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狡兔有三窟(一)
湘郡主從艾琳那里離開后,轉(zhuǎn)身就去了清香殿,去找藕荷。
藕荷滿心歡喜地在池邊喂魚,矯揉造作的樣子看起來看起來頗為得意,一手灑下來,一大群鯉魚沖著她游過來,爭先恐后地張開嘴巴。
“藕荷?!毕婵ぶ髋ぶ瑁荒樝采爻汉勺哌^去。
藕荷格外殷勤地伸出手拉著她的手,“湘姐姐?!?p> “事情怎么樣了?”又低聲輕語問道。
“說來話長啊?!?p> “怎么?艾琳不收嗎?”
“嗯嗯,不過那個陸內(nèi)侍倒是心大,收了宣生?!?p> “陸內(nèi)侍?!”藕荷臉上寫著“不可思議”,“那他沒和艾琳鬧嗎?沒生氣嗎?”
“沒有?!?p> “嗯?那這就奇怪了?!?p> “管他呢,反正人也到她宮里,以后可有好戲看了?!?p> “好戲?嗬嗬嗬!的確。”藕荷冷笑一聲,嘴角上的弧度提的很高。
······
宣生在與不在貌似沒有太大的區(qū)別,艾琳就當做沒他這個人,至于陸澈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小娥對他可是陰陽怪氣,怎么也看不上他。
原因很簡單,她對宣生的突然“到訪”不是很滿意。
畢竟,宮里人都知道艾琳和湘郡主不合,藕荷又和湘郡主頗有關(guān)系,這次宣生來宮里,定是她們二人設(shè)計的,想給艾琳一次教訓。
“喂,你也不能在我們太晨宮里白吃白住,這些衣服你拿去,洗好了就拿去晾著,這些可都是公主的衣服,洗壞一件,你自己······哼!”小娥扔下一堆衣服給他,甩甩衣袖就離開了。
宣生只是個琴師,又怎么會洗衣服,更何況他那纖纖玉指,又如何忍心用它來干粗活呢。
不過,如今他寄人籬下也不得不乖乖聽話,畢竟一個不聽話,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小娥蹦蹦跳跳地從后殿出來時恰好撞上陸澈。
“小娥?什么事啊,這么高興。”
“陸內(nèi)侍。”
“嗯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呃······我把公主的衣服全部扔給了宣生,讓他去洗。”小娥見陸澈沒有說話,繼續(xù)說下去,“陸內(nèi)侍你可要小心了,小心他奪走你的恩寵!再說了,那天公主明明說不要,您非要讓他住下,您難道不知道公主和湘郡主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嗎?簡直就是勢如水火??!萬一,這個宣生是他們派來陷害公主的,怎么辦?”
“喲,想不到你還挺為你家主子著想的嘛?!?p> “那可不?!?p> “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就這么護主???”
顯然,陸澈的話里帶著深深地譏諷之意。
小娥一時憋得臉通紅,不知道該怎么接下一句話,“那沒事,我就先走了啊,陸內(nèi)侍?!?p> 話音剛剛落下小娥就跑出去幾十里遠。
陸澈無奈地笑了笑,原本是想進去看一下艾琳在做什么,但想到宣生,又立馬轉(zhuǎn)身去了后殿。
后殿本就偏僻,人丁稀少,但房子多,大多數(shù)都是空房子。
大冬天的沒有熱水,只能在冷水里洗衣服,宣生白皙修長的手,不一會兒的工夫就紅了,指甲蓋甚至還有點發(fā)紫。
陸澈見了不禁地皺了一下眉頭,心想古人難道不會燒熱水來洗衣服嗎?這樣有多少雙手都不夠造的?。?p> 冷風中,宣生弱不禁風的身子就像是一棵孤獨的小樹苗,沒有了茂密叢林的遮擋,它只能強忍著風霜的摧殘。
“宣生?!标懗鹤叩剿磉?。
突然的一陣聲音,把他從無助絕望中拉回到了人間,但抬頭一看是陸澈的時候,臉色瞬間灰白。
雙唇不停地在哆嗦,“陸···內(nèi)···侍。”
“放下吧,我們進屋子聊聊?!?p> 宣生頓了一下,然后慢慢起身,跟在陸澈的后面。他現(xiàn)在巴不得殺了陸澈,若不是因為陸澈,他現(xiàn)在也不至于被送到這里,可能還會好好地待在湘郡主府中,雖然那里的日子也不好過,但總比現(xiàn)在強,每日都提心吊膽地活著。
陸澈沒想到他的屋子竟然把外面還冷,“他們沒有給你燒木炭嗎?”
“沒有。”宣生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但是日后你就知道了,來這里你不虧!”陸澈回頭朝他邪魅一笑。
“以后你不需要做這些粗活,只需要來給我們彈彈琴,講講故事就足以了?!庇纸又f道。
宣生猛然地抬頭,盯著他,一臉不可思議。
“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說罷,陸澈就瀟灑的離開了。
命人給宣生換了一間暖和的屋子,衣服也不用他洗了,留給后院粗使的婆子洗。
然后,又下了道令,以后太晨宮的衣服在冬天皆用熱水洗。別的宮他管不了,但太晨宮他可說了算,有話語權(quán)。
不過,指令是以艾琳的名義下的。
······
艾琳趴在他的懷里問道:“聽說,你去了宣生那里?”
“嗯嗯?!?p> “去那里做什么?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欸,這怎么行呢?他可是公主心尖上的人,不過······是以前?!?p> “那你知道本公主現(xiàn)在心尖上的人是誰嗎?”
陸澈假裝搖了搖頭,“不知道?!?p> “真夠笨的!嗬!”艾琳翻了個沖天破際的白眼,“自然是你嘍?!?p> “我當然知道了,逗你玩呢?!标懗毫晳T性地掐了一下她的小肉臉。
“欸,我問你一個問你唄?!?p> “你說?”
“你為什么讓他們用熱水洗衣服啊。”
“那你為什么冬天用熱水洗臉???”
“當然是冷唄。”
“哦——你還知道?。∧悄憷渌麄兙筒焕淞藛??你是人?他們就不是人了嗎?”
“可他們都是奴·······”
艾琳剛要說出口,但下意識地又咽了回去。
“你聽說過狡兔三窟的典故嗎?”陸澈低下頭問了一句。
“當然知道了!馮諼和孟嘗君?!卑沼纸又f道:“狡兔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高枕而臥也。”
“喲,你還能背下來呢。不錯不錯?!?p> “那可不,我可是上過官學的人。”
“所以,這下子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這樣做了吧?你就是孟嘗君,而我就是你的門客馮諼。”
艾琳神經(jīng)一個激靈,說道:“民心!”
“對嘍!其實,你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民心。”
艾琳想想,卻也是這個道理,難怪這幾天宮里打?qū)m女和太監(jiān)們,對她的態(tài)度不一樣了,也不唯恐避之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