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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覓天誠

第三十二章 智者千慮

難覓天誠 巖口河 4074 2020-11-20 08:00:00

  余懷淵回到家,見屋里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賊,連忙去看木匣,發(fā)現(xiàn)雖然被人動過,但鎖匙完好,里面的東西也都在,便稍稍安了心,心里暗道什么賊這么不長眼,偷東西也不選個好人家,轉(zhuǎn)頭才驚覺“初霽”不見了,不由握緊了拳頭,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初霽”必須要找回來,不過眼下更要緊的是去云州查一查這祁王和柳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余懷淵想起在青州與柳誠的第一次相遇,那個溫和謙遜的鳳棲府少爺輕輕松松就從青玉堂弟子的手中救下了自己,還能聽懂自己的琴音,可以睡著硬板床一整夜忍住不翻身,當(dāng)時自己便對這個年輕人有了極大的好感。第二次再見柳誠,他卻成了瑾萱繡坊的掌柜,談笑風(fēng)生,鎮(zhèn)定自若,既贏了妙音閣撲買,又保全了連蘭芝的顏面。讓自己再次對他刮目相看。

  如果這柳誠與祁王真的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那確實是云州知府最理想的人選,但若柳誠是祁王的人,那么官家就又多了一個極難對付的敵人。

  鳳棲府歷來不曾與王侯和商賈有什么牽連,為何柳誠卻成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瑾萱繡坊的掌柜?而且妙音閣撲買那天,安寧郡主也在場,那么他們認(rèn)識嗎?他們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余懷淵決定先從這里查起。

  柳誠回到云州后,先回了鳳棲府,柳玄璋和夫人覺得兒子最近變得越來越神秘,不過他們相信柳誠的人品,絕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爹,娘,您二位知道余懷淵這個人嗎?”其實柳誠覺得問了也是白問,連祁王都不清楚底細(xì)的人,這大半輩子都沒怎么出鳳棲府的爹娘怎么會認(rèn)識。

  果然,柳玄璋和夫人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你怎么會問起這么個人?”柳莊主有些奇怪。

  “我在青州陰差陽錯結(jié)識過一個叫余懷淵的人,約莫六十來歲,攀談之中他說幾十年前曾經(jīng)與爹有過幾面之緣?!?p>  “余——懷——淵?!绷坝终J(rèn)真回想了一陣,確定無疑地說:“我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p>  或許真如余懷淵所說,當(dāng)時的他寂寂無名,爹對他沒有印象吧,柳誠心里想。

  “這個人有什么問題嗎?”柳夫人到底是心細(xì)一些,覺得兒子不會平白無故來問他們。

  “沒有,一個老人能有什么問題。我就是想起來,隨口一問罷了。”柳誠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嗯,好吃,還是娘做的菜好吃?!?p>  幾天后,余懷淵來到了妙音閣。

  李掌柜見來人仙風(fēng)道骨,似是喜好絲竹之人,趕忙迎了上去,余懷淵在店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選了一支八孔簫,虞山拿出一塊繡著幾支翠竹的帕子,送給了余懷淵。

  結(jié)完賬,余懷淵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在李掌柜面前打開,“請問掌柜,可認(rèn)識這位姑娘?”

  李掌柜見畫像上的姑娘是郡主的丫鬟青禾,心里一驚,不露聲色地說:“好像見過,卻不知是哪家的姑娘?!?p>  虞山好奇地湊上來,一看畫像上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不由兩眼放光,“這不是青禾嗎?”

  李掌柜斜了虞山一眼,虞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悄悄退到一邊,不再吱聲。

  余懷淵看在眼里,徑直走到虞山面前,“看來這位公子是認(rèn)識畫中的姑娘了?你剛才說她叫青禾?”

  虞山瞟了瞟李掌柜,不敢回答。

  “青禾姑娘是祁王府的人,我沒說錯吧。”余懷淵盯著虞山的臉。

  “這——”到底是有些擔(dān)心青禾,虞山忍不住問道:“您找她做什么?”

  “青禾姑娘給我惹了一些麻煩,你說我該不該找她?”余懷淵故意試探。

  虞山一愣,怪不得好久都沒有見到青禾了,但青禾能惹什么麻煩呢?八成是那個郡主!

  “她不過是個丫鬟,能給您惹來什么麻煩?”虞山想為青禾開脫。

  丫鬟?想起那天一身丫鬟打扮的青禾,余懷淵心里開始嘀咕,到底是她本來就是丫鬟還是妙音閣的人也被騙了?

