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的聲音陰冷無比,梁東兒已經(jīng)嚇傻了,平日里都是打嘴架,而且是她們姐兩個一起上,互為幫襯,輕易落不了下風,除非遇到?jīng)p黎縣主、旸旭縣主這樣既絕對強勢又不按套路出牌的。
雖然曾經(jīng)栽在冀忞的手里,賠了個玉鐲,可也只有她們幾個當事人小范圍知道,況且事后,她們不說,冀忞也沒興趣說,基本沒有什么影響。
王珊繼續(xù)道:“我這個人跟我娘一樣,要的并不多,你們這些嫡出的小姐金貴,就自己金貴去,我雖然是個庶女,也不想沾你們的光。何況,你們有光,也不想讓我沾,即使我是嫡女你也不想讓我沾,對吧?梁姐姐?”
冀忞心道,這個王珊看得倒是挺明白。
然而,王珊頓了一下,輕輕偏了一下頭,慢慢看向冀忞,眼中有一絲倔強,一絲固執(zhí),還有一絲狠厲。王珊正正地盯著冀忞道:“我無意與你們這些嫡女爭什么,我只想好好做我的庶女,可如果你讓我做不成,或者讓我做的很憋屈,我就會象我外公對付那條大蟒蛇一樣,拼死一搏!”
冀忞的心縮了縮,這是對我說的??!可是,可是,我招誰惹誰了?對了!周彪!是不是你始亂終棄,或者撩而不娶?哼!等我慢慢跟你算這筆賬!
本來你的玉佩我作價三五千兩意思意思就結了,現(xiàn)在不行了,漲錢了!漲一萬?要不再搭點什么?再要點什么呢?銀票吧,想買啥買啥!
思及至此,冀忞微微勾起唇角,眸中含笑,不見一絲驚慌和訝異,眼睛卻飄向了別處。
梁慧兒急了,冀忞,你裝什么大瓣蒜!人家說你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綇耄河譀]提我名沒提我姓,就等于沒聽見?。?p> 王珊見冀忞沒回應,也覺得氣餒:不對啊,成冰姣說冀忞牙尖嘴利,沾火就著,睚眥必報,我這么敲打她,她怎么不吭聲?被我鎮(zhèn)住了?
不象啊!難道冀忞沒聽明白我的話?對了,我說的太高難了,她沒聽懂!不能含沙射影!比如我爹吧,有時候跟嫡姐說話引經(jīng)據(jù)典的,我姨娘就常常聽不懂。
嗯,得明挑!象我外公那樣!
可是,咋明挑?不挑,這個臺階咋下?
王珊的生母最得王盾的寵愛,不僅容貌美艷,又因為她生長于南疆異族,眉眼更是別具一番風情。而且她性子爽利,不拘小節(jié),什么事情都不藏著掖著。來到京城,王盾的發(fā)妻身子不好,也沒有精力刁難誰。另外兩個姨娘也都不喜歡惹事,因此,王盾的后宅看著挺復雜,其實呢,基本上妻妾們各自過各自的日子,還挺省心。
王盾和王珊的生母沒有別的要求,只求給女兒找個好夫家。本來王盾想著給王珊找個家境貧寒點但是好學上進且有個舉人或者秀才功名的讀書人,但是,王珊呢,對周彪情有獨鐘,非周彪不嫁!
王珊性子烈,王盾不舍得打罵,關鍵是打罵沒有用。后來一想,王珊秉性單純,嫡母和生母都沒有能力好好教導她,就是做了當家主母,也處理不好方方面面的關系,中饋恐怕更是管的一塌糊涂,到時候家宅不寧,自己難道還能袖手旁觀,糟心的還不是自己?
