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鎖緊眉關(guān),沉思道:“江梅心武藝高強,豈能任人宰割?她敢去找陸明,就一定留有后招。何況,她手上握有將軍府的秘密,陸明一直視將軍府為眼中釘,一旦與江梅心達成交易,這將軍府必定難逃大劫啊!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除去江梅心,只要江梅心死了,就算陸明知道了將軍府的秘密又如何,空口無憑,沒人會相信他的?!?p> “云琛明白了!”趙云琛點頭應(yīng)道,頓了頓,又擔(dān)心道,“只是,我們這樣瞞著凌風(fēng)大哥,利用他來引出江梅心,他會不會埋怨我們啊,大家都是兄弟,心里有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蕭南隱隱一挑眉,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奈和惆悵:“云琛,你不覺得本王與凌風(fēng)大哥早就心生嫌隙了嗎?不瞞你說,這次出征,本王不僅想利用他來引出江梅心,還想考驗考驗他對本王是否是真的忠心不二?!?p> 趙云琛不太明白道:“什么意思?難道殿下不相信凌風(fēng)大哥?”
蕭南嘴角一斜,雙眼透著些許冷漠,說道:“凌風(fēng)大哥的身上流著北朔人的血,更何況,他還是北朔的皇子,這樣一個身份危險的人,本王如何信他?指不定,這一次北霞關(guān)失守,就是沖著他這個北朔皇子來的呢!本王拉著他一起出征,就是想親眼看看,當他這個流著北朔人血液的北朔皇子面對數(shù)千北朔兵時將會是怎樣一種態(tài)度?他若能做到殺伐果斷,義無反顧的沖上去,那本王就信他!他若有半點猶豫,那本王便再也不會叫他一聲大哥了!”
蕭南的這翻話聽得趙云琛背后直發(fā)涼,誅人先誅心,果真狠絕!想想在西蜀的那些年,多么簡單,多么快樂,而如今,曾經(jīng)那個明朗的少年變得越來越深不可測,令人生怯!
趙云琛的心里莫名的難受起來,也許,進了這深宮大院,每個人都要學(xué)會偽裝自己吧!
蕭南見趙云琛呆呆的不說話,問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在大哥這件事上特別無情特別冷漠?”
趙云琛回過神來,說道:“怎么會呢?殿下是太子,身上肩負著常人不可承受的責(zé)任,不管殿下如何決定,云琛永遠站在殿下這邊。但是,云琛也堅信凌風(fēng)大哥的為人,他是北朔皇子沒錯,但他同樣是南啟國的將軍,他既然選擇了南啟,選擇了殿下,就絕不會言而無信背叛殿下,相信此次出征,凌風(fēng)大哥定不會讓殿下失望,他永遠都是殿下的好大哥!”
蕭南聽罷晃了晃腦袋,說道:“你倒是挺會說話,兩邊都不得罪?!?p> 趙云琛淡淡一笑:“因為殿下和凌風(fēng)大哥都是云琛的好兄弟??!”
蕭南站起身來,輕聲一哼:“好了,別賣乖了,事情呢都給你交待清楚了,本王出征的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記住,切不可讓那江梅心活命!務(wù)必要保證將軍府和阿丑的安全,如果將軍府真的難逃一劫,你要立刻派人通知本王!”
趙云琛點頭作保道:“云琛明白,殿下就放心出征吧!”
蕭南拍拍趙云琛的肩膀:“好兄弟!辛苦了!”
趙云琛搖搖頭:“不辛苦,為殿下分憂是云琛的職責(zé)所在!”
