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冬至（一候）
冬至至后日初長，遠在劍南思洛陽。青袍白馬有何意，金谷銅駝非故鄉(xiāng)。梅花欲開不自覺，棣萼一別永相望。愁極本憑詩遣興，詩成吟詠轉凄涼?！贫鸥Α吨梁蟆?p> “集合啦！”團長站在大巴車前用力喊。
“干嘛，喜歡演九十年代的戲哦？”海棠真是沒白長了一張嘴。
“他們正和小朋友們告別呢?！焙Ｌ膭偝鰜淼臅r候還看見豆芽了來著。
“海棠?！睕Q明子看見海棠之后就小跑著過來。
海棠被這聲突然闖入的聲音擾亂了心神。憑著直女的僵硬反應，不耐煩的轉身。
“干嘛？”海棠加上蹙眉。真真是直女斬桃花三件套。
這陣勢把決明子嚇了一跳，“你最近演技進步了許多，陪著西施練出來的？”
海棠和決明子默契的笑。
“孩子，你知道的太多了?！焙Ｌ哪踔鞭D間諜派。老成持重的抱胸，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妄圖指點決明子。
決明子看到海棠的反應簡直哭笑不得。用手掌把海棠的指頭往一邊推，“正經(jīng)點兒，我有事兒要問你……“
話還沒說完呢，半路殺出來一群程咬金。
大家好像相約同一時間了一樣，一下子，呼啦啦全都出來了。
小朋友們和阿姨一起站在門口給大家送別。
“再見！”大家在車上沖小朋友們揮手告別。直到小朋友們在視野中消失。
“要問什么？”海棠，決明子看起來問題很多的樣子。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調(diào)查?！睕Q明子。
“嗯哼，接著說。”海棠。窗外的景色倏忽飄走，像昨天的記憶。
“因為我要演的那個角色經(jīng)歷了欺凌，但不管是我，還是我的周圍都沒有人有過這種經(jīng)歷或聽說過?！睕Q明子話音剛落，就后悔了。這樣好像有些唐突，如果她真的經(jīng)歷過，即使是采訪調(diào)查，也可能將她已經(jīng)封存在往事中的回憶和傷疤重新揭開。
“對不起，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系的。是我唐突了?！睕Q明子趕緊道歉，就怕海棠真的有什么傷心事。
海棠安靜了片刻。
決明子的確唐突，但是這或許只是我自己的問題。是那時候的我年紀太小，沒有直面痛苦的勇氣。但是，小時候以為高大的、無法戰(zhàn)勝的事和人，現(xiàn)在會不會變小了呢？舊傷疤能否徹底的消失不見，取決于我是否選擇了開始。
決明子的眼神禁不住的往海棠那邊飄。他很擔心。
“是有一段?！焙Ｌ牟⒉淮蛩愀嬖V決明子，這是她本人的經(jīng)歷。自己的事，她想要自己來開始或結束。
決明子沉默著做好一個傾聽者。
“這種欺凌和大多數(shù)欺凌的開始，沒有什么不一樣?！币驗闀r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即便再重新提起，好像也已經(jīng)沒關系。
“不知道是因為這姑娘有點粗線條，還是大家發(fā)現(xiàn)了她很窮。他們會給她取各種各樣的外號，會把另一個因為長了滿臉麻子的男孩同她一起欺負。因為他們同樣的孤立無援。”
“不管這件教室里發(fā)生什么事，老師都不會知道?！?p> “有一次，午休的時候，宿管老師也在。一個男孩就那樣當著全部同學和老師的面掐著那女孩兒的脖子，直到腳尖都離了地……”海棠的眼神飄向更遠的地方。
“在那種情況下，已經(jīng)無所謂什么是老師，什么是朋友。沒有一個人在做她或者他應該做的事。”
“也有人把女孩當沙包。他跳起來，朝著女孩兒的胸口狠狠的跺。一次、一次、又一次?！?p> 因為弱小，因為背景弱小，因為金錢稀少，因為沒有力量，因為不美麗……
這些都可以成為被欺凌的理由。
但是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但是我們是人，美好的理想和丑陋的行為在一具身體上，在同一個靈魂里。
大自然沒有給自己辯解，說它是一個好人。
可為什么我們作為地球上的統(tǒng)治者，卻一直在強調(diào)，自己的美好呢。
為了那一半的美好，一半的陰影被埋葬了。
欺凌，就在看不見的地方，在永夜里。
“可能，這世界沒那么美好。”海棠轉頭看向決明子，眼睛逐漸濕潤。
決明子笑意盈盈的看著海棠，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海棠，希望那個女孩兒，不是你才好。
決明子，我從不期待這個世界是善良的。
決明子，沒有人教我如何去愛。
決明子，沒有愛的話，我還能得到那一半的光嗎？
沒有愛的話，我要永遠在黑暗里活著嗎？
海棠轉過頭，閉上眼睛，任憑眼淚肆意地流淌。
