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初涉修真
翌日清晨，柔和溫潤的晨曦透過閣樓間隙灑向廳內(nèi)，門邊階前不知何時聚集了幾只鳥雀，唧唧咋咋地聒噪個不停，古正睜開惺忪睡眼四下里一望，卻并未見到師父苦泉道人的身影，少年心下頓時有種悵然若失之感，急急地踢上鞋子沖出閣樓，左尋右覓地呼喊道：“師父！師父！”
傲月峰上無人回應(yīng)，只把林中鳥兒驚的四散亂飛。
古正略有些悶悶不樂，賭氣般地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碎石，恰要折身返回閣內(nèi)，便在此時，其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道破空之聲，少年忙抬頭去看，只見那苦泉道人正自御劍疾馳而來，不過瞬息之間便已然到了近前，而后卻見他縱身一躍，自云端處飄飄然落于地面，一襲白衣白發(fā)隨風(fēng)輕舞，恍若仙人臨凡一般。
“古正，發(fā)生了何事，你怎地如此慌亂？”
苦泉道人走近古正，看著神色有些異常的少年關(guān)切道，但哪知古正聽了道人問話也不言語，只直勾勾地盯著道人出神，苦泉見此大是奇怪，迷惑不解地以手抹了抹臉頰，又自上下打量一番，卻也并未察覺到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之處，如此一來，不禁讓其心下變的愈加困惑起來。
“師父，你好厲害呀！”古正幽幽緩過神來，好似是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
聽得少年‘夸獎’之辭，苦泉道人面上訕然不已，含含糊糊地對著古正丟下一句“隨我來”后，逃也似的奔進了閣中。
“哦，”古正嘴里答應(yīng)一聲，追著跑到師父跟前，問道：“師父，你去哪里啦？”
“這個...為師已然辟谷多年，峰上也并未備下甚么食物，因此適才為師的特意去了一趟主峰，從那執(zhí)事殿內(nèi)于你取了些米糧和換洗衣物，你且拿去收好?！笨嗳廊苏f著，將其手中的包袱往桌上一丟，略帶幾分尷尬地與少年說道。
古正聞聽有新衣可換，心下甚是歡喜，急忙爬在木桌之上將那包袱解開，卻從中翻出幾件嶄新的青衫，當下他也不做避諱，便于道人面前換將了起來。
苦泉無奈搖頭，看了少年一眼，轉(zhuǎn)身出了閣樓。
“師父，師父，你看，這身衣服有些大了......”
不大一會兒，古正系罷衣擺，小跑著奔至道人面前，嘴里不滿地嘟囔道。
“咳咳...這，無妨，你眼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些便大些吧，暫且先將就將就。”苦泉道人看著古正將那青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也破覺好笑，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原是自己為其挑選出來的衣物，心下又自擔心少年不依不饒，嘴里連忙寬慰了幾句。
“哦，”古正無法，也只得依了道人，不過轉(zhuǎn)眼之間，少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換了一副神色，一臉認真地問道：“那師父，你什么時候來教我御劍飛行呀？”
只這一句話，差點將那苦泉道人嗆的半死，只見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傻孩子，你當修煉是這般容易的嗎？吾輩修士，修的乃是玄門正統(tǒng)，須從根基打起，一步一個臺階，講究個循序漸進，而若想御劍而行，你至少也要修出靈力，達到筑基期修為才可?！?p> “靈力？”古正暗自嘀咕一聲，緊接著，其雙眸一亮，喜道：“師父，你看！”
少年說罷，只見他驀然攤開手掌，嘴里念念有詞，將他在那招魂谷中所習(xí)得的拘靈術(shù)展示了一番，不片刻便有絲絲縷縷的灰白霧氣順著其指尖直往外冒。
“住手！”苦泉道人目睹此景，頓時斷然怒喝將其打斷，寒聲道：“這是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旁門左道之術(shù)？！”
“師父，這...這是我在招魂谷中習(xí)得的法術(shù)...”
