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生的那天,明遠媽,明蘭明玉都去了。
宮口剛開三指,明惠就痛的受不了了,建華去安慰明惠,明惠痛極了就咬了建華的手腕,建華跳腳走開了,建華媽很不高興了,她覺得明惠太嬌氣了,剛懷孕自己就吐的受不了,不想去上班,每天家里啥也不干,飯還指望建華做,說自己聞不了油煙。
明惠問醫(yī)生,自己啥時候能生,醫(yī)生說才開三指,不知道啥時候,明惠說自己疼的受不了,想剖,明遠媽制止了,剖什么剖?能順就不要剖。
明惠哭了,明蘭拿紙巾給明惠擦淚,又勸她,“哪個女人不疼??!忍忍吧,都是這么過來的”。
明惠哭哭啼啼的樣子惹得明玉“撲哧”笑了,她覺得明惠太可笑了,就像小時候沒吃到糖一樣“你這才一個,我一生倆個也不像你這樣”。
明蘭碰碰明玉,明玉才不笑了。
明惠開始罵陸建華“陸建華,你去哪了?你是個王八蛋”。
陸建華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明遠媽嘆了口氣,走了出來,不知不覺眼淚又流了出來。她的三個女兒,出嫁時她哭一回,生孩子時她又哭一回,明玉出來看見了,就勸媽,直到晚上,明惠才生了,是個女兒,建華媽送來小米粥就走了,說自己還要回去看孫子。
明遠媽坐在床邊,給明惠喂稀飯,明惠身體很虛弱,明遠媽很是心疼。明惠問建華“你媽是不是嫌我生了個女兒”?建華說“沒有,我媽忙著帶樂樂呢”?
樂樂是建軍的孩子。
三天以后,明惠回了家,明遠媽只能自己伺候女兒的月子。那時候明蘭明玉的月子都是奶奶照顧的?,F(xiàn)在,奶奶年齡大了,這次只能自己來了。
明惠以為生了孩子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是磨難的開始。孩子怎么這么能哭,白天哭,晚上哭,餓了哭,尿了哭。而自己的奶水又不多,明惠快瘋了。
明遠媽也覺得累,明惠事多的很,她做的飯,明惠不是嫌淡了,就是嫌不好吃。明惠還不聽話,她說讓把衣服穿厚點,明惠偏不聽。
更讓明惠氣憤的是婆婆說的好聽,自己會來幫忙的,可是人影都不見一個,坐個月子,婆婆什么也沒買,明惠吃的全是媽還有大姐二姐買的,明惠忍不住在媽根前說,明遠媽只能讓女兒不要計較,心里也有點生氣。
讓明遠媽欣慰的是自己不在家,玉潔卻把家里照顧的很好。明惠的孩子滿月后,明遠媽就回來了??擅骰萑靸深^的打電話來說孩子哭,建華媽不管,建華也不管,自己連飯也吃不上。明遠媽也很氣惱。只得一次又一次住女兒家跑,去的多了,明遠媽煩了,明惠只顧自已亂吃東西,孩子總拉肚子。明惠懶,孩子睡了她也睡,還說自己吃不上飯。衣服等建華回來洗,建華也躲的遠遠的。明遠媽心里想自己家還有事呢,不能總來,于是不去了。
明遠媽不去了,明惠卻總是來家里,一住就不回去了。家里忙,回來后還要給明惠做飯,給她帶孩子,孩子有人幫著帶,自己卻出去轉(zhuǎn)悠。明遠媽看不慣,就給明惠米面,蔬萊水果讓她回去。明遠媽心里想吃的什么她都有了自己光帶孩子就行了,自己那個時候帶著孩子還要為吃喝發(fā)愁。
