光在云上和蘇一言身上掃了兩圈,笑意盈盈地對云上說:“早知道這樣,我就先下手為強了,還能拍個照片,發(fā)個路透,炒個CP,也算是為這部劇做宣傳了。”
“誰要炒CP,這也太早了吧?這萬里長征第一步還沒走完呢,就想到勝利會師了?!彼{蔚拍完一場戲湊了過來。
“蔚哥,拍好了?很熱吧?”夏清問。
“可不是,你們女生還好,就穿個裙子,我這還要穿襯衣外套的,估計襯衫都汗透了,妝都快掛不住了?!彼{蔚手里拿著個小電風扇邊吹邊抱怨。
“我們天冷的時候難過啊,拍戲就穿個裙子,很多時候怕看出來,連暖寶寶都不能貼,每次脫大衣之前都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小時候經(jīng)常被凍哭,哭戲的時候特別容易,都是真情實感,哈哈?!毕那逍χ{(diào)侃自己。
幾個演員繼續(xù)聊著拍戲的趣事兒,幾個小助理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聽著。有戲拍去拍戲,去換妝,拍好戲就到這個樹蔭下來集合,不時地有人加入進來,有人走開,就連午飯和晚飯大家也是捧著盒飯邊聊邊吃。蘇一言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建立了一個“革命根據(jù)地”,大家的東西都放在她周圍,跟擺地攤似的。她偶爾也站起來溜達溜達,看看大家拍戲,剛開始還有些好奇,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實在也沒什么意思??措娨晞∈窃诒瓤磁碾娨晞∮懈杏X多了,真難為演員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各種設(shè)備的包圍之中還能演出真情實感,著實不易。
晚上收工還不算晚,回去之后夏清又到云上的房間,兩個人稍微對一下明天的戲,蘇一言早早地回房間了,只留祁萱在。蘇一言回去和梁老師開了個短會,討論了一下課題的進展。討論結(jié)束后,蘇一言又修改了一下方案,就準備休息了。電話響了起來,蘇一言一看,是沈敘的電話。
“師兄,還沒……”蘇一言休息兩個字還沒出口,那邊傳來沈敘急切的聲音:“一言,聽說你腿受傷了,怎么回事兒???嚴不嚴重?”
“師兄,別著急,沒事了,已經(jīng)好了?!碧K一言趕緊截住他的話。
“那怎么說你還拄著拐杖呢?都這么嚴重了還來劇組干嘛,昨天打電話你怎么不說呢?”蘇一言簡直不相信這是她那個總是斯文端莊的師兄在說話。
“真沒事兒了,小傷,其實可以不拄拐的,就是為了恢復快點嘛?!碧K一言輕描淡寫地說。
“祁萱不是在嗎,你回家休息去吧,在劇組拍個戲,男藝人一個助理也夠了,不需要你非得跟著呀?!鄙驍⒄f道。
“不用,我今天坐了一天,什么活也沒干,就動動嘴。祁萱剛來,很多事情還不熟悉。不過師兄,你連助理的名字都知道,劇組有你的內(nèi)應啊,誰呀?”
“一個朋友。你真不需要休息嗎?云上也太過分了,受傷了都不讓人好好休息,一言,辭職吧,你要什么信息我?guī)湍恪!?p> “師兄,真沒關(guān)系,沒人欺負我,張哥問過我的意見,我覺得沒關(guān)系才跟過來的。再說我現(xiàn)在也不只是為了課題,反正有時間,就當實習了,還蠻有意思的。”
“還有意思呢,娛樂圈魚龍混雜,看著五光十色,實際上危機四伏,多危險啊。算了,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有事就打我電話,有時間我去看你?!鄙驍⒁恢焙苄蕾p蘇一言的獨立,現(xiàn)在卻覺得太獨立了也挺讓人操心的。
蘇一言放下電話自言自語:“工作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嗎?那個淡雅如蘭的師兄怎么工作了就變得緊張兮兮的了。”
如果楚昊聽到蘇一言這么說估計會想一頭撞死在自己的電源適配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