蕭南雙手背后,走上前去把門打開了,此時,天色漸暗,蕭南回頭對趙云琛笑道:“你看,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阿丑和琬琰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趙云琛大步走了出來,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隨后,兩人一起去找趙琬琰和阿丑了。
且說李凌風(fēng)回到將軍府后,家里的氣氛格外沉重。一大家人聽聞他就要出征打仗,都特別擔(dān)心,尤其是大夫人張氏,愁眉苦臉的,生怕兒子在外受了傷丟了命。大女兒李凌雨說走就走了,給她這個做母親的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痛,余生的希望可都寄托在李凌風(fēng)身上了。這李凌風(fēng)雖不是她親生的,可也是她辛苦養(yǎng)大的,二十多年來視之如己出,早已把他當成一塊心肝肉,自是舍不得的。
李征見不得大夫人哭哭啼啼,把李凌風(fēng)叫到了書房。
李凌風(fēng)見李征臉色凝重,問道:“父親,凌風(fēng)出征打仗保家衛(wèi)國是一件很光彩很光榮的事啊,你們怎么個個都唉聲嘆氣的,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北霞關(guān)嗎,三五天就奪回來了!”
李征長聲一嘆,說道:“凌風(fēng),為父一生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十年,戰(zhàn)功赫赫,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有所作為。但是你知不知道,北霞關(guān)這一戰(zhàn)并非你想像中那么簡單。你本是個聰明的孩子,卻在這件事上犯了糊涂,你也不想想這北朔好端端的怎么就挑起戰(zhàn)爭了呢?還有太子殿下,他又為何非要拉著你一起出征呢?”
李凌風(fēng)不會拐彎,滿腹的雄心壯志:“哪有那么多為何啊?這些年,南啟與北朔雖然相安無事,但其實早就波濤暗涌,兩國遲早都會開戰(zhàn)的。太子殿下愿意帶上我出征殺敵,說明太子殿下看得起我李凌風(fēng)!能與太子殿下一起建功立業(yè),是我李凌風(fēng)的榮幸!更何況,我的父親還是南啟國的大將軍,大將軍現(xiàn)在老了,做為您的兒子,上戰(zhàn)場自然是義不容辭!”
李征憂心忡忡道:“你有這腔報國熱血,為父自然為你感到驕傲。但是你別忘了,你是個北朔人!你就這樣一腔熱血的跟著太子殿下一起出征,你想沒想過你將面對的是什么???到時候,你所看見的那些成百上千的敵人,他們可都是你的族人??!他們的身上流著和你相同的血液,你敢保證,你面對他們時不會心軟,真的能夠殺伐果斷的沖上去與他們拼死相博嗎?你在戰(zhàn)場上但凡有一點點猶豫,太子殿下必對你反目成仇視你為敵!這樣叛國叛主的后果,你承擔(dān)得起嗎?”
李征這么一提醒,李凌風(fēng)這才恍然大悟道:“父親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借用此次出征在故意考驗我對嗎?難道他真的不信任我?今早從朝堂出來,父親和太子殿下神神秘秘的,太子殿下還問我明不明白,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啊!”
李征愁眉不展道:“太子殿下是何等陰狠的角色,當初宏王殿下的死,你不是最清楚了嗎?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認你為大哥,你還真的以為你就是他的好兄弟了嗎?他是南啟的太子,以后就是南啟的皇帝,他怎么可能把一個北朔人當作大哥呢?更何況,你還是北朔皇子,他怎可不防你呢?”
李凌風(fēng)聽罷,方才滿腔熱血立馬結(jié)了冰,只見他握緊了拳頭,表情無比痛苦:“怪不得太子殿下會懷疑是我故意放走了江梅心,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與小妹的關(guān)系,才使得他不開心。原來,他早就對我心生嫌隙,早就不信任我了!”
李征搖搖頭,嘆道:“為父早就說過,太子殿下城府極深,與他相處,定要小心翼翼。你現(xiàn)在明白又如何,事以至此,你還能違抗圣命不成?你要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就必須忘記自己是一個北朔人,拿起戰(zhàn)刀奮勇殺敵!孩子啊,殿下這一招真的是在誅你的心啊,怎一個狠字了得!”
李凌風(fēng)煞紅了眼,定了定神,拿定注意大義凜然道:“既然太子想考驗我,那就隨他考驗吧!我在南啟長大,又有幸成為南啟國大將軍的兒子,那我李凌風(fēng)就永遠是南啟人!本來,我至始至終就沒承認過自己是北朔人,更別說什么北朔皇子!此次出征,我自當為南啟而戰(zhàn)!”
