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歆久沒想到傅斯年對傅伯父的話會這樣言聽計從。
在他按傅伯父的吩咐陪她逛街之后,第二天又說要帶她去登山看漫山的紅楓葉!
這次傅斯年倒是提前告訴了顧歆久目的地——香山。香山是賞楓的著名勝地,香山紅葉也因此而得名。觀賞季正好是秋天,而且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顧歆久雖然不太想跟傅斯年一起登山賞紅葉,但是為了這一年才有一次的漫山火紅楓葉的景象,為了滿足傅伯父想要讓她和傅斯年多相處的心愿,顧歆久硬著頭皮答應(yīng)。
而這一次的登山,沒有司機(jī)沒有助理,有的只是傅斯年、顧歆久兩人。
傅斯年自己開著車,將顧歆久載到山腳下,把車停進(jìn)景區(qū)停車場,然后領(lǐng)著她慢慢往山上走。
他們來得早,清晨的香山整個籠罩在霧里,氤氳著蒙蒙水汽,看不見前面的遠(yuǎn)山樹木,只能看清腳下的路。
顧歆久正好埋頭專心走路,一直默默跟在傅斯年身后爬山。山里的霧氣太大了,蒙蒙的水汽遇到衣服變得微微潤濕,還好顧歆久、傅斯年早有準(zhǔn)備,戴了帽子,穿了沖鋒衣外套,避免了頭發(fā)和衣服被打濕!
他們爬到山頂,時間已經(jīng)快到正午了,太陽出來了霧氣也散開了。原本白霧蒙蒙一片看不清楚的遠(yuǎn)方,此刻清晰可見。
傅斯年帶著顧歆久找到了一處最佳觀賞位置。顧歆久脫下頭上的帽子,站在木質(zhì)柵欄邊,往遠(yuǎn)處眺望,只見眼下、腳下全是紅楓葉,火紅、橙紅、也有還未來得及橙紅的點點黃色,美的驚人。
顧歆久忍不住輕聲喟嘆,“好美!”
顧歆久一臉迷醉看向山下的楓葉,旁邊的傅斯年悄悄轉(zhuǎn)過頭看向她,看著她因癡迷而微微睜大的眼角,看著她被秋風(fēng)吹起的發(fā)絲,看到她因為剛才的登山鼻尖帶了的細(xì)汗。
他不自覺的勾了嘴角,露出微笑。
“看到那里形如香爐的巨石沒有?香山就是因為這塊形狀猶如香爐的巨石而得名!是帝都最負(fù)盛名的賞楓勝地,也是最初開始盛行賞楓的地方,而觀賞期每年只有短短的一個月。香山的楓林‘春能嬌物,秋霜更媚人’,而且香山的紅楓葉隱約帶著香味!”
顧歆久聽了傅斯年的解說興趣盎然,撿了一片隨風(fēng)飄落的火紅楓葉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果然樹葉傳來特別的幽香。
這大概就是秋天的味道吧!
看過了紅楓葉,傅斯年又帶顧歆久去山上的寺廟,他們渡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等到時間不早了便開始下山。
下山的路好走,顧歆久走在前面,傅斯年閑適的走在后面。正走到山間懸崖陡峭的地方時,幾個半大的孩子打鬧著從顧歆久身旁跑過,他們跑得急,撞上顧歆久的肩膀。
顧歆久被那孩子撞得一晃,重心不穩(wěn)身子眼看就要撞上崖邊的木質(zhì)柵欄,甚至有可能沖出柵欄掉進(jìn)懸崖。說時遲那時快,傅斯年從后面幾步的距離猛地沖上前來,大掌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拉入他的胸膛。
傅斯年抱著顧歆久心臟劇烈跳動,恐懼、無力、無所適從的感覺一股腦兒涌上心頭,就像當(dāng)初他趕到江城第一眼見到她出了車禍昏迷在病床上時的心情一樣!
他恨她,卻更害怕會永遠(yuǎn)的失去她,所以他當(dāng)時就生出了一絲想要娶她的想法!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顧歆久被傅斯年抱在懷里,終于穩(wěn)住了腳步。她從他的胸膛退開,就見傅斯年發(fā)了好大的火。雖然傅斯年總是氣質(zhì)冷凌冷著臉,但是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fā)這么大的火,那么大聲音的怒吼,眼睛也因憤怒而微紅。
他逮住剛才撞到她的半大孩子,找到他的家長,讓他們跟她道歉。
“嗚嗚,對不起!”
“我不應(yīng)該在山道上亂跑打鬧撞到姐姐,差點害姐姐掉下山崖,我真的很對不起!嗚嗚...”
十來歲的孩子伸手一邊擦著臉上流下來的淚水一邊抽噎著跟她道歉,旁邊孩子的家長也不停說著好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是我們教育不夠,才讓孩子差點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回去我們一定好好教育孩子,請求你們原諒!”
傅斯年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顧歆久看著那半大孩子抽噎哭得很傷心的樣子,終于還是不忍心,伸手輕輕扯了扯傅斯年的衣袖。
“算了吧!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顧歆久說著又轉(zhuǎn)頭看向那孩子和家長,笑了笑,“沒事了,你們走吧!”
