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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元夜問花尋柳

第十三章 言語下

那年元夜問花尋柳 莜里 2234 2020-10-30 18:00:54

  溪留沉思,不肖一會,便抬眸回他:“我去過的地方很多,但多是一些偏遠(yuǎn)之地,譬如夜郎、譬如塞南,譬如北疆,倒是我們大端繁華之地,我沒去過幾處。京城沒去過,南水也是剛來而已。你熟讀經(jīng)書,想必也是知曉的,夜郎多峭壁,塞南多蟲蚊,南疆皆荒漠,并不適宜游走。在我看來,季公子從小安穩(wěn),靜坐一處修習(xí),也是極好的?!?p>  季柳道:“可圣賢也說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蹲在書院里光習(xí)書文,終是紙上談兵。心里也是期望可以多走多行的,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溪姑娘,不妨,你同我說說北疆吧,我對北疆還挺好奇的?!?p>  “北疆嗎?”溪留陷入更長一陣沉思,才慢慢開口道:“北疆遍地荒漠,成日都是金黃的顏色,但偶爾也會遇見一些小洲,綠水蕩漾,百花爭望,好看極了。再行至深處,還會有密林現(xiàn)出,神奇的是,密林里邊,竟會有大湖波光粼粼。大湖之上,便是雪山。晚上去看,清凈明澈,偌大的星星便像躺在你頭頂一樣,也是神奇得很。待穿過大林,再走很久很久,便會遇上一些鄉(xiāng)鎮(zhèn)。你若去北疆,莫要錯(cuò)過往來鎮(zhèn),尤其是元宵日的往來鎮(zhèn)。燈火錯(cuò)落,不亞于南水,甚至比起如絲綢般的南水,往來鎮(zhèn)更添幾分薄紗般的神秘?!彼f著,禁不住漏出笑顏。說起來,于溪留來說,北疆還是她去過,最有意思的地方,不但是景,還有人。

  溪留終于說起北疆,季柳既期待又忍不住緊張,他努力壓低自己的呼吸,生怕呼吸太重,掩掉幾個(gè)她說的字,漏掉什么,可聽了一大通,他將他已經(jīng)知曉的風(fēng)景耐心聽了一遍,心跳隨著她的話語此起彼伏,可最后她就這樣就結(jié)束了,絲毫沒有說到他,便像沒有記憶一樣。她話頭掐在往來鎮(zhèn)上如薄紗般的神秘,便像掐住了他那顆狂跳的心,讓他難受得很。她為何,竟然絲毫不記得自己?他雖然長了兩歲,但眉眼變化當(dāng)是沒有那樣大吧?

  他耐著性子,繼續(xù)問道:“那你游北疆時(shí),可有遇著什么有趣的人?”

  溪留抬眸,對上了季柳的眉眼,似花似霧,眉目朦朧。她終是將那人的眉目忘了個(gè)干凈,再見,定是識不得了,但她知道,他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笑答:“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家父遣我一人領(lǐng)著商隊(duì)前往北疆,路上一直同商隊(duì)一起?!贝鹜?,不再說話。

  季柳亦陷入了沉默。一會后,他掀開車簾,跳車而去,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驚得車外的雀兒與車夫連問:“少東家,出什么事了?”

  溪留答:“沒事,大概季公子小肚雞腸的毛病又犯了?!笨勺屑?xì)回想,卻沒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呀,莫不是最后懶得說話了,他便氣走了。

