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是不需要喘氣的,但被陳桐死死按住脖子的孫尚香卻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疼痛。
這疼痛仿佛是一把鐵鉤,將她從沉淪的深淵中生生拉了出來,稍微恢復了一些神智。
“咳咳,你壓疼我了!”源于反抗的本能,孫尚香雙手努力推著陳桐的胸膛,但卻因使不上什么力氣而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陳桐臉對臉,眼對眼地望著孫尚香,冷聲說道:“壓你喉嚨本身就是讓你感覺到疼痛的,不疼的話我做它干甚么,這樣子和你親熱嗎?”
不知是被壓的,還是羞的,亦或者是被氣的,孫尚香臉頰漸漸泛紅,眼含熱淚,咬著銀牙道:“你到底想干甚么?”
“不是我想干甚么,是你他媽想干甚么。”陳桐淡漠說道:“不就是沒見到陸遜嗎?瞧你那衰鬼樣,老子真他媽看不起你!”
“你懂個屁!”孫尚香被他罵的狗血淋頭,直氣的胸口不斷起伏:“你有過青梅竹馬的人嗎?你愛過一個人嗎?你知道愛的滋味嗎?你知道愛而不得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永失我愛有多痛嗎?”
“我看你就是閑的蛋疼?!标愅┮餐鸫?,臉色猙獰地說道:“誰他媽沒有一點曾經,誰他媽沒有一段過往?
世間蒼生,能夠和自己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的又有幾個?
失去自己愛的人是很痛,很絕望,但你他媽總不能因此去死吧?
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這樣就能忘記他了,這樣就不痛了,你愿意嗎?
矯情,都他媽全是矯情。若是此時將你丟進阿鼻地獄,讓你嘗盡地獄刑罰,你就不會再因為一點男情女愛這么矯情了?!?p> 孫尚香被他罵的抬不起頭來,雙眼直欲噴火一般,抬起右腿就狠狠頂向他的胯下,結果卻好似頂在了鋼板上一般,感覺右腿膝蓋都快要碎裂了……
情傷,怒火,脖子上的窒息感,膝蓋上的劇痛,各種倒霉事兒成為壓倒她心神的巨石,令她情緒徹底崩潰了,雙臂死死抱住陳桐的脖子,嚎啕大哭。
陳桐漸漸松開了她的脖頸,任由她像是一個樹袋熊一般掛在自己身上,淚水如雨,一遍遍的浸濕他的衣裳。
“問世間情為何物,答曰,穿腸之毒?!标愅┹p聲呢喃了一聲,隨后便如同一個毫無感情的木樁,任由孫尚香靠著,不言不語不安慰,全由她自己宣泄情緒。
“她不能再哭了,鬼是沒有淚水的,她哭出來的,全部都是體內的靈氣,把靈氣哭完的話,就徹底的灰飛煙滅了。”一個多時辰后,三七自東廂房走了出來,輕聲說道。
陳桐道:“別管她,讓她哭,這場情傷哭掉了半條命,就會慢慢的結痂,唯有結了痂,再褪了痂,她才能真正活過來。”
三七習慣性的撓了撓頭,由衷地說道:“你們的世界……真奇怪?!?p> 許是因為三七在側,孫尚香的哭聲漸漸小了一些,直至消失不見,最終靠在陳桐的耳邊,聲音沙啞地說道:“送我回房間。”
陳桐默默頷首,將其攔腰抱起,大跨步走進北廂房內,將她放在墻角處的蒲團上。
“好好睡一覺吧,縱然是天大的事情,明天也翻篇了。”
孫尚香低著頭說道:“對不起……”
陳桐笑了,轉身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唯有聲音穿透窗紙傳了進來:“沒關系,罵你罵的挺爽的?!?p> 孫尚香:“……”
怒氣再度開始瘋狂醞釀!
“陳桐,喜歡是什么,愛又是什么?”北廂房門口,三七見陳桐走了出來,急忙迎上前問道。
陳桐道:“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中了慢性毒藥,不致死,毒性卻綿綿不絕,久久難愈。愛上一個人,就是中了烈性毒藥,愛的越猛,中毒就越深,就越容易被毒發(fā)身亡?!?p> 聽他說的恐怖,三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太可怕,這種東西。”
陳桐聳了聳肩,笑著說:“是啊,太可怕了,不可怕的話,神怎么會將愛視為洪水猛獸呢?甚至為此不惜要滅世?!?p> 三七道:“如何才能避免中毒呢?”
“叮當……”
陳桐剛要答話,孟婆莊門口上的風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胡扯。
風鈴動,鬼怪登門!
“他娘的,終于到了,孟婆莊!”陳桐還未來得及去開門,半掩著的木門突然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推開了,緊接著一名人高馬大,面相威武的中年漢子便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
陳桐搭眼一瞧,樂了,居然還是一個老熟人!
“是你!”在他認出對方的同時,對方也認出了他,牛眼般的眼眸中霎時間充滿驚奇。
“是我。”陳桐笑道:“齊殃,你比我預想中的晚來了十多年!”
沒錯,這中年漢子便是陳桐甫一入黃泉時,與之一并前行的三只鬼怪中的齊殃,亦是原著中第一個登場,接受孟婆審判的鬼怪!
“往哪兒走都是漫天黃沙,能找到這里就不錯了,早來一點,晚來一會兒沒甚區(qū)別?!饼R殃跟著笑道。
陳桐點了點頭,探頭向后張望了一眼:“那兩只聒噪的死鬼呢?”
“又死了一遍。”齊殃說道。
“你殺的?”陳桐猜測道。
齊殃眨了眨眼,驚訝問道:“為何你會覺得是我殺了他們?”
“他們兩個只是逗樂你的工具,是令你穩(wěn)定心神的棋子,是用來擋刀的替死鬼,既然你已經找到了孟婆莊,那么他們也就完成了各自宿命,他們不死,誰死?”陳桐道。
齊殃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殺的,他們是死于同歸于盡?!?p> 陳桐啞然失笑。
同歸于盡?鬼也不信這話!
“不提他們了?!饼R殃瞇著眼眸道:“你既是比我早來了十多年,為何還停留在此處?應該不是為了等我吧?”
“當然不是,我等你一個糙漢子作甚?”陳桐沒好氣地說道:“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孟婆莊雇傭的長工,說白了,就是雜役,借此混口飯吃。”
齊殃眼眸微亮,笑道:“陳桐,我們倆也算是有緣吧?看在我們之前的緣分上,你可有甚么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