憑著姐姐對自己的關心,十有八九王珊可以進郡王府,只是,自己的品級不夠,王珊做側妃不大可能,最多是個貴妾,那樣也好,有親姑母親表哥照應,有郡王府這顆大樹,肯定會一世無憂。
因此,在親爹和姨娘的默許和暗示下,王珊的心思就早早地掛在了周彪身上。她也知道尊卑禮數(shù),也不肖想側妃的位份。
但是成冰姣告訴她:“冀忞是個不好相與的,牙尖嘴利、心狠手辣,你現(xiàn)在要是不給她個下馬威,以后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別做夢了!冀忞會把你害的渣都不剩!何況,萬一,冀忞跟你表哥一成親就有了子嗣,或者她沒有子嗣,可是她給你表哥找個側妃姨娘什么的有了子嗣,接著就不允許你進府呢?拖來拖去你二十大幾,你還有資格進王府嗎?所以啊,必須要先下手為強!讓冀忞知道你不好惹!”
王珊聽得云山霧罩的,茫然地問:“咋下手?”
成冰姣一副高深的樣子道:“殺雞儆猴!旁敲側擊!敲山震虎!先下手為強!”
就這樣,王珊張好了大網(wǎng),梁東兒撞了上來!
可饒是王珊不怎么拘泥小節(jié),也不可能當著眾人直接跟冀忞說:“喂,以后咱們進了郡王府,你不許為難我,你如果為難我,我就跟你拼個魚死網(wǎng)破!”
王霞見狀直著急,她這個庶妹究竟是不是什么精怪附體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她先捅出來,是嫌自己家的名聲太好了嗎!
王霞忙上前道:“珊兒,梁小姐的面上已無灰漬,快到長姐這邊來!”
王珊目的沒達到,豈能放棄,靈機一動道:“我誰的話也不聽,我就聽冀家妹子的!冀家妹子,你說句話,我給梁姐姐擦的干凈不?”
梁慧兒暗暗舒口氣,哼,問到你了!
冀忞?yún)s似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朝著王珊咧嘴笑笑,接著眼睛又看向別處。
梁慧兒這個氣??!看把她顯擺的!
王珊氣急,抬高聲音道:“冀忞,你幫忙看看梁小姐的臉擦干凈沒有?”
冀忞一臉茫然地道:“王家姐姐,你的嘴巴一張一張的,在說什么?可是嘴巴不舒服?要不要請郎中瞧瞧?哎呀,梁小姐,你的臉怎么這么多汗,可是熱的?還是病了?一起看看?”
沺黎聞言怔了怔,繼而“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冀忞,真有你的,嘴巴疼!
梁慧兒看到冀忞裝腔作勢的樣子,心中恨得不要不要的,嘴巴疼,呸!你才嘴巴疼!
冀忞言語散漫,但實際內心卻很緊張,這樣僵持下去對自己并不利,王珊看樣子是個沒腦子的,在皇子府就敢喊打喊殺,說不定能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
被這樣一個沒腦子的拉下水,可不值得。
見王珊有點愕然不知所措,趁她沒來得及惱羞成怒之際,冀忞忽然對沺黎和梁慧兒道:“縣主,梁姐姐,麻煩你讓丫鬟站遠些,暫時不要讓別人靠近,我有話要說。”
沺黎和梁慧兒對視一眼,點點頭,低聲吩咐了下去,王霞也把丫鬟支開。
小圈子里只剩下沺黎冀忞等人,冀忞望了望王珊兒,定了定神,眼中一掃戲謔,面色凝重,沉聲道:“珊兒姐姐,世人千面,嫡女庶女都有好有壞,如同男子女子,有的男子頂天立地、保家衛(wèi)國,而有的男子卻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嫡又如何,庶又如何?只要為人清正,對得起天地良心,不要說生于高門,就是長于鄉(xiāng)野,人亦敬之。何況,圣人有云:自敬,則人敬之;自慢,則人慢之。珊兒姐姐真的不必執(zhí)著與此?!?p> 王珊兒給了冀忞大大一個白眼,你自己是嫡出,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庶一個試試!