  唉……這人總這樣,反復(fù)無常的,就仿佛剛才談?wù)撁裆鷷r(shí)溫雅謙恭的模樣不存在一般,溪留不得其解。只懊惱自己又得罪了季柳這尊大神。

  沈聽帶著溪尋離開后,便將她帶去了沈家大院,后吩咐侍從拿了一些吃食出來給她,再吩咐仆人好好照看,便忙著自己的事兒去了。溪尋見到吃的,便將其他事情都拋到腦后去了,就連沈聽的英俊也一樣視而不見,只開心吃著桌上的美食。離開時(shí),沈聽同她道:“溪姑娘,你先在這里等著,等我忙回來再給你說那民生相關(guān)的事宜?!?p>  溪尋干脆非常的擺了擺手:“公子您忙您的便是?!敝蟊阕灶欁猿云饢|西來。黃昏時(shí)分,沈聽回到沈府,見溪尋已是趴在桌上睡了過去。他忍不住又笑了一嘴,之后吩咐管家找來筆墨,寫了一些南水城民生的事宜,之后將紙放進(jìn)信封里。待溪尋醒了過來,他將信交給她,便吩咐管家送她回書院里去。

  一日之計(jì)在于晨,一年之計(jì)在于春。三月,春意正濃時(shí),便又是一陣忙碌的好時(shí)節(jié),農(nóng)家忙著播種,書生忙著習(xí)書,而溪留和沈聽則為接下來的商部集會忙活著。溪留安排自家的掌柜們整理清算溪氏往年的賬目,并將其一一編好,又開始查看倉庫里的陳茶,清點(diǎn)茶葉的種類,春日多雨,因擔(dān)憂茶葉受潮,于是又花了一陣功夫重新布置倉庫。畢了,春茶已到采摘時(shí)節(jié),她又連忙安排一些伙計(jì)前往溪流村對接。再之后,按照沈聽的吩咐,將店里店外的人數(shù)重新清點(diǎn)整理,直忙到清明,才松了口氣。沈聽早已遣人來傳話,商部集會定在四月初,距現(xiàn)在還有二十多日。溪留將生意事宜安排好,吩咐各處掌柜一一負(fù)責(zé)后,決定趁這幾日閑暇帶溪尋回家祭拜。父親還未歸來,她與溪尋若不回溪留村祭拜,便沒有人祭拜仙去的家人了—母親、祖父母、外祖父母,這些早早就離她們而去的家人。

  在溪留的印象中,她母親總是一副瘋魔的模樣,并不是說母親待她與溪尋怎樣。而是在與父親講話時(shí),她總是陰陽怪氣的。她想,不論過去多久,母親都原諒不了父親吧,除去因她的一腔熱血付之東流,還因她怪父親逼她成了魔,還因那滿門冰涼的紅血。她想,若不是因?yàn)樗c溪尋,母親約莫會更加不顧所以,在陰曹地府也要將父親詛咒下去不可??蛇@,究竟該怪誰呢?母親原是京城里的大家小姐,才華橫溢、風(fēng)姿卓絕,故而也恃才傲物。后父親求娶,外祖瞧父親風(fēng)姿翩翩,又是年輕一輩少有的學(xué)識淵博之輩,年紀(jì)輕輕,已是皇宮里的金吾衛(wèi),加上母親傾心已久,便將母親許給了父親。這原是一場門當(dāng)戶對的美滿的姻緣,結(jié)親的雙方自己樂意,長輩們對這場姻緣也寄予了厚望,期盼他們琴瑟和鳴、期盼他們早日兒孫滿堂。誰能想到,才過去兩三年,這場姻緣便變成了一場孽緣呢。她的母親親自狀告自己的丈夫和靜貴妃,狀告他們茍且偷情,骯臟不已,將一眾相干的人拉下了地獄。她瘋魔,她不想活了,便不顧所以拉別人一起陪葬。祖父、祖母,包括外祖父母,在這場孽緣里,都失了性命。若不是父親帶著她與溪尋連夜逃至溪流村,改名換姓,想必她、溪尋、以及父親,也都活不到現(xiàn)在吧。

  直到現(xiàn)在,溪留最怕的事,非生非死,而是執(zhí)念于情,不顧事非,如母親那般瘋魔。

  可斯人已矣,總是要祭拜的,父親在家時(shí),他們沒有落過一年,盡管父親并沒有原諒母親。今年,自然也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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