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回來?!?p> 已有新名字的陸長鳴擦干了臉上的淚水,望著眼前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
反觀鹿坤走出洞口后,深深吸了一口林間的新鮮空氣。
隨后步伐堅定地向來時之路走去。
鹿坤知道,對方不會那么容易放過他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逐漸降臨,陰冷的山洞和長時間的緊張讓陸長鳴滿身疲憊。
恍惚之間,重重的眼皮垂下,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過洞口的草叢零碎的印在陸長鳴臉上,林間嘈雜的啼鳴開啟了鳥兒新一天的生活。
雙眼已經(jīng)消腫的陸長鳴靠在洞口內(nèi),透過間隙張望著外面的情景。
他在等一個承諾,一個昨天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幻鹿的承諾。
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長身體的陸長鳴早已饑腸轆轆、口干舌燥,而那個約定的早晨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落西山、霞光斑駁。
陸長鳴當然不懂什么是燃燒本源、什么是狐族密毒。
他也更不能理解,鹿坤早已經(jīng)將屬于自己的“生門”為陸長鳴打開了。
第三日清晨,陽光是新的、鶯鶯燕燕的鳥鳴也是新的。
被饑餓和口渴折磨的陸長鳴實在忍無可忍,虛弱的扒開洞口的草叢。
經(jīng)過2天的思考與回味,他已經(jīng)明白了鹿坤的用意,那位曾經(jīng)鎮(zhèn)中的漿洗師傅、那位曾經(jīng)默默保護自己的幻鹿族勇士、那位自己親生母親的左護法,不會再回來了。
整個靈鹿皇室因為他這個妖族“皇子”而死,鹿坤因為他而死,那么多的人都是因為他而死。
陸長鳴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遭人嬉笑斷角的小透明。
此時此刻,他背負著伴他成長的靈鹿一脈,背負著他只見過一人的幻鹿一脈,背負著母親的希望,背負著鹿坤的囑托。
他不僅要好好活下,他還要為靈鹿族、為母親、為鹿坤找回真相。
陸長鳴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穿梭在林間,妖獸的本能讓他距離水源越來越近。
“原來這就是二長老口中的溪水?!?p> 陸長鳴坐在溪邊,手捧起清澈甘甜的流水。
從識事起,他從未出過山谷。
自己的童年,也只有那枯黃的野草和滿天的飛雪。
而他現(xiàn)在所處的場景,不就是二長老口中的“落櫻繽紛、芳草鮮美”嗎。
片刻的美好讓陸長鳴暫時忘卻了這幾日的驚嚇與悲傷,清冽冰爽的溪水、飽滿多汁的蘑菇也成了他的口中之餐。
待吃飽喝足,陸長鳴不由自主朝村子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間,他頓住了。
他眼前浮現(xiàn)出當晚的熊熊烈火漫過的村莊,孩子們的尖叫,黑衣人的廝殺,刀光劍影,血光漫天。他仿佛又能聞到當晚刺鼻的煙氣裹挾著血腥。
他想起鹿坤臨走前期盼和托付的眼神。
他知道他真的回不去了。
報仇!他要活著,他一定要活著!
按照二長老曾經(jīng)教授的方法,上午的太陽是從東方升起,而自己的右手邊,自然就是所謂的南方了。
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大步向南走去。
“鹿坤說一直往南走,應(yīng)該走多久、走多遠?”
陸長鳴手捧著數(shù)顆巨大的蘑菇,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林間。
陸長鳴飲山泉、食野果,避毒蟲、躲野獸,經(jīng)過十四天的長途跋涉,臨雪城的城門漸漸浮現(xiàn)在眼中。
臨雪城是北寒離州風雪線上的一座中型自建城池,而陸長鳴穿過的叢林,是阻擋北方暴雪的最后一道屏障——萬里染雪林。
正當中午,臨雪城城門處來往之人絡(luò)繹不絕,有甲胄合體的獵人,有東瞧西瞅的觀光客,有大聲吆喝的商販,也有仙風道骨的修士。
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來到臨雪城,或者進山林打獵采藥,或者來欣賞北方雪景,亦或者是去人跡罕至的極北尋找靈寶。
而由安永霜帶領(lǐng)的部分萬妖左路軍也是從這座城進出。
陸長鳴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向城門,鞋子早已沒了蹤影,腳上磨了不少血泡和口子,身上的衣服也沾滿泥土、破爛不堪。
接下來,該怎么做?