  “你跟青禾姑娘很熟嗎?”余懷淵繼續(xù)問道。

  “倒也算不上,只是由于郡主是妙音閣的貴客,她跟著來過幾次。”

  余懷淵笑了笑,收好畫像,謝過虞山,臨走前還說:“既然只是個丫鬟,那我便不與她計較了?!?p>  虞山這才把捂在心口的手放下來。等到余懷淵走遠(yuǎn),又惴惴不安地走到李掌柜跟前,“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李掌柜白了虞山一眼,“叫你多嘴!”

  原來柳誠知道余懷淵會來云州查他和祁王之間的關(guān)系,而他和祁王之間除了景笑天確實也沒有別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青禾是郡主,余懷淵的關(guān)注點應(yīng)該在青禾身上,青禾以丫鬟的打扮在云州城的街市上出現(xiàn)過,拿著畫像應(yīng)該很容易問出來,萬一余懷淵查到青禾的丫鬟身份,也可以解釋說祁王為避免樹大招風(fēng),才讓郡主假扮丫鬟出府,而旁人也很難查到自己和青禾有什么關(guān)系,所以只是叮囑連蘭芝和李掌柜,如果有人問起青禾,就裝糊涂,就怕言多必失。李掌柜一時大意,竟忘了交代虞山一聲。

  此時的柳誠已經(jīng)與祁王會過面,對于柳誠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給皇帝的回信,祁王也是有些驚奇,但他還是向柳誠袒露了自己的心聲,表明如果定要自己親手把云州交到別人手上,那他能放心的只有柳誠。

  “王爺,您出生宮廷,自然知道最難消受帝王恩,鳳棲府素來避世,我亦胸?zé)o大志,此生只愿做個平頭百姓,無心涉足朝政?!?p>  祁王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但實在也想不出更合適的人選。對于柳誠和祁王之間的關(guān)系,二人推測朝廷應(yīng)該查不出什么有說服力的東西來,最后他們商定,如果最終朝廷要任命柳誠為云州知府,柳誠就稱病不出,只要官家不再疑心祁王,朝廷方面總能派出人來。

  為了確認(rèn)青禾的身份,余懷淵拿著青禾的畫像訪遍云州城大街小巷,大家都說以前不曾見過這位姑娘,只是這半年來見過那么幾次,每次都是一身大戶人家丫鬟的裝扮。

  青禾到底是真丫鬟還是真郡主?余懷淵心中疑問重重。他又向別人打聽鳳棲府少主柳誠,大多人都只聞其名不見其身,對柳誠知之甚少,偶有幾個人告訴他柳誠精通音律,擅修瑤琴,但通常也都是別人把琴送到鳳棲府門外,由下人把琴拿進去,修好后再由下人送出來,柳誠并不露面,也有人推測或許這個少主性格古怪、相貌丑陋,所以不愿示人。

  沒想到云州城的人對柳誠的了解還沒有自己多,余懷淵不由苦笑,他決定去一趟瑾萱繡坊,會會這個柳掌柜。

  走進瑾萱繡坊,余懷淵見店中只有連蘭芝和伙計兩個人,連蘭芝正在指揮伙計把新繡的一幅樣品掛起來。余懷淵輕咳了一聲,連蘭芝連忙走過來,笑意盈盈地說:“剛才沒留神,您老別見怪。”又示意伙計放下手中的活兒,去給余懷淵倒茶。

  “姑娘可是這繡坊的掌柜?”余懷淵問道。

  “那倒不是,我是這里的繡娘,掌柜這幾日身體不適,在房里休息,您有什么要求,跟我說就行?!?p>  “我是從京城慕名而來,有些事想和掌柜當(dāng)面談?wù)劇!庇鄳褱Y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那您在這里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掌柜這會兒是否方便。”連蘭芝不慌不忙,欠身行禮后走進了內(nèi)院。

  聽了連蘭芝對來人樣貌的形容,柳誠知道是余懷淵找上門來了,他把頭發(fā)稍稍弄亂了一點,換上了一件用草藥熏過的長衫。

  “原來是余前輩來了,您來云州,怎么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好讓晚輩前去迎接?!绷\拱手深拜。

  “那日青州一別,已是半年有余,老夫時常感念柳公子的救命之恩,最近剛好來到云州,本想去府上拜訪,又怕叨擾了柳莊主和夫人,聽聞瑾萱繡坊的掌柜是位姓柳的青年才俊,老夫心中揣測莫不是柳公子,也是你我有緣,還真讓老夫在這里見到了你?!?p>  “余前輩客氣了,晚輩早就想邀您去家中做客,像您這樣的世外高人,對家父家母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貴客,何來叨擾之說?您要是不嫌棄,我這便帶您回鳳棲府。”柳誠說得誠意十足。

  余懷淵笑了笑,捋了捋白須,問道:“老夫有些好奇,柳公子怎么想起來做了這繡坊的掌柜?”

