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紅梨一揮手,后面的人立刻氣勢洶洶地想闖進丹桂苑。
貴姨娘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多么熟悉,當(dāng)年,也是這樣一群人,氣勢洶洶闖進了大皇子府,也就是當(dāng)今圣上的大皇兄,然后,搜出來了詛咒之物,眾目睽睽之下,大皇子憤而自盡!
一眾女眷被壓往天牢!大皇子六歲兒子和五歲的女兒就險些在天牢里喪了命!后來,大皇子妃、側(cè)妃和大皇子未成年的兒女以及侍妾逐漸免于牢獄,被軟禁在郊外,近幾年才逐漸恢復(fù)自由身,但生活拮據(jù),無法言說。而大皇子府的家仆一日之內(nèi)被盡數(shù)拍賣,據(jù)說全部被賣到了人跡罕至之地。很多嬌弱的丫鬟都沒有走到地方就死在了路上!
而她,因為那時,剛剛?cè)牖首痈?,還沒來得及給大皇子妃敬茶,名分未定。那日,她被恩準(zhǔn)出府探親,因此躲過了皇子府的搜捕。
一個還沒有正式入府的姨娘自然不是重點人物,當(dāng)然,更主要的是,她的賣身契還在廣寧郡王府,而廣寧郡王又派人安置了她,在廣寧郡王的干涉下,自然沒有人對她深究。
接著,本來要被派往大皇子身邊的她就又被安排進了淮安侯府,可能因為是“尊者賜”,她成了淮安候的“貴妾”。
但是,很顯然,她的這個“貴妾”有名無實。侯夫人在府里的時候,她靠邊。侯夫人去寺里修行,清姨娘掌家,她還是靠邊。后來,鎮(zhèn)遠將軍小姐來到丹桂苑,沒多久就是邱紅梨她們幾個管事掌家,她依然靠邊。
貴姨娘不想爭什么,她也不會爭,當(dāng)初廣寧郡王救了她的爹娘,她家無以為報,只有賣身為奴。廣寧郡王見她容顏俏麗,遂將她贈與大皇子。一是跟大皇子互相拉攏,二是也給她找個靠山。畢竟,跟了大皇子之后,大皇子資助了她弟弟讀書識字,后來又給弟弟在衙門找了差事,娶了親。她就想一心一意安安穩(wěn)穩(wěn)在大皇子府過日子。
可是這次,她的平靜生活是不是又完結(jié)了?
貴姨娘的妙目無甚神采,呆呆望向冀忞,卻聽冀忞嬌聲喝到:“且慢!”
邱紅梨一喜,一抬手,后面的人又都停了下來。邱紅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著冀忞,等著冀忞開口說出她所希望的話語。
冀忞笑意盈盈,掃視了一下邱紅梨和她帶來的人,對方只覺得冀忞眸中冷冽,寒意深重,不由得訝異。
只聽冀忞一字一頓地道:“邱紅梨,我外祖、我爹爹,為江山社稷,為大周子民,浴血奮戰(zhàn),勞苦功高。就算如今邊境無恙,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外祖和爹爹的功勛也會被大周的子民銘記!他們的后輩也不是你這樣的宵小可以隨意欺凌!如今,你欺我孤身一人,遠離禮國公府和鎮(zhèn)遠將軍府,在侯府無所依傍,你就如此不遺余力地欺我害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好!你邱紅梨敢于蒙昧良知,那么今日,我冀忞在此叩請滿天神佛做個見證,我以我外祖母的亡靈起誓,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在場之人皆大驚失色!
邱紅梨先是震驚,接著是氣憤,最后臉色變得如豬肝一樣,她指著冀忞,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來話,要知道,論講道理,論引經(jīng)據(jù)典,論口齒伶俐,十個邱紅梨也敵不過冀忞。但是論起撒潑耍賴、手段下作,冀忞當(dāng)然不如邱紅梨。
但是,邱紅梨忘記了,跟無恥之人打交道久了,吃的虧多了,再老實,再君子的人,也不會再聽之任之。如若再不學(xué)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豈非無可救藥!
見冀忞氣定神閑地且有點挑釁地看著她,邱紅梨終于忍不住抬手欲打!
不料,邱紅梨的手卻象被鐵鉗夾住一般動彈不得!
眾人望去,只見,一翩翩公子,身著月白長跑,黑發(fā)如墨,目如朗星,在眾人后面負手而立。身邊的洪逑濱陪著笑臉。
冀忞一陣恍惚,周彪!世子表哥,你怎么來了?
周彪的隨從饒勝緊緊掐住邱紅梨的手腕,并暗暗用力,邱紅梨吃疼不過,扭曲著身子,跪倒在地!
