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的是個不胖不瘦的中等個子,人還沒到地方,就吆喝上了。
“膽子還挺肥啊,叫你響爺干什么?”
林溪不得不感嘆一下,教育的失敗。
到底是怎么把一個初中生教得這么痞里痞氣,還學著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流氓言論。
“響爺是吧?”
林溪一張口,上來那位就不高興了,明顯覺得這語氣帶著挑釁。
“喲,你個小雜種,敢這么和我說話了是么?”
說著就動手推了林溪一下,林溪側了肩膀沒動,倒是推人的李響差點重心不穩(wěn)要往地上撲去。
還是林溪伸手給扶了一下,這才避免了李響這“響爺”的名號摔在地上出了丑。
可是李響當然不會覺得這是林溪的功勞,反而站好了之后,一腿就朝林溪踢來。
林溪愣是沒想到,現(xiàn)在的小兔崽子,心眼真就那么點兒,還不知道知恩圖報,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倒吸了一口冷氣。
李響這才覺得找回點面子,冷笑了一聲,把剛才弄皺的衣服給扯直了。
“說吧,叫你響爺來干什么?”
暫且忍了這一腳,林溪一會兒有的是辦法治這小兔崽子。
“你說我媽是小姐?”
“怎么,你媽做了,不敢讓人說啊,小雜種?!?p> 說話還真是難聽,要林溪真是張九南,早就一拳上去了。
雖然她現(xiàn)在是頂著張九南的皮囊,但是也是來了解張九南的心愿,不是來打架的。
“沒,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p> 李響臉色變了一下,但很快就仰著頭,扯著嗓子,欲蓋彌彰地吼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怎么樣!”
“你說我總是出入賓館,而且?guī)е煌哪腥?,對吧??p> “是!就你媽這樣,不是小姐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媽?”
張九南是個單親家庭,就連他爸都很少出現(xiàn)在學校,哪怕是被叫到學校來,也是直接到了學校辦公室。
更別說張九南那個小時候就沒影的媽,又怎么可能讓張九南的初中同學看見。
這問題倒是真把李響問住了,就看他粗紅著脖子想吼出些什么,但是因為著急,愣是憋紅了一張臉沒說出個半個字來。
“我想,是在我的學籍冊上,看到我媽的照片了吧?!?p> “對!就是!”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響一口咬定,眼里還頗為得意自己沒出什么岔子。
“你沒填過學籍冊么?”
“什么?”
還沉浸在自己把一個難題給解決了的李響,一下沒反應過來張九南在問什么。
“我說,你沒填過學籍冊?。俊?p> “填過啊,初一的時候不就讓重新填了一份?!?p> 回答得倒是老實。
“學籍冊上,貼你爸你媽照片了么?”
“當然沒啊,那是我學籍冊,當然…”
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你訛我?”
“沒,哪敢騙響爺啊,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認出來那是我媽的,畢竟我都不太記得她長什么樣了?!?p> “是不是你媽重要么?就你每天這穿得跟乞丐一樣,看你爸媽也不是是什么好東西!”
“是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那響爺,你爸媽是做什么的?。俊?p> “我爸媽?那是你能知道的么?”
“別是我們這兒搞房地產開發(fā)的大鱷吧!”
一聽到這話,李響那尚顯稚嫩的臉上就飄揚起了一股人上人的姿態(tài)。
“你還知道大鱷啊,也是,乞丐也看報紙的嘛?!?p> “這么說,響爺你爸媽真是響當當?shù)娜宋?。?p> “那跟你開玩笑,能是你這種乞丐能比的么?”
“不敢不敢,就是奇怪,我上次看報紙才看到,那大鱷姓袁,響爺怎么沒跟爸爸姓???”
一下把李響剛剛編織起來的美夢給戳破,可想而知李響有多惱羞成怒,差點就跳起來要揍張九南。
“你到底約我來這兒干什么?”
“沒什么,我就是想學學響爺,是怎么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捏造謠言,傳播謊話的?!?p> “什么狗屁東西!老子說你的話,是假的么?”
“如果響爺說我的話不是假的,那響爺可就句句沒真話了,同學們,你們說是吧?!?p> “什么…”
在林溪所站的背后,有個高出平面三米多的儲水箱,李響上來的時候根本沒注意那地方能站人,聽到張九南說話,才往那后頭看。
果真看見好幾個班上的同學從那兒走出來,一下就白了臉色。
“張九南!你媽自己做了什么事,你當兒子的嫌丟臉是么!”
“我嫌丟臉,我嫌和響爺你這種信口胡謅的人待一個班丟臉?!?p> “我跟你一起,還覺得惡心呢!你看看你自己每天那熊樣,窮成這樣就趕緊回去搬磚啦!”