  見余懷淵這么問,柳誠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實不相瞞,雖然晚輩家境還算殷實,但父母對我管教甚嚴(yán),晚輩已經(jīng)成年,自是有不少需要開銷的地方,所以我便偷偷盤了個繡坊,好讓平日手頭靈活一些,讓余前輩笑話了。一會兒見到家父家母,還請前輩幫我在雙親面前遮掩一些?!?p>  “柳公子倒是有趣,那老夫便不去府上了,免得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這幾日倒春寒來得有些猛,柳公子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老夫略懂些醫(yī)術(shù),不如讓我替你把把脈?”余懷淵說著伸出了手。

  “不牢前輩費心,晚輩就是受了點風(fēng)寒,已經(jīng)吃了幾副藥,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您不愿意去鳳棲府,那我便讓人買些酒菜過來,也讓晚輩略表一下心意?!绷\讓連蘭芝提前打烊,又吩咐她讓月如去買些云州城的好酒好菜。

  在等待酒菜的空檔,柳誠又和余懷淵聊了起來。

  “方才連姑娘說您從京城過來,不知這京城中可有什么新鮮事?”

  “京城乃天子腳下,與這云州自然有些不同,不過老夫一介散人,也未曾特別留意。倒是柳公子有經(jīng)國濟世之才,理應(yīng)出仕為國效力,才不枉費了你這一身本事?!?p>  柳誠連連搖頭,有些惶恐地說:“前輩過獎了,晚輩才疏學(xué)淺,僅會耍些小聰明罷了,哪里懂得朝堂之上的那些大道理,只盼這繡坊能多為我賺一些銀兩才是。”說罷又朝余懷淵拱拱手,“跟您這樣的出塵之人提起老是錢財之事,當(dāng)真是俗氣了?!?p>  說話間,月如提著酒菜走了進來,給柳誠和余懷淵在桌上擺好,讓他們慢用,余懷淵看見月如的容顏,眼神停滯了一會下,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臨走之前,余懷淵給了柳誠一個地址,讓柳誠若是到了京城,可去此處找他,也好再與柳誠把酒言歡。

  回到京城之后,余懷淵顧不得歇息,立即面見了宣慶帝,向他稟告云州之行的收獲。

  “依微臣看來,這柳誠與祁王并無關(guān)聯(lián),而且這柳誠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材,在云州城的年輕一輩人中算是出類拔萃,之前青玉堂為難我之時,還是他仗義出手相救。若讓祁王把主政云州的大權(quán)交給柳誠,并無不妥之處。只是微臣曾與柳誠交談過幾次,言語之間看出他并無致仕之心?!?p>  宣慶帝放下心來,對他來說,柳誠要不要做云州知府并不重要,只要能證實祁王無心留戀權(quán)柄,那便是解了心頭之患,雖然找一個云州的人出任知府,權(quán)力移交之時會更為便利,云州百姓也更容易接受,但也無須強人所難,至于云州知府,偌大的國家,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還有一件事,微臣在云州城打聽過安寧郡主,得知郡主這半年多才偶有出府,祁王一直稱郡主體弱多病,這倒也印證了祁王所說,不過這安寧郡主每次出府都是扮作丫鬟,化名青禾,多少有些奇怪?!庇鄳褱Y緩緩說道。

  “朕記得安寧身邊那個丫鬟,好像就叫青禾?!毙麘c帝皺了一下眉頭,“余愛卿的意思是,這郡主有可能是假的?”

  “那道也未必,祁王素來謹(jǐn)慎,不事張揚,讓郡主扮作丫鬟出府以避人耳目也不是不可能。但總歸是有些疑點,陛下回頭還是多關(guān)注一下郡主身邊那個叫青禾的丫鬟,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端倪?!?p>  聽了余懷淵的話,宣慶帝閉上了雙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竟然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期待:安寧郡主若是假的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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