過了兩天,中午吃飯時明惠又抱著孩子來了,明惠來了,飯不夠了,玉潔只喝了點湯,吃了半個饅頭。下午還要干活,明遠出去給玉潔買了份涼皮,明惠見了從玉潔手里拿去了。說自己中午沒吃飽。
中午明遠睡了一覺,玉潔卻抱著馨兒在外面轉(zhuǎn)悠,明遠問“明惠干什么呢”?玉潔說明惠在睡覺。明遠心里想明惠來了什么也不干,玉潔忙了一上午,中午做飯還要給她看孩子。于是抱著馨兒進屋,明惠在睡覺。明遠把她叫醒孩子往她懷里一放,就出去了。
下午明惠去李春艷房里轉(zhuǎn),明惠說孩子小,她晚上睡不好,李春艷說讓奶奶看著,明惠說奶奶不給看。李春艷說奶奶偏心,以前連大寶都給看。明惠進屋后說自己頭疼的很,讓奶奶抱一會,奶奶佝僂身子在炕上撿菜,奶奶說自己老了,不敢看孩子,怕摔了。
明惠覺得奶奶偏心,奶奶心里想明惠懶,自己光帶孩子還要靠別人。下午玉潔回來后,玉潔先吃完飯,幫明惠抱馨兒,明惠卻冷冷的說“不用了?!?p> 明遠十分的生氣,背地里說“她一個人帶個孩子,連孩子也帶不好,你管她干嘛?”
玉潔說明惠可憐。明遠說你自己帶兩個孩子吃不上飯的時候不可憐嗎。
玉潔不說話了,明遠摟住玉潔說“明惠有什么負(fù)擔(dān)?房子也有,吃的媽在管,她還覺得不好,我只疼我的人,其它的我不管”。
明遠媽看著明惠總是進出李春艷的家,終于明白明惠又一次和玉潔翻臉是什么原因。
那天明惠要洗衣服。明惠讓玉潔抱一下孩子,明遠媽故意說“你和春艷那么好,讓她給你抱會”。
中午,李春艷過來和奶奶說話,明惠便讓李春艷幫忙抱孩子,李春艷說自己忙的很,可是剛過了一會兒明惠去柳絮兒超市打麻將。還說明惠多么懶,自己光帶個孩子,什么也不干,每天吃現(xiàn)成的。還讓別人幫她帶孩子,自己睡覺。眾人都說玉潔這個當(dāng)嫂子的脾氣可真好。
下午建華打來電話,明遠媽說建華也想孩子,晚上來接,明遠媽準(zhǔn)備了一些菜讓明惠帶回去。明遠馬上說自己送明惠回去,明遠媽知道明遠的心思,偷偷的笑了。
明惠回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氣。
秋收了,明遠看著院子里只有半拃多長的玉米直嘆氣。明遠媽抱著小寶坐在一邊笑,明遠媽說“你以為地好種呀,你以為你的爸媽掙錢容易呀!”
新的一年又來到了。玉潔沒等婆婆言語,自己早早把屋里衛(wèi)生收拾了。然后開始準(zhǔn)備過年的吃的。
大年三十的那天早上,明遠媽踩著薄薄的積雪進了偏房發(fā)現(xiàn)媳婦什么都做的挺好,把該冷凍的凍好,該冷藏的放好。一切都放的井井有條,明遠媽心里很滿意。
大年三十這天下午,玉潔對明遠說“爸媽辛苦了一年,年夜飯我們做吧”?明遠答應(yīng)了。。玉潔問公公“爸,你想吃什么?”
明遠爸笑著說“你當(dāng)家么,你做什么我們吃什么?”
玉潔笑了,婆婆要進廚房幫她。玉潔笑著把婆婆拉了出去,讓她和大寶小寶還有奶奶坐炕上看電視。
玉潔做了公公婆婆愛吃的菜,她看著公婆的笑臉,心里特別幸福,又想起過去兩年堅辛的時光,好在終于過去了。
玉潔說“爸媽,這兩年你們辛苦了,我敬你們”。
明遠爸喝了杯里的酒。明遠媽抿了一口。玉潔說“我希望爸媽還有奶奶在新的一年里身體建康,萬事如意”。
玉潔對大寶小寶說“你們有什么要說的”?
