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日進宮可有什么事?”
一語將周玉勛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怒氣又勾了上來,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怒氣來自于哪里,她不是沒有死嗎,自己應該高興的啊,可是一想到李穆緊緊桎梏在她腰間的手,周玉勛便覺得一股熱流要沖上腦袋,直沖天靈蓋而出。
他甚至曾一度想到,與其是這樣的相遇,倒不如當初火海之中的人真的是她。
龐風見自家主子又陷入了沉思,眉宇之間的怒氣恨不得要殺了人才能泄憤,一時間也不敢再語言。
周玉勛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下自胸膛中的洶涌暗流,將帕子遞還給龐風,冷冷的說道:“這兩日收拾東西,不日回京?!?p> 龐風在原地震驚的微張著嘴,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可是周玉勛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南魏的建朝畢竟不長,先皇在位的時間又短,國家仍是百廢待興,李穆這個皇帝當?shù)牟⒉蝗菀?,朝中人才空缺,四周還有虎視眈眈的蠻夷,百姓更是還沒有安居樂業(yè),海一樣的奏折每天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每日蘇念去御書房的時候,李穆都在眉頭緊鎖的批閱著奏折,也與蘇念說不上幾句話,蘇念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為他研磨。
后來李穆當心冷漠了蘇念,索性叫人搬了一張大桌子到蘇念的昭云殿,奏折也都送往了昭云殿。
再后來,李穆時常要批折子到深夜,擔心蘇念的身體熬不住,便不讓她陪,叫她先去睡。
可是蘇念總是被那亮如白晝的燭火閃的睡不安穩(wěn),于是李穆又叫人在床榻前放了一面碩大的屏風,將自己這邊的燭火隔開去一些,這樣既能兩人時刻相伴,也能不打擾蘇念的休息。
蘇念是個畏熱的,從前在寧國寺的時候地處深山,群樹環(huán)繞,夏日還算涼快,但是皇宮中真的是酷暑難耐。
內務府的冰每日都往昭云殿送,但是還是解不了蘇念的熱。
李穆今日下了早朝,興致勃勃的就往昭云殿跑,他有一個大好的消息要跟蘇念分享,卻不想一跨進昭云殿,就瞧見一個翠綠色的身影赤著腳丫子在走廊上跑來跑去,手上還執(zhí)著一把團扇,往自己赤裸在外面的腳上使勁的扇著。
后面跟著一幫宮女太監(jiān),為首的便是綠芽,手中提著一雙繡鞋,哭喪著臉勸道:“娘娘,你這樣是會生病的。”
“哎呀,你們莫跟著我,本宮只是走走而已?!?p> 蘇念小跑著躲避著后面宮女太監(jiān)的追趕,實在是這天太熱了,宮裝又左一層右一層的,熱得蘇念索性脫了鞋子,腳下的白玉地磚,讓人頓時清涼了不少。
看著眾人追不上自己的樣子,蘇念玩心大起,有意和他們躲避,一時間歡聲笑語一片。
這往后退了,得意洋洋的看著氣喘吁吁的綠芽,笑道:“怎么樣,追不上吧,綠芽你也試試,可涼快了。”
正說著,綠芽等人忽然臉色一變,收了笑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蘇念正疑惑,后背已經撞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打橫抱了起來。
“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一樣?!?p> 李穆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底下的人埋著頭不敢看。
蘇念撇了撇嘴,委屈的說道:“可是天真的太熱了?!?p> 李穆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她徑直往內殿走去,綠芽連忙拎起裙擺,提著鞋跟了上去。
李穆輕柔的將蘇念放在床榻上,綠芽提著鞋已經走了上來,李穆伸手攔住了正要上前給蘇念穿鞋的綠芽,從她的手中將鞋拿了過來,半蹲著身子,托起蘇念的玉足。
雖然兩人已經是好幾年的夫妻了,但是這般還是著實讓蘇念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攔。
“陛下不可?!?p> 李穆躲開蘇念要來奪鞋的手,三下五除二已經幫蘇念把鞋穿好了,拍拍衣服直起身來惡狠狠地捏了捏蘇念的鼻子。
“若是再這樣不知輕重,朕就罰你手抄十遍論語?!?p> 蘇念就勢縮了縮脖子,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再一瞧李穆,一改往常愁容滿面的樣子,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陛下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嗎?”
李穆一撩衣袍坐在她旁邊,湊著頭上前神秘的說道:“倒也談不上喜事,只是周玉勛終于想通了,愿意重新回到朝堂,為朕效力。”
“是嗎?”蘇念驚喜的反問道:“那就恭賀陛下又有一可用之才?!?p> 歡喜倒是真心實意的,畢竟這周玉勛要是再往個深山老林里面一鉆,自己又怎么能讓他成為自己的刀呢。
“那陛下準備給他一個什么職位呢?”
李穆思索了一番,說道:“永寧侯雖然年事已高,但是朝中的職務關系復雜,一時間也不好全都交給周玉勛,況且老侯爺還沒有致仕呢?!?p> “那周小侯爺年紀尚輕,雖然從前在軍營之中待過,但是畢竟已經遠離朝堂很多年了,不妨陛下先將他放在身邊歷練歷練,慢慢的將老侯爺手中的權利轉給他?”
李穆點點頭。
“念念跟朕想到一處去了,朕也正有此意?!?p> 蘇念莞爾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宮中是最瞞不住消息的地方,但凡有個什么風吹草動,便基本是闔宮皆知。
御前多了一個俊俏的帶刀侍衛(wèi),與皇上親近的不得了,據(jù)說還是永寧侯的獨子,這消息一傳開去,多少宮女都找各種借口在宮中偶遇這位帶刀侍衛(wèi)。
而這位帶刀侍衛(wèi),自然就是周玉勛。
不談他的身家,就憑這出彩的樣貌,多少官家女子怕不都是擠破了頭想要惹得他的青眼。
蘇念一邊默默的品著茶,一邊靜靜的躺著綠芽講著外面剛得知的各項小道消息。
今日周侍衛(wèi)又得了多少荷包,路上又遇見了多少了崴了腳的宮女。
末了綠芽憤憤的說道:‘這個周小侯爺,當真不是個東西,看來也就是個走馬章臺的,跟那些世家子弟沒區(qū)別的?!?p> 蘇念合上了茶蓋,瞥了一眼綠芽,捻起一塊酥酪塞到她的嘴里。
“你這話在我們房中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一個字莫要傳出去?!?p> “奴婢知曉的?!?p> 綠芽沉默了一會,復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可要會一會那周小侯爺?”
“不急?!?p> 蘇念把玩著手上李穆新送來的珍珠團扇,一柄團扇就是足足一個普通人家三年的口糧錢,當真是奢靡。
“貿然相見,只會適得其反,本宮喜歡的是,一擊即中!”
“啪”的一聲輕響,蘇念將手上的團扇已經丟到了桌子上,冷眼看著,仿佛看著的不是一個金貴的物件,而是什么惹人厭煩的棄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