李征鼓勵道:“你既然作下決定為南啟而戰(zhàn),那就坦坦蕩蕩的跟隨太子殿下一起奪回北霞關(guān)!堂堂正正的做一個南啟人!”
李凌風(fēng)點點頭,心中有所顧慮道:“只是這江梅心還逍遙在外,我始終是不放心,我和太子殿下這一走,也不知道這江梅心會不會對將軍府下手?”
李征坦然處之道:“說你糊涂你還真糊涂,江梅心若真有心對付我將軍府,為何這么久都不出手呢?她潛入上京城,不就是為你而來的嗎?你都離開上京城了,她還留下來干什么呢?想必太子殿下也想到了這一點,故借用出征一事來引出江梅心,只要江梅心一現(xiàn)身,你覺得太子殿下會放過她嗎?”
李凌風(fēng)霍然開朗道:“怪不得太子殿下不慌不急,原來他早有計劃?!?p> 李征指了指李凌風(fēng),說道:“你呀你,有時很聰明,有時又像一根轉(zhuǎn)不過彎的木頭!我李征一生閱人無數(shù),像太子殿下這般聰慧睿智有勇有謀的年輕人,還真是屈指可數(shù)?。∵@一點,你倒可以跟他好好學(xué)學(xué)!”
李凌風(fēng)神色冷峻,不以為然道:“如若每個人都像太子殿下那般擅于算計,那這天下還有多少真心多少實意呢?那樣活著太辛苦了,我才不要跟他一樣?!?p> 李征淡淡一笑,轉(zhuǎn)開話題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屋歇著吧,明日出征,得養(yǎng)足精神拿出個氣勢來?!?p> 李凌風(fēng)有些不舍,心中酸澀,眼中閃爍著淚光,衣袍一提,對著李征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父親,凌風(fēng)告退,父親也早點歇息,母親那里我就不過去了,還請父親替凌風(fēng)轉(zhuǎn)告母親,不論凌風(fēng)身在何處,凌風(fēng)永遠都是他的好兒子,叫她切莫掛念,凌風(fēng)一定凱旋歸來!”
李征受兒子感染,眼圈微潤,扶起李凌風(fēng),說道:“你母親識大體,她會為你祈福的,我們?nèi)胰硕嫉戎闫桨矚w來!”
李凌風(fēng)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大步離去,李征緊跟著走出書房,望著兒子遠去的身影,眼神悲憫,自言自語道:“我的兒,你可一定要回來??!”
李凌風(fēng)并未直接回屋,而是去了梅園。自從阿丑出嫁后,這梅園就格外冷清,也就白日里一兩個丫頭過來打掃一翻,到了晚上,安靜的只有蟲蟬夜鳴之聲。
李凌風(fēng)形影孤單的走在梅園里,回想著與阿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里的滋味可謂是五味雜陳。那些美好恬靜的畫面仿佛就在眼前,不論是阿丑咯咯的笑聲,還是甜甜的一聲二哥哥,都能將李凌風(fēng)的心瞬間融化,他想去摸阿丑的臉,可伸出手去,才知道是癡念,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神情落寞的李凌風(fēng)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缺還會圓,而他的心,缺掉的那一塊再也補不回來了。
李凌風(fēng)拿出短笛,在冷冷清清的梅園里吹起了曲,似乎又看見阿丑對著他跳起了舞。此時此刻,他心愛的小妹在做什么呢?明日就出征了,她應(yīng)該很舍不得太子殿下吧?應(yīng)該很擔(dān)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吧?她的心里,可有半分掛念和擔(dān)憂他這個二哥哥?
李凌風(fēng)越想越心酸,罷了,他已對陸冰瑤許下了承諾,又怎能嘴上說一個,心里又念一個呢?小妹,也只能是他的小妹,他曾奢求的那份愛,終歸是不屬于他的,既已成全,又何必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