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過去,冀忞散了一千多兩銀子,盡管柳兒心疼得直咧嘴,但好在沒有發(fā)生什么意外,冀忞平平安安的,柳兒漸漸覺得安慰,也漸漸習(xí)慣,也不那么看重這些銀兩。
冀忞一早穿戴整齊,與侯府的寶茳、美琳等人一道出發(fā)前去甘泉寺。
路上,冀忞靜靜想著這幾日的情況:紅木盡管有點為難,但最后還是收下了銀兩。
冀忞并為問什么,只是淺笑吟吟地看著紅木把單獨給她的銀兩向懷內(nèi)深處藏好,而試吃的賞銀則是用手帕包好放進(jìn)了袖口內(nèi)。想是回去要交給邱紅梨。
紅木放好銀兩后,眼神閃爍,看來也因“無功不受祿”而略感不安,于是跟冀忞說了一些關(guān)于邱紅梨編排冀忞的事情:冀忞跟幾家議親后,邱紅梨通過做管事的便利身份,借機(jī)到各家去散布對冀忞不利的傳言:
說冀忞不懂禮數(shù),不敬尊長,比如從來沒有去拜會過候夫人楊雪嬌。冀忞內(nèi)心呵呵冷笑:楊氏要清修,除非不得已,從來不見客,因此,前世,自冀忞來到侯府,一直到進(jìn)宮的這段時間里,只記得洪逑濱夫妻和逑渡代表洪培菊去探望過。但沒有一位侯府的小姐去看望過楊氏,如今看來,楊雪嬌恐怕是不愿意跟淮安候府有太多的牽扯。洪培菊和洪逑濱飛黃騰達(dá)的時候,沒記得給楊雪嬌什么榮耀,倒是洪逑濱的岳丈家跟著借了不少光。仿佛一切特別自然不過。
邱紅梨見到庶出的小姐,就說冀忞在侯府看不起姨娘,看不起侯府的小姐,因為侯府的美琳、雨珗小姐都是庶出,因此冀忞與她們很少來往。
不僅與侯府姐妹不睦,還與來歷不明之人勾結(jié)在侯府內(nèi)興風(fēng)作浪。
在外面如在齊府,不知收斂,得理不讓人,不知進(jìn)退,生生把侍郎府的丫鬟打殘……
上述種種這些冀忞一點不感到意外,看來,紅木是兩邊都討好,在自己這邊是想表示她紅木不是“無功不受祿”,既然接了冀忞的銀子,就會替冀忞辦事情。而那邊,她說的這些對邱紅梨也沒什么壞處。
但其實,紅木說的這些,一點價值都沒有。隨便找個人,費點心思就能知道,還需要你紅木再說一遍?
何況,就是不打聽,冀忞也能猜得到!
冀忞也不揭穿她,在紅木心里,她在衡量,邱紅梨目前是淮安候府實際的“大管家”,后面有太后撐腰,或者邱紅梨還拍胸脯吹噓她能嫁進(jìn)國舅府,說不定答應(yīng)舉薦紅木做秦國舅或者焦國舅的姨娘…..凡此種種,邱紅梨的分量要比自己重得多,指望一次的銀兩就把紅木拉過來,不僅是小看紅木,也小看了邱紅梨,冀忞還不至于這么盲目自信!
但是,紅木收了銀兩,就是有了可乘之機(jī),邱紅梨畫的餅再大,也比不上一碗稀飯來的實在。
能讓紅木產(chǎn)生動搖和懷疑,這銀子就沒白花。
何況紅梁就遠(yuǎn)比紅木識時務(wù),邱紅梨用“國舅爺?shù)囊棠铩弊稣T餌,對她二人說,只能帶一個人進(jìn)國舅府,用這個巨大的誘惑吊著二人的胃口,使紅梁和紅木爭著向她效忠。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紅梁和紅木對邱紅梨能夠嫁給“國舅爺”深信不疑,至少目前也是深信不疑。
但是,紅梁越來越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爭不過紅木,在給邱紅梨拍馬屁的段位上,紅木很明顯更勝一籌。
有一次,邱紅梨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瀉,一天跑茅廁十多次,漸漸地沒了力氣,后來的幾天,只能床上拉,床上尿,很快屋子里一股子惡臭。
邱紅梨囑咐紅木和紅梁不能對外人說,于是,就只有她倆照顧邱紅梨。因為氣味難聞,紅梁就帶著面罩給邱紅梨擦洗,邱紅梨起初也沒覺得怎么樣,畢竟這個時候有人伺候比什么都強(qiáng)。
可是,等紅梁給邱紅梨擦洗完了,換下衣褲也洗干凈晾到外面,室內(nèi)燃起了熏香,屋子里沒那么大的臭味了,紅木端著一碗清粥進(jìn)來叱責(zé)紅梁道:“怎么?你跟著紅梨姐姐享了幾天的清福,就嬌貴起來了?還戴了面紗,你這是嫌棄紅梨姐姐生病了?紅梨姐姐平日待你可不薄,你怎么能趁著姐姐病重的時候讓她傷心呢?別說紅梨姐姐病了也沒怎么的,就是有點不好聞的什么,咱們做妹子的難道就不能忍忍?”
