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忞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周彪等人,然后,垂下眼簾,不言不語地立在一旁。
身后的那聲嬌叱再次響起:“冀忞,三皇子殿下跟前,你出口不遜,禮國公、淮安候就是這么教導你的?難怪你爹媽都不要你!”
冀忞聞言轉(zhuǎn)過身去,看見了一身紅衣的關(guān)靜秋,正氣呼呼地看著她,仿佛跟冀忞不共戴天。
眾人均屏住呼吸,等著冀忞發(fā)作,或許二人會有一場對罵?要知道,在這樣的場合,關(guān)靜秋的話有點過分。不乏有人幸災樂禍地想:有熱鬧看了!
不料,冀忞看了關(guān)靜秋一眼,不,確切說,看了關(guān)靜秋這邊的這群人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誰,然后又轉(zhuǎn)回身,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齊月娘和齊月嬌對望一眼,月娘遞了個顏色,月嬌忙上前挽住冀忞:“妹妹,前陣子新科狀元唐公子和妹妹唐小姐來我府上拜見祖父,唐公子兄妹擅長畫山水,二人一齊作畫,妹妹可有興趣看看狀元兄妹的墨寶?兄妹二人的筆法相似,我們都分不出來呢!祖父說,唐小姐的畫作也堪稱一絕?!?p> 冀忞內(nèi)心冷笑:我在齊府遭此侮辱,你作為主人不聞不問,不過是覺得我無足輕重,你們不想為了我得罪關(guān)靜秋身后的人,所以,就犧牲我的尊嚴,我的名聲。這也罷了,就算是要息事寧人,不也應該先把關(guān)靜秋拉走?
我被關(guān)靜秋罵,我不做爭辯地離開,豈不是我理虧?沒有人會在乎真相,只會認定我做了錯事,我活該被罵!
齊府,看來也不過如此!冀忞原本擁有的那絲絲遺憾,頓時少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冀忞不動聲色地輕輕甩開月嬌的手,低下頭淡淡地道:“月嬌姐姐,我外祖父和父親皆行伍出身,不擅丹青,妹妹也沒這方面的家教,對筆墨丹青一竅不通。何況——”
冀忞移了一下身子,跟月嬌拉開一段距離:“月嬌姐姐,你們齊府狗多,我怕狗。”
此話一出,眾女皆驚,就是三皇子等人,臉色也有點不好看,尤其是齊月朗,冀忞當眾說齊府“狗多”,等于是說齊家治府無方,他這個齊府公子任由“狗”在這里狗仗人勢、惡語傷人,傳出去豈非齊府縱容關(guān)靜秋欺負冀忞?
周桓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開始饒有興味地看著冀忞。周彪則有點遲疑和擔心。
關(guān)靜秋也聽出了味道,沖過來,用手指著冀忞,怒氣沖沖:“你罵誰是狗?”
冀忞面無表情,與她相視:多么熟悉,前世她也是這樣地無中生有地誣陷自己,氣勢洶洶地指責自己,仿佛她多么的正義凜然,多么的大公無私。就是因為焦賢妃答應她,給她升位份,從十五品的才人,一步步往上升,甚至焦賢妃可能答應她當婕妤、充容,甚至四妃之一。
以為死心塌地為有權(quán)勢的人賣命、害人,就能換來想要的一切,關(guān)靜秋你真是想的太簡單了,焦賢妃也好,今天慫恿你的人也罷,你沒有用的時候,你的下場又會好到哪里去?
何況,焦賢妃,能走多遠?焦賢妃說自己的兒子能當太子,關(guān)靜秋你就信?焦賢妃的兒子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即使子以母貴,除了皇后,上面還有個秦貴妃。冀忞真不知道焦賢妃哪里來的自信,更無法理解關(guān)靜秋的深信不疑。
前世,在焦賢妃的宮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絲帕之后,正如璐太妃所說,焦賢妃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調(diào)查誰在福遠宮栽贓陷害,焦賢妃做的是向皇后哭訴,她受了關(guān)靜秋的蠱惑,被關(guān)靜秋言之鑿鑿誣告冀忞所蒙蔽,說不定,關(guān)靜秋目的就是害冀忞的同時也害她,因為焦賢妃曾經(jīng)因罰跪關(guān)靜秋好幾個時辰,關(guān)靜秋跪的暈了過去,因此懷恨在心……
焦賢妃后來被小懲大誡,而關(guān)靜秋被打入了冷宮,后來據(jù)說瘋了。
如今面對關(guān)靜秋,冀忞心如止水,沒有恨,也沒有怒,對愚蠢的人,沒必要費唇舌費精力。
見冀忞不作聲,關(guān)靜秋更覺氣憤:“冀忞,你啞巴了?你說,誰是狗?你說誰是狗?”
有小姐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了聲。世上撿錢的有,還有撿罵的。
冀忞正色道:“關(guān)小姐請慎言,三皇子殿下在此,豈可言語無狀?你不怕觸犯了天家威嚴?”
冀忞屈下身,沖著三皇子盈盈下拜:“三皇子殿下,乃龍血鳳髓,玉葉金柯,我等唯有高山仰止,敬若謫仙。污言穢語辱沒殿下視聽,還請殿下念在拳拳傾慕之心,不要介懷?!?p> 她罵我,都是因為你,你能忍,我有啥不能忍的。
三皇子一怔,本來看戲的變成了戲中人,這個情狀還真是不好應付。
突然,“啪”的一聲,關(guān)靜秋左臉上生生挨了一巴掌,眾人大驚,驚訝間,“啪!”又一聲,右臉又挨了一巴掌!
寧曉濤用帕子漫不經(jīng)心地擦著手,嘴角輕揚,似笑非笑,眼神有迷離有陰狠,還有柔情和決絕,恍惚間,萬花失色。
他邪魅地抬起一雙桃花一樣好看的眼睛:“冀小姐,我也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