大寶說“我祝爺奶奶身體健康,幸??鞓?,我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小寶說“祝老太太,爺爺奶奶身體健康,爸爸媽媽新年快樂”。
大家都笑了起來。
初二這天,趙家的女兒們回來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聚在一起,玉潔也做了一大菜。
菜上齊后,玉潔端著酒杯對大姐二姐說“大姐,二姐,在過去的兩年里,發(fā)生了許多的事,謝謝大姐二姐對我和明遠的幫助,我心里非常的感激你們,祝你們新年快樂”!
玉潔說完,喝了杯中的酒。明蘭和明玉也喝了。
玉潔又端起酒杯“也感謝大姐夫和二姐夫,我干了,你們隨意”。
“別喝了,有點意思就行”明遠媽勸道。
飯后,玉潔去廚房里洗碗。明遠媽靠在被垛上說今年家里的事都是玉潔操心著置辦的,她這么多年第一次這么不用操心。
明蘭聽了心里感慨萬千,媽終于可以緩下來歇歇了。
一家人像往年一樣坐在奶奶的大炕頭上拉著家常,孩子們由一菲帶著在巷子里玩。男人們坐在大圓桌邊喝酒聊天,陽光暖暖的映在屋里。一切是那樣溫暖,幸福,平靜而且滿足。
天黑了,又坐了一會兒,玉潔起來,奶奶問她干什么去。
玉潔說“該給她們做酸湯面了”。
玉潔總是這樣不厭其煩,奶奶說“你煩不煩?”
玉潔說“我挺喜歡做飯的”。
玉潔進了廚房不久,明遠在喊她,不等明遠開口,玉潔笑著端了一盆面片放到桌上。
明遠笑了“看我這個媳婦,多好”。
志偉也喝多了,志偉說“我的媳婦比你的好?!?p> 明玉偷偷笑了。
建華醉眼模糊問林峰“大姐夫,大姐溫柔嗎?”
林峰說“溫柔”。
建華說“這個家里,溫柔漂亮的都讓你們?nèi)⒆吡?,就我找了個母老虎”。
“陸建華你說什么?快來抱你閨女”。明惠嚷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玉潔又端了一小碗給奶奶,其它的人都說不吃。
吃完飯,建華又鬧著喝酒,明惠說“喝了多少了,就你能的不行”。
建華立刻不高興了。
明遠媽勸道“酒多的是,明天在喝,散了吧”。
于是大家都做在一起聊天。明遠喝多了,走了出去,玉潔不放心,出去看,天晚了,玉潔讓明遠回去睡覺,明遠不去,鬧著還要喝酒。玉潔硬拉著明遠讓他睡覺。窗戶里傳來微弱的光,斑駁的樹影下,明遠看著玉潔的樣子十分的驕媚,不禁伸出手抱她,玉潔躲到一邊。明遠一伸手拉到懷里,玉潔說“你別鬧,咱回去吧”。
于是,玉潔拉著明遠回屋,一進門伸手一推,把明遠推進屋,鎖上門,笑著走開。
進了這屋后,玉潔站在火爐邊烤手,奶奶問“明遠呢?”
玉潔笑著說“讓我關(guān)屋里了”。
明遠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散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后,一家人坐在炕上聊天。
玉潔喜歡這樣的氣氛。一家人坐在起。
依然是姐妹在說,玉潔在笑。
奶奶問玉潔“我們家人多,是不是很吵?”
玉潔笑著說“我喜歡人多,熱鬧”。
明惠說“你家不熱鬧嗎?”
玉潔笑了,說“我哥嫂話少”。
明惠說“大姐,一菲小時候我?guī)湍銕н^,你也要幫我?guī)к皟骸薄?p> 明蘭笑著說“好”。
奶奶說“明惠你小時候你媽忙,就是你大姐帶你,你的名字還是你大姐給起的。你大姐把你背著,抱著,大姐上學(xué)去了,二姐接著背你,你忘了?”
