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發(fā)賣
柏云泊凝了神偷聽玉容公子說的話：“景彥此事不知何謂，趙管事也就罷了，我也問起兩嘴竟也不答，前日就走了，前次的事情也沒個交待。這孩子素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p> 說到此處哂笑了下，語氣譏誚中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遺憾：“我也知他是看我不起?！?p> 那女子幽幽嘆了口氣，開口道：“玉容，景彥不會看不起你?！?p> 她又嘆了口氣：“景彥不在本宮身邊多年，性子是冷淡了些，……但總歸是明白事理的。何況你為了本宮累身至此，本宮大業(yè)有成，你就是本宮身邊第一功臣，那時本宮倒要看看，誰敢看你不起！”
說著說著，那女子語氣便由溫婉變得狠厲起來。
柏云泊聽她自稱本宮更是吃了一驚，都是皇宮里的娘娘和公主自稱本宮，卻不知這位本宮是什么來頭，又要建甚么大業(yè)。
柏云泊還待多想想，卻覺得腦仁有些隱隱作痛，那熏香的氣味初聞清甜醒腦，再聞下去卻總覺得涼嗖嗖要人作嘔。
柏云泊直覺這熏香好像有些不對頭，她想離開這房頂，身子卻不似來時那般輕便，手在屋頂撐了幾撐，竟沒有撐起身體來。
“景彥這些年東奔西走勞心勞力也沒少吃苦，脾氣難免古怪了些，年歲還是小了些，你這做叔叔的雖然不比他大出多少，總歸是輩分比他大，不要和他計較?！蹦桥舆呅跣踹哆兜卣f著話邊起身埋頭尋了塌下淡紫色的香緞鞋趿在腳上，
披著頭發(fā)走至在桌前。捧起涼茶啜了口，然后她慢悠悠地抬了頭，目光精準(zhǔn)地透過瓦縫，和柏云泊對視在了一起。
柏云泊知道自己一時大意已經(jīng)中招，幾次使力起身都宣告失敗，額角已有冷汗流了下來。
她見那女子下床喝茶倒也不敢妄動，存了個自己還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僥幸心理，怕一動會馬上就被發(fā)現(xiàn)。
及至那女子把頭抬起望了過來，柏云泊一下子得以看清這女子的面容，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之上，一張臉竟然是突兀的青黑色，凹凹凸凸的坑洼不平，看不出五官如何，只有一雙黑幽幽的眼睛，像是兩口吸人魂魄的黑井，泛著寒幽幽的光射了過來。
柏云泊之前一直腦補這女子雖然有了年歲，也該是個美人兒，就算不能傾國傾城，徐娘半老也是沒問題的。是以受此驚嚇之前并無半分心理準(zhǔn)備，她大驚之下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叫出聲音來，更不知是藥力使然還是嚇的，反正是兩眼一翻，她省心地暈過去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柏云泊被一陣甕聲甕氣的哭聲吵醒。
她茫然地睜開雙眼，一眼就瞧見了一個穿紅掛綠的丑丫頭，敦厚的身軀坐在床邊上哭得抽抽搭搭的，頭上簪了朵大紅的絨花，一張端方的黑臉膛上還擦了香粉，此刻和嘴上血紅的胭脂一起被淚水和鼻涕沖成了泥巴，東一坨西一坨地糊在臉上，更是平添幾分丑色。
柏云泊愕然地看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了：這丫頭不是古山妮兒么！
身上穿的是紅配綠就別說多不好看了，這臉上也五顏六色亂描畫一氣兒，好趕一個翻了的調(diào)色盤子，再配上她哭的齜牙咧嘴的表情，丑得都沒地方下眼睛了。
柏云泊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幫她把亂七八糟的臉上的眼淚擦一擦，卻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特別沉重，抬起來要費好大的力氣。試著催發(fā)一下內(nèi)力，胸口丹田空空蕩蕩，毫無反應(yīng)。
她怔住了，暈沉沉的腦袋里回憶起來了昏倒前的事情，身上頓時開始冒起了冷汗。
她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展珂去了哪里，她想問古山妮兒現(xiàn)在是怎么個情況，幾次張嘴都是勉強地發(fā)出蚊子一般又細(xì)又小的聲音，哭得興起的古山妮兒根本就沒聽著。
柏云泊沒辦法，使出全力去拽了拽古山妮兒的衣袖，古山妮兒愣了一下，對著她哭道：“你也是新來的丫頭嗎？剛才人牙子把我?guī)У竭@兒，說一會兒把我和你這個病丫頭一起發(fā)賣出去。我不想走，我在玉容公子的院子吃的好穿的好，還沒有人打我，要是給我賣出去到不好的人家我可怎么活啊…嗚嗚嗚…我要回家…”
激動之余她扁塌的鼻子下面還吹了個透明的鼻涕泡兒。
柏云泊的腦子還沒有消化好古山妮兒說的話，眼睛被她那張精彩紛呈的臉丑得實在受不住了，目光自動轉(zhuǎn)移回了自己的身上，只是沒想到自己身上也沒好哪去。
古山妮兒身上穿的衣服是廉價的薄綢緞子，紅襖綠褲。
柏云泊同料同款，紫襖紅褲。
紅配綠，賽狗屁。
紅配紫，賽狗屎。
柏云泊這一身從顏色上來講，還不如人家古山妮兒搭配的好呢，俗得更加濃烈。
柏云泊更是驚異，努力回想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就戛然停止在了夜探陽風(fēng)館玉容院里面那個詭異的夫人青青紫紫疙疙瘩瘩的臉上。
那實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柏云泊連回想過去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強迫自己略過那張恐怖的臉，接著往下想。
然而往下她什么也想不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無奈，只得用微弱的聲音求助古山妮兒：“這是什么地方？”
古山妮兒這回聽見了，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如她所料一般哭哭啼啼地張開大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咱們被帶到這里是等著被發(fā)賣的…嗚嗚嗚…”
柏云泊泄了氣，她沉淀了一下剛剛得知自己武功全失的時候那種驚慌失措的情緒，轉(zhuǎn)問古山妮兒一些她應(yīng)該答得上的問題：“你是怎么被帶過來的？”
“趙管事和人牙子他們蒙了我的眼睛把我塞進(jìn)了馬車?yán)铮乙贿M(jìn)里面就看見你睡在里面一直也不醒……”
“我們在路上走了多久到了這里？”
“兩個時辰？還是三個時辰？我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