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火過旺?”
御書桌后的李穆聽見這句話,將目光從手上的奏折上面移開,投向地上跪著的何晨。
“是,根據(jù)脈象來看,惠貴妃娘娘積郁于心,所以才會出現(xiàn)了眩暈的癥狀?!?p> 何晨看著地面,將自己想好的說辭一字不落的說給了李穆聽。
李穆聞言眉頭緊鎖,索性放下了手心的奏折。
他知道,降妻為妾這件事情放在哪個女子的身上都是一件奇恥大辱,但是先皇的旨意如此,自己也奈何不得,本來想著等過段時間,朝中的流言蜚語停歇了一點,就將蘇念升為皇貴妃,位同副后,這樣也能稍稍彌補她一些。
不想蘇念雖然表面上波瀾不驚,但是心里終究還是介意的,以至于身體都快要積郁成疾。
李穆一下子從龍椅上站起來,徑直從何晨的身邊走過,對著站在一旁的文德吩咐道:“擺駕昭云殿!”
何晨眉目低垂,直到李穆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這才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重新背回放在一旁的藥箱,慢慢的往殿外走去。
蘇念正想著,若是周玉勛真的回來,自己應(yīng)當(dāng)如何,他若是看到自己一時說漏了嘴,自己又該怎么掩飾,他現(xiàn)在不在京中,自己又困在這皇宮大內(nèi),想要事先安排一番也是難如登天。
一籌莫展的時候,只聽見外面內(nèi)侍一聲尖細的叫喊:“皇上駕到!”
蘇念站起身來想要出去相迎,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李穆已經(jīng)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扶起了正要行禮的蘇念。
蘇念瞧了瞧他身后的天色,不解的問道:“陛下怎么這個時候來了,今日朝中事務(wù)不多?”
李穆?lián)е难硗锩孀呷?,邊走邊說道:“中午瞧見你臉色不好,適才何晨已經(jīng)跟朕回稟過了,朕還是不放心,索性過來瞧瞧你,反正在御書房也看不進去折子?!?p> 蘇念啞然失笑,嗔怪道:“陛下如此,就是叫人又要說臣妾是禍國殃民的妖妃了?!?p> 李穆含笑著扶她坐下,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朕看誰敢說我們念念。”
兩人相攜著坐下,李穆忽然正了神色,握住蘇念的手,嚴(yán)肅的說道:“朕知道,立后這件事情是朕對不住你,不過你放心,那湯儀不過就是一個擺設(shè)罷了,皇后也只是一個名號,從今開始,你不用去給皇后請安,也不必向她行禮,等過段時間,朕就封你為皇貴妃,朕唯一的,最疼愛的皇貴妃?!?p> 蘇念嬌小,面上染上了紅光,襯的整個人更加的溫婉動人,李穆忍不住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鬢角,無限的繾綣。
“陛下都說了,什么皇后不皇后的,不過是一個稱謂罷了,既然陛下都這么說了,臣妾也就放心了,皇貴妃臣妾也不要,省的到時候那幫老臣又拿此事做文章來麻煩陛下,臣妾只做陛下最寵愛的惠貴妃就夠了?!?p> 蘇念捉住李穆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滑如凝脂的肌膚吹彈可破,蘇念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眼神溫柔的幾乎要掐出水來。
從前李穆只覺得蘇念眼神怯怯,惹人憐愛,在寧國寺那不施粉黛的裝束,更是襯的她清水出芙蓉,卻不想做了貴妃,華貴的服飾在她的身上更合適,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叫人不敢直視的傲氣,但是偏偏這幾分的溫柔還是展露給了自己,任憑哪個男人,都沒有不心動的。
李穆鄭重的點了點頭,承諾道:“念念,這一世,我必當(dāng)護你周全,絕不負(fù)你?!?p> 蘇念嬌羞了依偎在了李穆的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這樣動情的時刻,眼神卻分外的清明。蘇念知道,跟周玉勛碰上是遲早的事情,李穆現(xiàn)在有意讓他回京做官,就沖著這份多年的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誼怕也不會不答應(yīng),但是卻不曾想,這一天來的這樣的快。
綠芽捧著食盒提溜著裙擺小跑著跟在蘇念的身后,蘇念湖藍色的宮裙暗紅的地磚上面暈開一朵絢爛的花。
常德遠遠的就瞧見了笑意盈盈的蘇念,手腳麻利的領(lǐng)著一眾小內(nèi)侍走上前來,單膝跪地給蘇念問了個好:“請惠貴妃娘娘安?!?p> “起來吧,陛下在里面吧。”
“在的?!?p> 常德恭恭敬敬的答道。
蘇念倒是難得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常德,從前只知道他做事小心謹(jǐn)慎,是李穆身邊的得力助手,更是在潛邸的時候便照料在身側(cè),此時心情好,從他臉上細細的掃過,卻發(fā)現(xiàn),這個常德,若不是做了內(nèi)侍,當(dāng)是個富家公子才是,瓷白的臉龐,用玉樹臨風(fēng)去形容也不過分。
“起來吧?!?p> 蘇念擺擺手,瞧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淺笑著似是自言自語道:“今早上面和綠芽新研制了個方子,做了山楂糕,送來給陛下嘗嘗?!?p> 常德一個小碎步走上前,將蘇念面前的朱紅色大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條縫,兩邊守門的小內(nèi)侍立刻懂事的將兩扇門向兩邊推去,金碧輝煌的御書房展現(xiàn)在了蘇念的面前。
蘇念沒多想,提著裙擺往內(nèi)里走去,邊走邊嬌俏的說道:“陛下也別看折子看的時間太長,壞了眼睛可不好!”
可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處,因為今日的御書房除了一眾內(nèi)侍宮女靜立了各個角落里面,龍椅之下的金絲楠木的圈椅上還坐著一個人,當(dāng)看到那人的時候,蘇念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李穆沒想到蘇念這個時候會來,溫柔的沖她招手:“念念來了,快過來?!?p> 蘇念用力的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么失態(tài),將目光從圈椅上那人的身上移開,蓮步輕移往李穆的身邊走去。
看著緩緩走近的蘇念,想到剛剛她進門時候的驚訝,以為她是因為看到御書房里面還有別人,所以驚到了,于是長臂一撈,握住了蘇念的手,將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手怎么這么涼?”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涼意,李穆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目光投向蘇念身后的綠芽:“天涼了也不知道給你家主子加件披風(fēng)?”
綠芽也沉浸在見到那人的驚訝之中,聽見李穆發(fā)話,嚇得立刻將手上的食盒放到一旁,跪下來求饒說道:“奴婢該死,是奴婢疏忽了。”
李穆知道綠芽和蘇念的感情甚篤,兩人在無人的時候都是共吃一塊糕點的,也沒有多加責(zé)備,只是不高興的擺擺手嬪,示意她起身。
周玉勛從蘇念進來之前聽到熟悉的語調(diào)的時候,便心中一驚,但是看到來人熟悉的面龐的時候,險些沒有繃住,直接將她攬入懷中。
可是一聲陌生的“念念”讓他瞬間清醒,手指死死的攥住圈椅,震驚的看向乖巧的依偎在李穆身邊的人兒。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認(rèn)錯了嗎,李穆叫她“念念”,怎么會是“念念”呢,世上難道真的會有長得這么肖像的兩個人嗎?
隨后周玉勛又使勁的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胡思亂想甩了出去,剛剛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自己沒有忽略,若不是她,又怎么會對自己有那樣百轉(zhuǎn)千回的情緒。
一個屋子里面,卻是個人各有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