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沈丫頭……
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沈景溪的腦海里久久縈繞著這兩句話,聲音漸漸遠(yuǎn)去,她的意識慢慢清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紅紗帳子。
沈景溪偏過頭,屋內(nèi)的一切擺設(shè),一如她之前所住的紅蘿殿。
這里……
會是她的紅蘿殿嗎?
還沒等沈景溪從床上坐起身,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景溪,景溪!”
“景溪醒了嗎?你們?nèi)空驹谕饷孀鍪裁??起開!起開!別擋著我進(jìn)門兒!”男子擔(dān)憂又焦急的聲音,一字不漏地落進(jìn)了沈景溪的耳朵里。
掌門師兄?
“吱——噠!”
淺藍(lán)色的身影匆匆進(jìn)了屋子,亦匆匆地來到了沈景溪的床前坐下,男子四處打量著沈景溪的身子,似乎是想確認(rèn)有沒有遺漏的問題。
“景溪,你沒事兒了吧?你說你怎么突然就暈倒了?舒景歌那個臭丫頭,還說你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
“景溪,你可別嚇師兄??!你怎么不說話???”
“是不是師兄罰你太狠了?以后師兄不罰你了,可好?”
……
是師兄,是她的掌門師兄,師兄還是那么關(guān)心她。
沈景溪的情緒再次崩塌,眼眶再次盈上了淚珠,眉頭聳拉了下來,嘴巴也癟了下去。
宋景淵一看,只覺得不對勁兒。
“景溪,你是不是哪兒疼?怎么要哭了呢?”
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師兄,師兄!溪兒,溪兒好想你!是溪兒錯了!是溪兒錯了!”沈景溪撲倒了對方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宋景淵愣了一下,隨即抬手,輕輕地?fù)崦蚓跋哪X袋,“景溪,是不是罰你太狠了?是不是嚇著你了?是師兄的不對,師兄不該罰你的?!?p> 可若是不罰你一頓,你又如何知道自己這般自高自傲的架子,會給未來的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罰,罰我?”沈景溪撲朔著水汪汪的眼睛,在宋景淵的懷里稍稍抬了起來。
她的掌門師兄從未罰過自己,為何現(xiàn)在師兄會這么說?
沈景溪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看著她撲朔著的眼睛,宋景淵看出了對方眼神里的疑惑。
不對,若是景溪不記得自己被處罰的事情,那她為何哭著說自己錯了?
他的景溪師妹,何時如此過?
“景溪,你可還記得,如今是何年份?”宋景淵抱著大膽的猜測,一邊看著沈景溪,一邊問道。
沈景溪不假思索,“如今,應(yīng)是元貞四十七年吧……”
她記得,玄五山莊被滅那年,是元貞四十四年,是忌年。
可當(dāng)沈景溪說完這句話后,宋景淵連忙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景溪,如今是元貞二十八年。”
元貞二十八年?
……
沈景溪的瞳仁倏地瞪大,她從宋景淵的懷里退了出來,兀自地下了床,也顧不上穿鞋,赤著腳走到了門口,她看到了外面站著的一眾弟子,皆是年輕的模樣。
她再回頭看向掌門師兄時,發(fā)現(xiàn)師兄穿著他平時最愛的那件踏雪藍(lán)調(diào),手里是他最喜歡的云水扇,而模樣,儼然是師兄正值風(fēng)華的十九歲。
這是,時光倒流了嗎?
據(jù)說,那是上神界的秘術(shù)之一。
是他嗎?是那個男人嗎?
沈景溪忽然想到了睡著前聽到的聲音,那個男人說: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師兄,我……”沈景溪張了張嘴巴,一時無從言說。
宋景淵朝著她走來,將房門再次關(guān)上,然后牽著沈景溪的手,來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坐下,“景溪,你且不要說話,你聽師兄先說。”
……
接下來,在宋景淵的自述下。
沈景溪明白了,她真的經(jīng)歷了時光倒流,如今是她十六歲的年紀(jì),接任玄極峰峰主的第二年。
而她的掌門師兄也是經(jīng)歷了時光倒流的人,只不過他的重生時間是去年。
剛好,是從大雪地里救出顧漁的第二天。
說及此,宋景淵一臉悔恨,“若是我能早一天,我絕對不會去救那個白眼兒狼,任由他凍死在那冰天雪地里算了。”
沈景溪想到了前世顧漁對她說的話,顧漁怨恨掌門師兄將自己帶回來,卻丟在一邊毫不關(guān)心。
“師兄,你是不是把顧漁丟在外門,從未問過一句?”