明惠看著笑著的大姐突然鼻子一酸,大姐大她十四歲,小時候她餓了,大姐抱她去地里找媽,大中午的哄她玩,有錢給她買糖吃,她長大了大姐給她錢買衣服。于是明惠抱住了大姐,說“大姐是最好的”。
明惠說她咱晚起來幾次沒睡好,想睡一會兒。讓大姐幫她抱孩子,大家被她支使的煩了。明蘭笑著說不抱。推開了。
明惠讓玉潔幫她哄,玉潔就坐在炕沿邊抱著馨兒哄。
奶奶說“明惠,你嫂子多好,幫你帶孩子,你上哪找這么好的嫂子,你來了,你嫂子忙了一天回來還給你做飯,哄孩子”。
明蘭和明玉聽了,心里感嘆玉潔的脾氣真好。
奶奶說“要是放過去呀,你這樣,嫂子早就吵你了”。
明惠說“吵我我不回了唄”。
明遠媽說“那別回來了,一回來大家都煩”。
奶奶說“你問問你嫂子在家里吋,挨過打沒?當(dāng)嫂子的哪個都像她那么好?”
明惠說“嫂子,你在家時你大嫂打過你”?
玉潔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澳菚r候還小嘛,我從小根她長大的”。
“她為什么打你”?明惠問。
玉潔笑了“就是一些小事了,給長輩端飯要雙手,掃地時地上的灰塵不能揚起來,衣服洗的不干凈了,鍋刷不干凈了。別人說話不許插嘴之類的,那時候,我的脾氣也不好?!?p> 奶奶說“看看人家這家教”。
“那她怎么打你”?明惠問。
奶奶說“怎么打?拿燒火棍打”。
明蘭和明玉都想,幾年了玉潔似乎沒說過自己家的事。大家都坐一起聊天的時候玉潔只是聽著或者做自己事。
“鐵的”?明惠說。
玉潔點點頭“她打我,后來我哭著找我媽,我媽在集上遇見我嫂子,讓她別打了,說我小,可憐”。
“后來她不打了”明惠問。
“打啊”玉潔笑道“拿紅柳條子打”。
“你這么聽話,她還打你”明惠說。
玉潔笑了“那時候我脾氣也倔,也不聽她的。她脾氣不好,人又嚴(yán)厲”。
“稍長大后,她就讓我學(xué)著做鞋,織毛衣”。玉潔又說。
“那時你多大”明蘭問。
“十四五歲”。
“那你多大會做飯?”明玉湊過來問。
“八歲吧”玉潔說“八歲會搟面,我家窮,沒辦法,她要干地里的活,我們家的地都是在山坡上,干旱,而且遠,大哥外面打工,里外都是她一個人,我就做了,還得帶我小侄,我小侄比我小六歲?!?。
“那你是不是恨她?”明惠問。明蘭推了明惠一下。
“一開始有一點,后來長大了才知道,為了我上學(xué),我侄兒小龍早早掇學(xué)了。她對我小侄,也是嚴(yán)厲的,我們倆都怕她”。玉潔說?!八倪€是好的,家里窮,也讓我穿的好,很少給我侄兒買衣服”。
“那你上過幾年學(xué)?”明惠問。
“你嫂子比你強,考大學(xué)只差了六分”。明遠插嘴說。
“那你為什么不在讀一年考”?明蘭說“可惜啊”!
“考上了我也上不起??!”玉潔輕輕的說。
明惠說“你現(xiàn)在還怕她嗎?”