總有一件東西要獲得自由，就算它是眼淚
……
元元走進母校，看著樹葉已經(jīng)落盡的梧桐，呼呼刮著的風直讓人把自己包裹的更緊。
什么時候又入了冬呢。
因為今天休息的緣故，又可以像以前一樣，坐在這邊看行人。元元坐在這兒發(fā)著呆，曬著太陽，好不愜意。
時而無聊的打哈欠，時而認真的觀察如今的校園潮流。偷得浮生一日閑的樂趣不就是如此嗎？
看來命運看見了我對你的想念，把你送來我的身邊。
元元像觀察行人一樣看枸杞怪異的走過。今天的他像動畫片里的常勝將軍。
我希望自己是對一個好人付出真心。
枸杞下了課就往花里食堂這邊走，今天要給海棠帶一份糖醋小排。枸杞不顯眼的慢慢加快步伐，結果還是不遂己愿的演變成了競走模式。
疾走的枸杞用眼角的余光注意一下影響。嗐，沒啥影響呀。這幫小鬼跟我上學那時候可不一樣，手機就跟粘在手上了一樣，他們可沒空注意我這個老人呢。
好吧，枸杞暗自慶幸，沒人看的話，要不走得更快一點兒好啦！
枸杞快樂地朝著目的地前進。
呼。終于到了。降速！
現(xiàn)在食堂人還不多，給海棠帶回家說不定還熱著呢。
枸杞慢慢悠悠地走到窗口?！皫煾担闊﹥煞萏谴仔∨?。”O(jiān)k，完成任務。
枸杞給海棠發(fā)送初戰(zhàn)告捷的消息，“海棠，結束戰(zhàn)斗。”
海棠正在陽臺上曬太陽呢。冬天的暖陽，過時不候。所以這種享受才更為珍貴。
聽到手機的消息提醒，懶懶地翻開手機，枸杞的。
海棠激動的坐起，“結束戰(zhàn)斗!”
OK，那我要先把餐桌擺好，吃飯啦！每天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吃飯，為什么呢？吃飯，不僅僅是完成能量繼續(xù)的一種義務，好的食物用調(diào)動感官的色、香、味直接的填充了我們的精神層次上所需要的美好。
看一下米飯怎么樣了？OK啦。拿米鏟把米飯輕輕地翻一下，接觸一下空氣。
好了，繼續(xù)，曬太陽去。
海棠的手不自覺地去揉右眼。明明也沒做什么讓眼睛疲勞的事情，它怎么一直跳不停呢？從早到晚的都跳了一天了。
還是閉上眼睛吧，太陽曬著會稍微的舒服一點。
“海棠，我回來了！”枸杞一手一個小排。
啊，我應該再煮一個湯的。提升幸福感必備第一項：吃好！
“來啦！”海棠趕緊的穿上拖鞋去給枸杞開門。
“哥，我忘了煮湯了，怎么辦？”現(xiàn)在煮好像來不及了呀。
“沒關系，你先拿著?！辫坭桨褍墒值臇|西都交給海棠。
“我走得太急了，要累死了。”枸杞徑直走到客廳沙發(fā)。我先歇會兒的。
海棠把手放到小排盒子外側摸了摸。嗯，溫度還行。
把它放進盤子里。好了，準備完成。
“哥，吃飯！”海棠。盛好兩個人的飯。
只有小排好像缺了點兒什么，“想不想喝胡辣湯？配小油條！”枸杞，我也想喝。
海棠聽到胡辣湯頓時眼睛就亮了。胡辣湯，胡辣湯。
“什么時候?”海棠真是個急性子。
”喂，你冷靜點兒?！辫坭?，這姑娘總是這么著急可怎么好。
“吃完飯，我們兩個做吧?！辫坭?，看起來毫無壓力。
海棠，“大哥，你認真的嗎？”是你會做，還是我會做。胡辣湯就算了，有料包，小油條嘛，雖然麻煩點，也就是需要很多油罷了。好吧，是我太著急了。梳理一下好像也沒那么麻煩。
海棠就是這樣，外面看來也就過了個一分鐘而已，可在海棠的腦子里已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急急公主一枚。
“你的眼睛應該需要長期的靜養(yǎng)。至少最近一周的時間都不能再接觸手機和電腦了。就連書可能也不能看那么多了，好嗎？”枸杞。過了度之后，就需要很長時間來調(diào)理了。
“嗯，知道了?！焙Ｌ摹Ｒ呀?jīng)兩周了還沒好，甚至更加不舒服。我現(xiàn)在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身體不舒服，就連嘴里的小排都不香了。詛喪的心情召喚來了烏云。
枸杞感覺到了海棠的憂慮。在未知的時候，是最可怕的。海棠已經(jīng)不舒服很久了。
“你去看醫(yī)生了嗎？”枸杞。病人很容易諱疾忌醫(yī)的。
海棠，低著頭用筷子劃拉碗里的米粒，“沒有。”
枸杞，“那明天去吧。周日。”
“好?！焙Ｌ?。害怕也得面對。
“我吃完了?！焙Ｌ摹ｋm然話題影響了我的食欲，但是~依然吃得干干凈凈。
“嗯，去玩兒吧。”枸杞有時候的確是個大人。至少，和海棠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很好的踐行了長幼有序的古訓。
海棠喪尸走路一樣回屋，一手推門，回腳鉤門一氣呵成。然后，當然是和自己的小床親密接觸了。
啊，將身體變成一個大字撲倒在床上。
就做個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