冀忞知她所想,渾不在意,繼續(xù)道:“珊兒姐姐,必是有人對你說,我冀忞驕縱跋扈,陰險惡毒,不好相與吧?這個人呢不是你的長姐也不是縣主吧?來與你說這番話之人,是庶出吧,或者以庶代嫡吧?”
王珊兒的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睜大了一圈又一圈,脫口而出:“你咋知道的?”
沺黎縣主跟王珊自幼在一起,以前成冰姣常去郡王府找沺黎密謀,與王珊見過幾面,王珊兒也連帶著對冀忞不喜,因此,沺黎也猜到了成冰姣成功地說動了王珊。
但是冀忞能猜到,還是讓沺黎吃驚又佩服?。綇耄号宸€啥!這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啊?。?p> 冀忞心里有了譜,暗喜,但面色如常繼續(xù)道:“珊兒姐姐,如果我是陰狠之人,我沒有必要站在這里跟你廢話!你在皇子府,手持利器,就是意圖謀害皇子!這是大逆不道!我只需跳出幾步,大喊一聲“有刺客”!別說郡王爺只是你的姑父,就是你爹爹,也保不了你!你被她害了!”
王珊兒有些不信,不屑地道:“冀忞,你別嚇唬人,小女孩鬧著玩,還能怎地?”
冀忞嘆口氣,淡淡地道:“你也是官家小姐,怎地如此不知輕重?這不是你家的后花園,這是皇子府!在這里,一個不查,都可能是滅頂之災,你還把刀把子往人家手里遞,是嫌你自己的命長嗎?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問縣主和你的長姐。趁現(xiàn)在附近沒什么人,珊兒姐姐請好自為之。如果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你覺得,誰會讓一個惹禍的庶女進門?”
大約最后這句敲中了王珊,王珊有些猶豫地看向沺黎和王霞,只見二人神情焦急,王霞更是跺腳地道:“珊兒快到長姐這邊來!快點!”
冀忞見王珊有所松動,繼續(xù)道:“珊兒姐姐,想必你覺得鎮(zhèn)住了我,就有了好的未來。你想的何其簡單!即使我怕了你,難道我禮國公府、淮安候府、鎮(zhèn)遠將軍府也會怕你?你要知道,我是奉旨住在淮安侯府,每月我的份例都是宮中派人送來。你認為郡王府會為了一個員外郎的庶女而得罪這幾家?你說,如果郡王府上下嫌棄了你,你還有什么好的未來!”
“珊兒姐姐,我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每一次出手都是被他人所迫,不得不還擊,而很不巧的是,我每一次還擊都使害我的人自食其果,而這些人不反思自己的惡行,反而覺得萬分委屈,久而久之,我冀忞就成了陰險毒辣之人。那又怎樣?我不在乎!總不能我任你揉捏,任你污蔑,我不僅不能作聲,還得堆著笑臉哄你吧?”
王珊的手垂了下來,梁東兒面無血色,一個聽呆了,一個腿軟得沒恢復,跑不動,在遠處看去,二人就這么摟脖抱腰地十分親密!
冀忞深深呼吸一下,緩緩吐出胸中的濁氣,抬眼看了看遠處,那邊有人沖自己點頭示意,冀忞也微笑著向那邊略傾了傾身子作為應答。
“珊兒姐姐”冀忞繼續(xù)道:“與其跟我較勁,不如想想你會做些什么能被郡王府看重,你要知道,光憑親情這個籌碼,不夠!”
王珊兒若有所思,沺黎縣主則是敬佩不已,冀忞,請收下我的膝蓋!
成冰姣說冀忞啥也不是,是騙我啊!
這些話的意思,以前爹爹和母親都說過,可我就是聽不進去!為啥冀忞一說,意思還是那個意思,但是我卻聽進去了?而且聽明白了!
哎,不對啊,王珊咋了?剛才還挺厲害的!現(xiàn)在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