玉潔沒做聲,明遠說“她大嫂那個人,我見了都怕”。
小寶哭著著跑進來說文昊哥哥欺負(fù)他,玉潔抱著小寶哄。讓他聽話。
明惠說“嫂子,你對孩子真有耐心”。
明玉笑著說“你以為人人像你”。
玉潔輕輕的說“我失去的,不會讓孩子也失去的”。
屋里安靜下來,玉潔來幾年了,從來不說家里的事,大家說話的時候,她也不多說話,最多笑笑。玉潔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眼晴里蒙上一層淚霧。玉潔說“水開了,我去看看”。她借故走開??簧系娜嘶匚吨駶嵉脑?。沉默不語。
玉潔想她這些年能坦然的面對生活的風(fēng)雨,也是因為大嫂的教海。
“她是不是想家了?”奶奶說。
明遠媽不動聲色,背地里叫過明遠說“要不你帶她回老家看看吧”。
于是初八這天,明遠找來一輛面包車要帶玉潔回老家去。
明遠爸媽知道那邊人里不種水稻,就讓明遠拿了一袋大米,這里的大米很好吃。又裝了兩箱蘋果。又拿了一些家里的肉。玉潔說不用了,她怕李春艷看到不好,可是明遠說自己上街后還要買些煙和酒。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出發(fā)了,尤其是大寶小寶,知道自己要出遠門,還要坐車,高興的不得了,一路上問這問那的,在后座鬧成一團,明遠第一次發(fā)現(xiàn)玉潔說了很多話,給他講哪里是城里,哪是學(xué)校。
明遠心里很慚愧,因為離的遠,幾年了,他都沒有帶她回來過。而這幾年,發(fā)生的事太多了。
八個小時后,天色己經(jīng)擦黑,車開到院子里。玉潔下了車,大哥大嫂,小龍都出來了。
明遠叫了聲“大嫂”。又拉著大寶小寶叫人。大寶小寶都叫了。
大嫂說“來了”。就拉著孩子讓他們進屋。
玉潔走在最后,幾年了,家里還是這樣,破敗的幾間窯洞。馬蓮的枝條在坡上抖動,更顯得荒涼。
玉潔最后一個進屋,大嫂放下了厚重的門簾,招呼著大寶小寶上炕,屋里冷。
炕桌上,早早的擺好一桌菜,大嫂又端來幾樣熱菜,玉潔要去幫忙,大嫂不讓。
大哥和小龍讓明遠吃,明遠不客氣,拿著筷子吃起來,大寶小寶也吃。小寶抱著一個肉骨頭啃的滿臉油,大嫂笑了,給小寶擦臉。明遠笑著說“我這個兒子,最喜歡吃肉”。
“肉好吃嗎?”大嫂問。
小寶點點頭。
大嫂摸摸小寶的腦袋說“時間真快,小寶也這這么大了”。
玉潔想小寶五歲了,她一直都沒回來過,正想著,大嫂看了她一眼,“你也吃呀,走了一路了,不餓呀?”
玉潔“噢”了一聲,又去夾桌上的菜。
“不吃肉,是不是給我省啊”大嫂說,又夾了幾塊肉給她?!按笊┰谠趺锤F,還是能招待你的,明遠,別嫌棄??!”
明遠說“不嫌棄,大嫂炒的菜好吃”。
玉潔說“大嫂炒的好吃,還是我炒的好吃?”
