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暉宮的時候,璐太妃告訴冀忞:“你不要怕洪充容她們,她們不過是跳梁小丑,你怕,她們不會因為你怕她們就不為難你,需要的時候,該下死手還是會下死手。不會有半分憐憫!”
可是,冀忞不能不怕?。∷皇且粋€九品的美人,官大一級還壓死人,洪、黎比自己高出去好幾級,璐太妃不怕,她冀忞如何能不怕?
剛到春暉宮的時候,璐太妃并不與冀忞常常聊天,不能說不喜歡冀忞,最多不討厭而已。冀忞后來慢慢感覺到,璐太妃允許自己去為她“侍疾”,一是為了保護吧,不希望冀忞糊里糊涂死在焦賢妃或者其他妃嬪的手中,再有也不希望她身上的秘密被人爭來搶去。二是可能也是憐憫自己的身世,或者因伍太后與外祖母感情親厚,也愛屋及烏吧,畢竟,自己是禮國公唯一的外孫女。
璐太妃只是告訴她不必害怕洪充容和黎修容,卻并不多說。冀忞暗暗嘆息:那時候,即使璐太妃說了,自己也未必懂。
如今,冀忞再看端坐于主位的二人,依然是如在宮中一般目空一切,洋洋自得。冀忞感到好笑,不知道二人從哪里來的這般自信。她們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她們心中真的沒一點的數(shù)嗎?
璐太妃告訴過自己:在宮中,能夠決定自己生死的是皇上和皇后,即使是太后想要處置自己,也需要有皇上和皇后的旨意。
何況,最最重要的是,洪充容和黎修容不得圣心!
皇上每月初一和十五必到皇后娘娘宮中,“貴淑德賢”四妃宮中至少一日,有時候,還有可能多留些時日。其次,皇上在魯昭容處停留時日較多,再有,就是幾個跟自己前后進宮的年輕美人和良娣。
至少冀忞在宮中的日子里,沒聽說皇上寵幸過洪充容和黎修容,但是,又能時不時地聽到她二人的事情??磥?,冀忞想,深宮寂寞,皇上也需要點樂子,再有,不能平靜無波,必須要掀起點波瀾,讓這些久居深宮之人有點事情做,因此就讓這二人作為“攪屎棍”般地在宮中存在著。
記得冀忞剛?cè)雽m一年多,有官員稟報泰山出現(xiàn)祥瑞,皇上率皇后、四妃及一些宮妃去郊外的長遠寺敬香祝禱,本來,洪充容和黎修容是在伴駕之列,但是誰知,出發(fā)前,皇上忽然下旨又不許二人跟隨。
有人說臨行前,欽天監(jiān)稟報,二人的八字對祥瑞有沖撞。還有人說,是焦賢妃進了讒言??傊?,據(jù)說二人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馬車里,卻被傳旨的太監(jiān)陰陽怪氣地給“請”了下來。
冀忞本以為二人會對此諱莫如深,不再提及。不料事后,二人卻對此事大說特說:“皇上憐惜我二人體弱,難堪舟車勞頓,故囑咐我二人留在宮中好好調(diào)理身子!”
冀忞想,這是心有多大!不是一個勁地往自己臉上貼金,就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當初在福遠宮,焦賢妃被人挑唆要對自己下手,自己被嚇得六神無主,有情可原,就如同一個三歲孩童與家人走失,卻忽然遇到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壯漢,確實沒有還手之力。
焦賢妃的腦子不好使,可以另當別論。
但是對于洪充容和黎修容,只要不是與她們二人單打獨斗,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平時的口舌之爭,能避開就避開,避不開,也不必如臨大敵。
但當時,冀忞理解不上去,何況,還有人勸誡冀忞:璐太妃能護你多久?以后深宮歲月漫長,盡可能少得罪人。別說洪充容和黎修容這樣位份不算低的妃嬪,就是宮女、太監(jiān),也不能輕易得罪。
只是,冀忞從來不曾想去得罪誰,更何況是洪充容和黎修容這樣位份比自己高的妃嬪。
但是,洪充容和黎修容不認可。既然,冀忞沒有按照她們所想,沒有作為棋子擊倒焦賢妃,她就徹底得罪了洪充容和黎修容!
沒有辦法,深宮之中,哪里有什么情義而言,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參不透這個道理,怕是白白做了人家的替死鬼,還自得其樂。
冀忞福身下拜:“見過二位娘娘!”
冀忞落座后,洪充容與黎修容寒暄一番,三人都是笑容可掬地在那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一盞茶之后,洪充容與黎修容互相對視一眼,黎修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冀小姐,你身為禮國公外孫女,據(jù)聞,禮國公家有個關于社稷的秘密。冀小姐,你應該將此秘密趕快秉明圣上,上交朝廷,方能彰顯禮國公一片忠義之心!”
冀忞聞言真是可笑又吃驚,迄今為止,這個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即使是三皇子、寧國公他們也是打著“求娶”的名義,直接這樣宣之于口,真是大開眼界!
冀忞抬頭笑道:“修容娘娘說的什么秘密,冀忞聞所未聞!怕不是什么以訛傳訛的事情,三人市虎,娘娘就當了真?”
洪充容接道:“冀小姐,此處只有我們?nèi)耍叫〗愫伪仡欁笥叶运??明人不說暗話,我二人身為圣上的枕邊人,自然要為圣上分憂!冀小姐,還請不要逼我二人動手!”
“枕邊人”!冀忞都要笑出聲來,怕是你們連皇上的影子都看不見吧!
“娘娘慎言!”冀忞收斂笑意,仰頭朗聲道:“娘娘也說了,那是禮國公府的秘密,交與不交,自有我外公裁決,與娘娘何干!”
“是你禮國公的秘密不假,可是既然事關社稷,就不是你禮國公府的事情!你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黎修容怒道!
“呵呵!”冀忞冷笑:“你們威脅我?好!既然事關社稷,關乎朝堂,讓我交也好,讓禮國公府或者我外公交什么秘密也好,拿圣旨來!你們兩個深宮婦人,公然干預朝政,不怕皇后娘娘問責?”
洪充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口中卻強硬道:“冀忞,你強詞奪理!我們是為皇上分憂!并未干預朝政!你一個小小的將軍之女,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張口閉口請圣上旨意!你可知道,即使是你父親,想見皇上,也是千難萬難!罷了,我二人念你年幼,不與你計較。你速速交出秘密,我們既往不咎!”
冀忞眼睛飄向別處,不去看洪充容,洪充容被她滿滿的輕視氣憤不已。冀忞慢悠悠地道:“二位娘娘!你們讓我交我就交?什么也不給我?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你想怎樣?”黎修容怒道:“你還想跟我們討價還價?”
冀忞轉(zhuǎn)向黎修容:“我不想怎樣!二位娘娘,你們聽好了,我呢,今日忽然感染了風寒,如今頭很痛,剛才一頓胡言亂語!現(xiàn)在呢,我都記不得我說了什么,也不記得娘娘都說了什么!還有啊,二位娘娘還是離冀忞遠點,免得過了病氣,萬一娘娘如今身子孱弱,被病氣侵染至深,再來個久病不愈,病體遷延,導致容顏老損,豈不是禍從天降!”
洪充容最怕別人諷刺她或者嚇唬她容顏受損,一聽冀忞說的難聽,不由得大怒道:“既然你病了,就快點去瞧病,別在這里氣本宮!”
冀忞聞言,穩(wěn)穩(wěn)地福身下拜:“多謝娘娘體恤!冀忞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