丹桂苑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周彪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氣:“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說?”
冀忞神情不安,有些躲閃道:“我覺得我能解決?!?p> 周彪“哼”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佯作口渴,端起茶來一飲而盡。
自認(rèn)三皇子等人的提親鬧劇之后,周彪也被列為話題之一,周彪擔(dān)心影響冀忞的閨譽,因此沒有再來過淮安侯府。
尤其后來,在甘泉寺,周桓為了救冀忞,用易明的性命威脅沺黎縣主,讓沺黎縣主出面稱“周彪與冀忞”要“親上加親”。周彪更沒有辦法大張旗鼓地來看望冀忞。
這次,邱紅梨受人指使,為逼迫冀忞嫁入二皇子府,竟然用上了“壓勝”!
而周彪萬萬沒有想到,冀忞竟然兵行險著!真是讓人又擔(dān)心又后怕又氣人!
冀忞仿照碧兒幫忙挖出的布偶讓柳兒幾個連夜做了幾十個!分別埋在了淮安侯府的各處,當(dāng)然,是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地方竟然是洪逑濱的圓木閣!
當(dāng)邱紅梨還沒有來得及帶人大張旗鼓地要搜查丹桂苑的時候,冀忞已經(jīng)見到了目瞪口呆的洪逑濱!
冀忞心下了然,這件事洪逑濱也不知情!看來是洪培菊和美琳的手筆!
如此一來,事情簡單許多:碧兒要靠著洪逑濱報復(fù)成冰姣,碧兒如今又是冀忞的盟友,冀忞暫時不想跟洪逑濱起沖突。
看著一臉驚愕的洪逑濱,也難怪他如此驚惶,布偶后面分明寫著“洪氏天助,萬世永昌!”
這可是謀逆??!要滅門的!
冀忞低低的聲音,一點點地傳到洪逑濱的耳中,柔和、婉轉(zhuǎn)而又清晰,空靈中卻透著清冷:“義兄,請轉(zhuǎn)告侯爺,你做得了初一,我便做得十五。你讓我生無可戀,我就拖著你們一起下地獄!有偌大的淮安侯府上下百余口陪著我,你說我是不是賺了?何況,我外祖母的丹書鐵券先皇并沒有收回去,一共十卷,留了兩卷給我的娘親,而我的娘親全部留給了我。我穩(wěn)賺不賠,你說,這樁生意,我做還是不做?或者,義兄,咱們和義父就一起用侯府里的這些物件愉快玩耍玩耍?”
周彪聽到此處嗔怪道:“表妹,下次可不許這樣!你這樣太冒險了!要不是福艷及時告訴我,萬一邱紅梨打傷了你,或者,把事情鬧大,你也未必能自圓其說,恐怕也難以脫身!你可知,壓勝之事,太過敏感!”
冀忞其實也有些后怕,可是,那個時候,一是事出緊急,二來也不想讓周彪周桓牽扯進來。誰知,周彪還是知道了,估計周桓也已經(jīng)知道。
周彪及時趕到制止了邱紅梨的瘋狂,畢竟,被一條瘋狗咬上一口也不值得。周桓有沒有幫了什么忙?
搖搖頭,冀忞暗嘲,不想牽扯人家,不告訴人家,又盼著人家?guī)兔?,真真可笑?p> 思及至此,冀忞歉意道:“表哥,我下次不會了。其實,我也是在賭,我賭的是洪氏父子舍不得沒到手的富貴!我有些勝算!”
洪培菊想利用自己帶著美琳進二皇子府,冀忞這個側(cè)妃為二皇子提供“血”,美琳這個側(cè)妃為二皇子提供“謀劃”。
假如,五皇子得勢,洪培菊再把其他“女兒”送到五皇子身邊,美琳又可以為五皇子提供二皇子的動向!
如法炮制,洪培菊也是穩(wěn)賺不賠。
但是,如今,冀忞發(fā)了狠,不再是那個幾句話就能夠被哄住被嚇住的小女孩!
洪培菊萬沒想到,冀忞現(xiàn)在“光腳不怕穿鞋”,你說我的房中院中有詛咒之物?好吧,我就讓你們淮安候府全都不能置身事外!咱們一起玩完兒!看誰狠!
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熊掌已經(jīng)得不到,總不能魚也丟了吧?
看著眼前的女子,面容俏麗,身姿沉靜,雖笑意奄奄,但眼中又含著淡淡的憂傷和堅定,猶如寒風(fēng)中的芝蘭玉樹,玲瓏剔透,又堅韌隱忍。
見狀,周彪心中不免一痛,涌起萬千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