“這不是等著響爺趕緊給我想想辦法么,搬磚倒是不錯的出路,只是響爺,不知道搬的是不是你爸爸開發(fā)的工地啊?能多給點錢不?!?p> 身后的同學聽出來林溪這是嘲諷李響剛剛認了自己老爸是開發(fā)商大鱷的事情,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李響哪里受得了這個,頓時火冒三丈,一個箭步沖上來,就要打害自己淪為嘲笑對象的張九南出氣。
林溪躲人的功夫那是一流,尤其還是躲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愣是沒讓李響抓住自己一個衣角,一幫人在后頭看熱鬧,就跟看耍猴一樣,笑得很開心。
而李響呢,幾乎整個肺都要氣炸了。
“張九南,你給我等著!”
“別,不用等著了,剛才咱倆在這兒的對話,我全拿錄音機錄下來了,等明天,我送到廣播站去,讓全校都得認識一下,你這位袁大鱷的兒子——李響?!?p> 見林溪真從口袋里拿出個像筆一樣的東西來,將信將疑地看著,“你還買得起錄音筆?”
“咔!”
“膽子還挺肥啊……”
播出來的第一句就是剛才李響上來念叨的,這下李響臉色徹底就不對了。
“給我!”
“別啊,響爺不是就想讓人多知道你名字么,這加上一個開發(fā)商大鱷的名字,還有見多識廣,能從茫茫人海中識別哪個是我媽這特異功能,不得好好在我們學校宣傳一下啊。”
“我他媽讓你給我!”
林溪把那錄音筆放到身后,左閃右閃,又逗了一遍李響。
“響爺,你讓別人知道了我那么多事,今天,我教你一件事,行不行?”
李響惡狠狠地瞪著一雙眼,看著林溪,像是想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善惡有報,響爺?!?p> “你他媽!”
李響還想撲過來,林溪一腳就踹他心窩上,直接把他踹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總算還了剛才那一腳,林溪心里不知道多舒坦,長呼了一口氣,背著手就走到了李響旁邊,看著李響慘白了一張臉,又恨她恨得牙癢癢的樣子。
“這錄音筆,我就當響爺給的禮物收下了,響爺以后要是再想去誰那兒說點關于我的什么事情,那我也就奉行咱們老祖宗講究的‘禮尚往來’,就讓全校聽聽響爺?shù)氖??!?p> “你!”
到這兒還不算完,林溪背過身看著那一幫還在看熱鬧的同學。
這幫人都是因為她說,她要和李響打一架,才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上來的。
“熱鬧看完了,大家覺得怎么樣?”
同學們面面相覷,只覺得張九南仿佛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極具攻擊性,哪像以前跟個木偶一樣。
“今天這事,響爺可就記在你們頭上了,你們可都是我‘幫兇’?!?p> 經林溪一提醒,李響才反應過來,把那些站在那兒只顧著看的人,全都把臉給記清楚了。
“當然了,既然是‘幫兇’,我肯定也得罩著大家,規(guī)則一樣啊,響爺,你可別對我這幫‘幫兇’下手哦。”
同學們都松了口氣,感激地看著張九南,畢竟誰也不想被李響針對,被其他同學排擠。
“不過,要是哪位‘幫兇’敢站在響爺那一邊再做些什么,這錄音筆可就得送出去了,至于送哪兒,響爺知道吧?”
處理完這個單子,林溪沒覺得有多暢快,反倒覺得可惜。
沒能完全終止校園暴力的可惜,雖然改變了張九南兒時的軌跡,但是她不能夠確定是否也能改變謝俊的。
當有一天,自己真成為了施暴者任意拿捏的對象時,不退縮,不畏懼才是打擊施暴者的最好方式。
但很多時候,被施暴者會有許許多多的顧慮,會擔心這,擔心那,甚至害怕因為自己的反抗,反而讓自己真的成為了眾矢之的。
但錯的,本就不是你。
若你自己都不能站在正確的三觀里去替自己辯駁和爭取,外人就得付出比這多百倍千倍的努力,甚至都不及你自己開口說出的一句話。
一再地去要求施暴者約束自我,是難以如愿以償?shù)模驗閻喝丝倳袩o數(shù)令人惡心的欲.望,而這些是無法被外界磨滅的。
相對這些,弱者要生出一副堅硬的鎧甲,不必像刺猬一樣,對誰都高度警惕,但是當惡人來臨時,要毫不猶豫地刺出長矛,叫他再沒可能有傷害自己的幾率。
你是自己的騎士。
燁洛
啊啊啊,悲傷這個故事沒寫好……哭唧唧,但還是厚臉皮地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