古正心下豁然吃了一驚，正不知師父因何發(fā)了雷霆震怒，便立時止住了手上動作，怯生生地回道。
“哼，狗屁的法術(shù)！邪魔外道，不對，便是連邪魔外道也自不如！”苦泉道人嗤之以鼻，隨即厲聲斥道：“古正，你且與吾聽好，這些你口中所謂的法術(shù)以后切不可再去修習(xí)，旁門左道貽害匪淺，與你自身亦并無分毫益處！”
“是，師父?！?p> 古正口中諾諾稱是，神色間大為惶恐。
“罷了，其實這原也怪不得你，”苦泉道人眼見少年一副謹小慎微模樣，不由得令其心下一軟，面上神色也跟著緩和了幾分，溫聲道：“修煉之道，講究外煉筋骨，內(nèi)修靈神，只有這兩者內(nèi)外兼顧，相輔相成，方才能夠成就我玄門正道?！?p> “師父，弟子愚鈍，聽的不甚明白...”古正撓了撓頭，懵懵懂懂道。
“咳，也罷，左右今日也無甚要緊之事，為師索性便與你好好講上一講，免得你日后再誤入邪途，”苦泉道人信步款款，邊走邊道，“舉例而言，凡我修煉之人，最是看重根骨，若是根骨上佳，則可少去諸多障礙，修煉起來也便相對較易入門，但倘若根骨一般，則修煉進境勢必緩慢，更有甚者，怕是將來于修煉一途上也很難會有太大的成就，這也是你掌門師伯他們?yōu)楹我栉沂漳銥橥降脑?，不過古正，為師的希望你心下切莫怪你師伯師叔，他們也自有難言的苦衷。”
“是，弟子不敢！”古正聞言，連忙躬身作答，不過一念及凌虛真人他們當日于真虛殿上的種種舉動，少年心下多少有些自卑之感。
“嗯，這所謂的外煉筋骨乃是錘煉肉身增健體魄，體魄越強則可以承載收納的靈力神識方才能夠越廣，”苦泉道人說著，行至一塊巨石近邊，隨手輕飄飄地揮出一拳，只聽‘嘭’的一聲巨響過后，碎石紛飛，“喏，為師未曾動用絲毫法力即可一拳轟碎巨石，這便是肉身強大的好處了?！?p> 古正大聲叫好，接著又問道：“那靈力與神識呢？”
“至于靈力，則是通過坐忘吐納之法，以達溝通天地自然之力，或為己用，或存于自身，小可易經(jīng)伐髓，延年益壽，大可脫胎換骨，移山倒海，無所不能，而那神識一說更是玄妙，為師也無法用具體的言語與你描述詳盡，其用貴在感知，種種妙處，待你日后修煉之時自然便會知曉?！?p> 比及苦泉道人言畢，少年早已喜的眉飛色舞神游天外，其面上掛著迫不及待的神色嚷嚷道：“師父，師父，那你快快教我修煉之法吧！”
“你怎地這般心急？！”苦泉道人回身瞪他一眼，沒好氣道：“為師適才說過，修煉之道須得循序漸進，你可曾聽進心里？你目下年紀尚輕，心智不堅，偏又生的體質(zhì)羸弱，這入門第一步最是關(guān)鍵，須要先從修身養(yǎng)心做起，待到打好根基，而后方能練氣?！?p> “是，師父，弟子記下了！”古正見道人面有不悅，心下也自懊悔，不敢再出言造次。
苦泉道人暗嘆口氣，對這少年心性的徒弟頗感頭大，便在此時，師徒二人恰好漫步行至閣樓后方的密林近前，苦泉道人當即面容一板，指著身前的那片密林與少年說道：“古正，自今日起，為師便要與你布置一道修行功課，那便是——爬樹！”
“是，啊？！”
古正聞言一愣，委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這修煉的第一課竟是來的如此突然，卻又如此簡單…
少年呆呆地看著道人，卻見那后者面上沉靜異常也不似玩笑，于是便又轉(zhuǎn)過身去，望著身前這片黑壓壓的密林，心下略有些不屑地想道：‘哼！不就是爬樹嗎？在家時與大牛胖墩兒他們最常玩的便是爬樹了，這還有什么難的？！’
如此想罷，只見少年挽了挽肥大的衣袖，束緊腰帶，奔至一顆離他較近的樹下站定，回身略有幾分得意地望了一眼苦泉道人，接著，他雙手在那大腿粗細的樹上一環(huán)一抱，而后兩腳一蹬就要朝上躥去，不料其雙腿才堪堪夾住樹身，便又‘呲溜’的一聲滑了下來。
古正一愣，心下暗道邪門，不過他終究是少年心性，那肯就此服輸？憤憤地撐地而起，少年立在樹下深深吸了口氣，而后卯足了力道，猛地又是向上一躥，其雙臂雙腿同時發(fā)力，身子緊緊地貼于樹干之上，然而尚未等他稍松口氣，又是‘呲溜’一聲，他便再度滑落在了地上。
這下可當真是惹惱了少年，那該死的破樹，居然害他于自己師父面前出丑，是可忍孰不可忍，古正站起身來拍拍屁股，還欲再試，不想其手臂卻被身側(cè)的苦泉道人一把扯住。
“爬樹可還好玩嗎？”苦泉道人揶揄道。
少年悶悶無語...
“這青桐林幾百年間，每每經(jīng)受風(fēng)吹、日曬、雨淋，其樹皮表面早已光滑如鏡，你若是想輕而易舉地便爬上去，那可實在是大錯而特錯了?！?p> 古正聽說，不自禁的便在那樹身之上摸了一把，只覺入手微涼，如同像是在冰面上劃過一般極為光滑，抬眼望去，密林間樹影綽綽枝葉斑駁，每棵樹的樹干均是筆直通天不知其高約幾許，而在那樹干之上卻又并無分叉，不見任何可供攀爬抓握之處。
“徒弟，你便在此老老實實地練習(xí)爬樹吧，幾時能夠徒手爬至樹頂，為師的才能算你過關(guān)?！笨嗳廊搜粤T，也不理會一臉沉吟之色的少年，自顧自地去了。
古正無法，只得去與那青桐古樹較勁，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跌落...