宋景淵一愣,然后拂袖一揮,“那個白眼兒狼,我不把他趕出去就不錯了!他一把大火毀了我整個山莊,我看見他就恨從心中起,怎么可能去關(guān)心他?”
“哼!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命不久矣,我倒是會去看望他一番,看看他什么時候咽氣!”宋景淵哼氣一聲。
沈景溪心中不是這般想,畢竟現(xiàn)在的顧漁才區(qū)區(qū)十一歲,還是個小孩子。
或許,顧漁會變成以后的那般模樣,是遭遇了什么變故。
“師兄,如今你我二人皆是重獲新生的人,我們應(yīng)該好生想想,如何能改變?nèi)蘸蟮慕Y(jié)局?!北磺艚以返娜?,沈景溪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成長了很多。
宋景淵知曉自家小師妹的意思,他贊同地點了點頭,“其實,這一年里,我已經(jīng)將日后會叛變山莊的幾顆毒瘤驅(qū)除了山莊,還有事時機(jī)還未到?!?p> 這一次,他定會護(hù)好整個玄五山莊!
“師兄,顧漁如今還小,或許我們對他多關(guān)心一番,日后也會成為我玄五山莊的驕傲的?!鄙蚓跋噲D勸說掌門師兄,暫時放下對顧漁的仇恨。
前世,顧漁的一番修為,的確是修仙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的意思是,還要好生栽培他?萬一他日后冥頑不靈,豈不是給自己引火上身?”宋景淵有些不愿茍同的意思。
“師兄,那顧漁日后的修為確實是個人才,難道你舍得?”沈景溪誘惑的小眼睛眨呀眨的。
“再說了,顧漁如今還是小孩子心性,若是從小給他灌輸正道的思想,應(yīng)當(dāng)是能扶正的,若是他的脾性實在冥頑不靈,那到時我們再斬草除根,也算對得起他了?!?p> “師兄,你說可好?”沈景溪的手已經(jīng)攀上了宋景淵的衣袖,正輕輕地拽著。
“唉——”
終是耐不住沈景溪的一再勸說,宋景淵最后還是點了頭,同意了她的說法。
其實,他向來被人稱為“儒雅君子”,他對人溫柔慣了,讓他真的對一個小孩子下手,他也真的是下不去手的。
“行了,你好生休息,重生一說,僅你我二人心里清楚就好,莫與旁人說了去。”宋景淵對揪著自己衣袖的小師妹說道。
這事,萬不能被泄露了出去。
沈景溪知道這種事情的嚴(yán)重性,鄭重又乖巧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師兄?!?p> “行了,你休息吧!這幾日我會讓人不要來打擾你,你且將思緒整理整理好。”
“我就先走了,三個月后就是仙獵大會,我要與其他幾位師弟師妹商量一番具體安排?!彼尉皽Y站起身,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
看著那淡藍(lán)色的背影,在心里藏了三年的話,沈景溪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師兄!”
“嗯?”宋景淵頓了頓腳步,翩翩轉(zhuǎn)身,一臉溫柔地看著軟榻上坐著的女子。
沈景溪展著笑意,“掌門師兄,謝謝你?!敝x謝你,一如既往地寵愛溪兒。
“傻丫頭,你我何須言謝,好好休息吧!”
……
宋景淵走后,沈景溪整理著自己的心態(tài),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眼睛一直看著頭頂上的紅紗帳,曾經(jīng)的那場大火仿佛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
沈景溪閉上眼睛。
她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應(yīng)該是那個男人。
司弦長老,她的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