陸長鳴正在想著,就看到有許多人排著長隊從城門口進去,他便一陣小跑緊跟其后。
快到了,陸長鳴低著頭目不斜視朝城門里走去。
突然,他被兩個身披盔甲、面目兇惡的守衛(wèi)攔住了去路。
“你這小乞丐從哪來的?看見告示了沒!外地進城要交錢的!”一守衛(wèi)說罷指了指城墻上的告示。
告示上寫著:外地進城需交十枚銅板。
陸長鳴被兩人這陣仗嚇了一跳,抬起頭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說話?你少裝傻!快說!你叫什么名字?來這干什么?”
陸長鳴聽著守衛(wèi)的逼問,腦海中迅速盤算出了答案。
“我。。。我叫鹿長。。。陸長鳴?!?p> 陸長鳴捏了捏手指繼續(xù)說道:“我是隨著家里大人去林間打獵,可是地形復(fù)雜迷了路,找不見他們了,我好不容易才摸了回來?!?p> 兩守衛(wèi)見了他這可憐樣,便笑道:“林間打獵啊,你可知這染雪林里兇獸橫行。你家大人啊,怕不是早就被吃了回不來了吧,哈哈!”
聽到此處,陸長鳴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留下了眼淚。
本來是嚇唬小孩尋個開心,見到眼前這“小乞丐”竟哭了起來,兩守衛(wèi)自討個沒趣,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進城了。
陸長鳴抹了抹眼淚,片刻不敢在城門口逗留,快步走進了臨雪城。
走著走著陸長鳴覺得腳下的路變得平坦舒適了,低頭看了看,原本的土路變成了用方形石磚鋪成的大道。
他抬頭望向兩邊,路兩邊的房屋便更是新奇無比。
自幼長在那山谷村子里的他從未見過用這瓦片,石頭,圓木建成的屋子。
好奇的他放緩了腳步,邊走邊看,有時還會走近摸摸這屋子的墻壁和柱子。
街道越走越繁華,道路兩旁的小攤也多了起來。攤上的物品琳瑯滿目,各色各異。
攤主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傳入了陸長鳴的耳朵。
“這都是些什么好東西?”陸長鳴走向其中一個人最多的小攤,不由分說就擠了進去。
這是一個賣陶瓷擺件的小攤,攤上的陶瓷擺件形態(tài)各異,表情惟妙惟肖。
被這可愛擺件吸引的陸長鳴伸手就抓了一只陶瓷小鹿握在手里。
攤主余光瞥見了他的動作,便將手攤在他面前說道:“快付錢吧,你手里這個得一兩銀子?!?p> “這個要錢?”陸長鳴趕緊把小鹿擺回了攤子上喃喃說道,“我沒有錢?!?p> 攤主一聽這話便大聲斥責、手舞足蹈地將陸長鳴趕走了。順帶對攤上的顧客抱怨了幾句。
陸長鳴聽了攤上物品要錢這話,路過的小攤都不敢上前看了。
他繼續(xù)朝南走著,天色已然正午。
烈日當頭,陸長鳴看見一個身著奇怪藍色長袍的身影盤腿坐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街正中央。
街上人來人往仿佛沒人看得見他一樣。
此人發(fā)髻高聳,雙眼微閉,下顎上一撮細細長長的胡須垂在手邊。
而他身旁立有一幡,上書四個大字:
“免費算命”
陸長鳴緩步走上前,眼巴巴的看著眼前之人弱弱問道:
“免費就是不要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