邱紅梨被紅木一提醒,頓時惱羞成怒,順手拿起個帕子甩向紅梁,幸好病得沒啥力氣,否則,紅梁清楚,一個大嘴巴是躲不開的!
紅梁憋了一肚子氣,臟活累活都干了,還落了一身的不是!
自那次之后,邱紅梨明顯對紅木另眼相看。
既然不能跟著邱紅梨去國舅府做姨娘,難道還能跟著邱紅梨和紅木去做丫鬟?去給紅木做丫鬟?
我“呸”!
不如多攢點銀子,贖了身,再存點私房錢,有了豐厚的嫁妝,完全可以嫁個老實人過踏實日子。
冀忞的銀子,簡直是“瞌睡了送枕頭”!白花花的銀子?。?p> 相比紅木,紅梁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想到哪里說哪里,盡管很多事情,跟冀忞沒有關(guān)系,至少表面看沒有關(guān)系,比如,袁姨娘為了給雨珗小姐找好婆家,托人去寧國公府求崔姨娘的姐姐崔神婆畫符。結(jié)果,被崔神婆騙了很多錢,粗略估算,有幾百兩銀子!可是至今親事也沒有譜!
另外,袁姨娘的兄弟還是外甥好像在外面賭錢輸了很多,還借了高利貸,這個窟窿,也得袁姨娘來堵,畢竟,不能眼看著親人被追債甚至可能被逼得家破人亡。
冀忞聽了有點心驚,難怪前世,雨珗被送給王慶書,她一點都沒有反抗,恐怕,是跟袁姨娘欠了高利貸有關(guān)。
邱紅梨對自己的“迷之自信”,讓冀忞感到很不能理解。但是這個問題讓寧曉濤給解答了。
那日,寧曉濤男扮女裝來見冀忞,他謊稱自己是寧國公庶弟侄女—寧曉楊。寧國公的兒子不多,但是庶弟庶妹一堆,侄子侄女更是一大堆。
寧曉濤戴著青色面紗,一襲翠綠長裙,步態(tài)輕盈,身姿婀娜,唉,不用看臉,就看這身形,也是絕色?。?p> 冀忞毫不避諱地看著寧曉濤緩緩摘下面紗,仔細(xì)地看著寧曉濤,原來濃黑的眉毛略畫作彎形,一雙好看的杏眼泛著萬千柔情,鼻梁挺拔精致,膚白如雪,堪稱雌雄莫辨的人間尤物!
寧曉濤被冀忞直勾勾的眼神弄得有點意外和不好意思,嗔怪道:“冀小姐,你怎么這么看我?我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冀忞抿嘴笑道:“寧,小姐,天生麗質(zhì),我見尤憐,看看不行嗎?”
寧曉濤向冀忞做了個揖:“冀小姐見諒,事出緊急,不得已為之?!?p> 冀忞忙福身回禮,收斂起玩笑之意:“寧公子不必多禮,有事請講?!?p> 對于寧曉濤兩次出手相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冀忞一直很感激。此次,寧曉濤大費周章,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果然,寧曉濤道:“冀小姐,長話短說,我寧國公府也人多口雜,何況,外面還有人對我虎視眈眈,我冒充我堂妹來見你,也不宜久留。冀小姐,關(guān)于親事,我懇請小姐答應(yīng)嫁進(jìn)寧國公府!”
冀忞聞言大驚,剛要開口客套。寧曉濤一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問,繼續(xù)道:“冀小姐,我實言相告,曉濤有心儀之人,冀小姐的心儀之人也不是曉濤,但是如今形勢,圣上已動了讓小姐進(jìn)宮之意。如果不進(jìn)宮,這幾家中,寧國公府勝算最大!”
冀忞凝眉:“為何?”
寧曉濤嘆口氣道:“冀小姐,事關(guān)重大,我不能多言,我只是希望如若圣上詢問冀小姐的意思,冀小姐能慎重考慮曉濤今日的肺腑之言?!?p> 二人突然間無語,室內(nèi)瞬間寂靜無聲,呼吸可聞。
寧曉濤深吸口氣,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道:“冀小姐,我們可以明為夫妻,實為兄妹、至交。我寧曉濤在此立誓,定護(hù)佑冀小姐一世周全。我此生可能也不能與心儀之人相守,而冀小姐也可能與曉濤一樣,與心上人無緣。我二人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慰藉。也許,在漫長無望的等待之后,我二人,也許會,也許會互生愛憐也未可知......”
說到后來,寧曉濤低下頭,聲音也隨著低沉下去,音含哽咽。
冀忞不禁動容,良久,冀忞緩緩地道:“感謝寧公子美意,我相信公子的誠意,也確如公子所以,冀忞心中之人既非公子也非秦公子易公子他們。但是,冀忞不能答應(yīng)寧公子?!?p> 寧曉濤有些焦急:“你是不相信我的誠意,還是不相信我的實力?我……”
寧曉濤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他還不能和盤托出。
冀忞搖頭,忽而莞爾一笑,笑中有些悵然:“寧公子,冀忞擔(dān)心,如有一日,冀忞已經(jīng)忘卻了心中之人,轉(zhuǎn)而對寧公子心生情意,可是公子卻沒有忘卻心上之人,那時,冀忞將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