那一家三口聽了她的話如蒙大赦趕緊走了。
傅斯年冷哼一聲,“剛才差點被撞得掉進(jìn)萬丈深淵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說算了那就算了!”說完便邁著長腿又繼續(xù)往山下走。
顧歆久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氣了,但是也趕緊邁步跟在他身后下山。
到了山腳下,傅斯年去車庫取車,顧歆久站在路邊等他。正等著,口渴了,她拿出水壺想要喝水卻發(fā)現(xiàn)水壺里已經(jīng)空了。
前面不遠(yuǎn)處恰好有個小賣部,于是顧歆久到小賣部買了兩瓶水,一瓶擰開蓋子喝了兩口,另一瓶則是買給傅斯年的。
說不定,他背囊里的水壺也沒有水了呢!
不一會兒,傅斯年開著車回到路邊,顧歆久拉開車門坐進(jìn)車?yán)铩?p> 她伸手將那瓶水遞給傅斯年,“喏!口渴了吧,喝水!”
傅斯年接過她手里的水,看清水瓶上的商標(biāo)微微一愣。
這是他慣常喝的礦泉水牌子,在他留學(xué)密國時也常喝這種礦泉水的!
他眸光微閃,忍不往顧歆久手里拿著的那瓶水瞧去。是和他的這瓶水完全不同的品牌,不同類型的水!
所以說,她會給他買這瓶水并不是偶然!所以,在她不經(jīng)意的內(nèi)心里可能也是有他的,她還記得當(dāng)初他們在一起時他常常喝的是那一款水!
“謝謝!”傅斯年壓下心底慢慢冒頭的喜悅,握住方向盤。
白色的跑車在路旁栽滿楓樹的道路疾馳而過,風(fēng)中飄落下的紅楓葉、地上揚起的枯黃樹葉,在車尾畫出一條直線。
終于回到傅家。
已經(jīng)是晚上了,夜空漆黑一片,唯一照亮著地面的是昏黃的路燈。
顧歆久和傅斯年從車上下來,并肩走在昏黃的燈光下,走過院子,往別墅走去。
四周寂靜,能清晰聽到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他們走的也很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也能在呼吸之間聞到一絲對方身上的氣息。
一樣的夜色,一樣昏黃的路燈,同樣的兩人,熟悉的氣息,顧歆久禁不住回想起在密國他們熱戀的那段時間,他們和所有的情侶一樣會在晚上到操場散步。
有時夜空里沒有月亮,有時有月亮。有時夜風(fēng)涼爽,她就會主動拖著傅斯年的手跟他膩在一起不厭其煩地繞著操場轉(zhuǎn)圈,一圈又一圈。有時空氣悶濕,她會買上兩根冰棍,她的冰棍她會不計形象的一邊吃著一邊散步,傅斯年每次都會在冰店吃完冰棍,然后又恢復(fù)優(yōu)雅矜貴的樣子到操場散步,每每這個時候她的鞋帶不小心散了,她便舉著冰棍裝作一臉為難,“學(xué)長!鞋帶散了,可是我沒有手系怎么辦,你幫我系一下好不好?”
然后,傅斯年就會冷著臉,但還是蹲下身子將鞋帶替她仔細(xì)系好。
...
那些明明已經(jīng)過去了的事情,在忽然之間排山倒海洶涌而來,在熟悉的夜色里顯現(xiàn)復(fù)蘇,然后緊緊地抓住她的心,只是她再也不是那個被嬌寵著的小公主,傅斯年也不再是那個冷凌卻愿意低頭替她系鞋帶的男人,顧歆久的心慢慢的竟感覺到針刺一般的尖銳疼痛。
正在此時,她聽見傅斯年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顧歆久!”
“呃?”顧歆久從回憶中回神,眼底帶著一絲迷??聪蛩?p> “會后悔嗎?后悔當(dāng)初甩了我?”
聽清了他的說話,顧歆久臉色白了白,她想要看清傅斯年臉上的表情,可是夜色太黑他又逆著燈光看不清臉,只能聽出他聲音里的漫不經(jīng)心毫不在意。
顧歆久回想起當(dāng)初他們分手時的情形,那一幕幕在腦海里回放,她沉默了好久好久,就在傅斯年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終于艱難開口道:“不會!”
不會!她居然說不會!
傅斯年放在身側(cè)的拳頭瞬間握緊,之前她替他買水的感動以及回想起過去兩人相處情形的甜蜜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只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
傅斯年的心被憤怒填滿,之前還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的語氣也變得隱含怒火,“哼!我也只是問問,畢竟如果當(dāng)初你繼續(xù)扒著我不放,憑借傅家的實力或許顧氏也不會破產(chǎn),顧伯父也不會跳樓!”
傅斯年說完,冷著臉從她身邊走過,徑直進(jìn)了別墅。
顧歆久看著傅斯年離去的背影,耳邊回蕩著他剛才的說話臉色更加蒼白。她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終于也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