日復(fù)一日，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苦泉道人飄然立于閣樓之巔，凝眸細望，只見一道青色的瘦小身影，于那密林之間上下騰移，忽隱忽現(xiàn)，其動作雖是說不上優(yōu)雅飄逸，但卻也極為敏捷，道人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朝那人影喚道：“徒弟！”
片刻之后，古正自林中躥出，跳躍之間便已來到苦泉道人近前，其面上猶自帶著些許迷惑的神色問道：“怎么了，師父？”
少年滿頭是汗，臉上更是青一塊兒，紫一塊兒，想來這三個月內(nèi)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好在其呼吸間氣息綿長，身子較之以前也略長高了些。
“近來爬樹可有長進？”苦泉道人撇他一眼，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
“嘿嘿，師父，現(xiàn)在我已能在林間自由攀爬了，比之一開始時不知強了多少呢?！惫耪粺o得意道。
“嗯，為師當初花了三五時日才能于這林間樹上穿梭而過，你卻‘只’用了區(qū)區(qū)三個月的時間，當真是不錯了?！?p> 苦泉道人故意把‘只’字拉長，臊的少年臉頰微紅，訥訥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徒弟，你可知凡鐵與寶劍二者之間有何區(qū)別嗎？”苦泉道人口中機鋒一轉(zhuǎn)，與古正問道。
“這...寶劍鋒利而凡鐵駑鈍，不知弟子說的可對？”古正云里霧里，一時間也猜不透自己師父的用意，略略思索一番之后，才試探著答道。
“哼，榆木疙瘩，你且隨我來?！?p> 苦泉道人氣的搖頭，帶著古正行至峰上一側(cè)，站在一方巨大的石槽前，一抬手，將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劍丟于石槽之上。
“此乃是一柄成形的寶劍，你且拿起鐵錘，著力敲打一下?！?p> 少年正不知其師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依言拿起石槽上的鐵錘，用力重重地砸在劍身之上，只聽‘叮’的一聲金鐵交鳴過后，卻見那柄寶劍并無分毫變化，便是劍身之上也未曾留下一絲被捶打過的痕跡，古正見此，不禁有些迷惑的抬頭看向苦泉道人。
“喏，這是一塊生鐵，你也來著力敲打一下?！?p> 苦泉道人并不理會少年，揚手拋出一塊凡鐵，與古正吩咐道。
古正聞言二話不說，舉起手中鐵錘依言照做，‘噹！’的一聲奮力砸下，只見鐵錘落處，于那塊凡鐵之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凹痕，少年兩下一比，心中似是隱隱明白了什么。
“一塊凡鐵欲要成就寶劍，須得經(jīng)過不斷敲打錘煉，去其雜質(zhì)，留其精華，如此方可成器，修煉之道亦是如此，今日起，為師要你每日打鐵十塊，每塊凡鐵須打成這柄寶劍般厚度才算過關(guān)，你自己也要多加揣摩，細細體會個中滋味?！?p> 古正看著苦泉道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又低頭望了望腳邊堆積如小山般的鐵塊，而后默默地拎起鐵錘，對著其面前的生鐵一陣‘叮叮咣咣’，開始了自己的‘打鐵’生涯...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不知不覺間古正于這傲月峰上已然度過了五個春秋，而這五年間里，苦泉道人除了讓他做些爬樹打鐵之類的功課之外，又先后教其練習(xí)書法，通曉音律，辨識草木，少年每日俱都有事可做，倒也不覺得煩悶。
五年光陰，古正身上同樣也起了不小的變化，那原本弱不禁風(fēng)的少年如今已是健壯了不少，其身長更是將近七尺有余，劍眉星目，古銅色的皮膚，在那粗獷的外表之中卻又透著幾分儒雅之意，一頭青絲隨意的系做馬尾束于腦后，一眼看去雖是說不上壯碩，但其渾身上下線條勾勒的倒是極為勻稱，充滿了力感。
“荒兒！”
古正聽聞呼喚，丟下手中竹簍，來在了苦泉道人近前，靜靜地等候吩咐。
“你去山澗梳洗一番，稍后隨我去一趟主峰?！?p> 苦泉道人看著少年日漸沉穩(wěn)，心下也自頗感欣慰。
“師父，今天是什么日子？為何要去主峰呀？”
古正略感詫異，他自來這傲月峰上也已有些時日了，但在此期間，苦泉道人卻是從未提及過攜他外出之事，而今事出突然，不免令他心下大為奇怪起來。
“你這孩子，讓你去你便去，怎地這般廢話?！?p> 這五年間，苦泉道人與少年朝夕相處，不知不覺的竟將自己對女兒的思念之情漸漸地寄托在了古正身上，平素里雖則面上嚴厲，心中卻是對其極為疼愛。
“哦，請師父稍待片刻，弟子去去便來...”古正言罷，跳躍之間向著一側(cè)山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