明遠說“當(dāng)然是大嫂了”大家都笑了。
大寶小寶吃飽了,小龍帶他們玩。
大嫂下了炕去洗碗,玉潔過去幫忙,大嫂不讓“來了就是客,怎么能讓你干”。
玉潔說“大嫂,這幾年家里的事太多,我沒回來看過你,對不起”。
大嫂說“嫁了人了,就是別家的人,好好的過日子就是了”。
昏黃的燈光下,大嫂的一綹頭發(fā)落在額前,仔細的看,才四十多歲她頭上己經(jīng)有了白發(fā)。她似乎更瘦了,玉潔的心里一陣心酸。
大嫂感覺自己的背上一暖,玉潔從身后輕輕的抱住了她。這個堅強,倔強的女人心里嘆息了一聲說“放開”。
玉潔不聽,她更緊的抱住她,六歲時,母親離她而去,她的大嫂,尚未褪去新婚的紅裝,一晚又一晚摟她入睡,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感受過她的溫情。生活的磨難讓她冷峻,寡言。她有時侯怯生生的親近她,她卻疾言厲色,在她的教育下,她也寡言而又乖巧。柔弱的骨子下卻隱藏著一種倔犟,她想離開家,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家,如果她在給她一些溫情,也許她不至于過早的迷失自己。
“大嫂,我想你”玉潔說,固執(zhí)的抱著她。
大嫂的鼻子一酸,她想起玉潔小時候的樣子,她那么漂亮。她剛來的時候是多么喜歡她呀,可是后來丈夫出去打工,家里里外外她一個人操持,她的耐心就不是那么好了。她教給她做飯,洗衣,她不聽,她就打。她希望她什么都會,將來到了婆家什么都會。她執(zhí)意要上學(xué),她她就供她上。后來她沒考上,她想著自已的小姑子肯定會找個好人家,可是她卻帶了她看不上的人回來,果然,那個男人一事無成,不負(fù)責(zé)任,扔下她一走了之,她后來帶孩子回來,她生氣,罵走她,她走后,她又四處找,后來她嫁給明遠,她想她日子安穩(wěn)就好,她恨自己,一定不想回來,可是她回來了,還給她帶了好多東西。她終于是明白自己的用心。
大嫂這樣想著,便有兩行淚落下來,她抬起濕漉漉的粗礪的手抹掉。
大寶小寶撲過來,玉潔松開了手。
大哥和明遠在喝酒,大嫂到另一間窯洞,安排她們睡覺。
大寶小寶睡去了,玉潔躺在被窩里和大嫂聊了很久。大嫂說年成不好。她也要去城里打工。
玉潔說“大嫂,你來住我家吧,我家房子多。”
大嫂笑了“那是你婆家,我不會打攪你的”。
大嫂永遠這么自尊自強。
明遠很晚才被小龍扶著,醉醺醺回來睡覺。
玉潔扶明遠躺下,又怪他喝多了,明遠說“我喝多了大嫂才高興”。
第二天一睜眼,大寶小寶不在了,大嫂進來添火說小龍帶大寶小寶上山去玩了。
大嫂又說“男人睡著,女人也睡懶覺?”
玉潔伸伸懶腰說“哪個女人回了自己的家不睡懶覺?”
大嫂笑笑,吃完早飯后兩個人回到房間,玉潔說自己原先就住這屋。明遠找到一本影集看。上面有多照片,有一張是玉潔十六歲照的,她穿了一件白襯衣,扎兩個大辮子,十分的清純可人,明遠十分的喜歡,明遠把那張照片塞進了自己的皮夾里。
玉潔在這住了幾天,每天幫嫂子做飯,閑的時候,玉潔和明遠帶大寶小寶上山放羊。
跑的累了。明遠坐在草地上,身后一片紅柳叢。玉潔也坐下了,玉潔說“我從小就會放羊”。
明遠問“你那個時候啥樣子”
玉潔穿著嫂子的大紅棉襖說“我那時候和現(xiàn)在差不多,穿大花棉襖,扎兩條辮子”。
明遠笑了,明遠說“玉潔,給我唱個歌”。
玉潔笑了,就唱起來“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彩,生下一個藍花花,實實個愛死個人……”
明遠等大寶小寶根著羊跑遠后,湊過來,偷偷的親了玉潔一下。
過了正月十五,明遠和玉潔準(zhǔn)備家,二哥打來電話,玉潔的媽不行了。
玉潔的媽病了幾年,一直都是二哥在嗎在照顧。
玉潔爬到媽床邊大哭了一場,玉潔媽彌留之際,看見她和孩子都好,心里很欣慰。
料理好媽的后事,春播已經(jīng)開始了。
聞著空氣中清咧的味道。新的一年又開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