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仁修低著頭,一邊小心翼翼的說著自己的主意,一邊偷偷的瞥向吳帝,看他的臉色。
吳帝舒適的躺靠著,閉著眼睛,靜靜的傾聽。
“要想在短時間內(nèi)補(bǔ)足虧空,兒子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造大錢’,”李仁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頓了頓,看了下吳帝的臉色,瞧不出什么變化來,繼續(xù)說道:“漢武帝時對匈奴用兵,財(cái)政虧空,就曾造過大錢,大錢只比原來的銅錢大一半,卻當(dāng)十文用……”
這種玩法,其實(shí)就是貨幣貶值,貶值幅度六七倍。
朝廷通過這種手段,掠奪民間物資。
歷朝歷代以來,遇到財(cái)政虧空的危機(jī),這種手段也是時不時的就拿出來玩一下。
不過,這種辦法,十分危險,不可持續(xù)。
因?yàn)?,朝廷造大錢,給大錢定義價值,掠奪物資。由于其中有巨大的利潤,民間也會跟著私自把原來的銅錢融化了,改造大錢,掠奪物資!
大錢的購買力是朝廷定義的。有朝廷、衙門背書。你不接受,就是違法,就是對抗朝廷,就吃官司去吧!
百姓不想自己手中的原來的銅錢貶值、損失利益,也會紛紛跟著私自融化改造成大錢。
利益驅(qū)動之下,會導(dǎo)致全民造大錢。
民間如此,等于和朝廷競爭掠奪物資!
漢武帝為維護(hù)朝廷利益,禁止民間私自改造大錢,實(shí)行嚴(yán)刑酷法,一個月內(nèi)京城就殺了八百多人。
這種玩法,不可持續(xù)。幣制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就受到劇烈的沖擊,一片混亂。
吳帝聽完了訴說,過了好幾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才嗯了一聲,睜開眼,說道:“朕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p> 對于李仁修的這個辦法,他并沒有發(fā)表意見,并沒有說好或者不好。
李仁修瞧不透吳帝的心思,恭順的拜辭,躬身退出。
回到府上。
坐進(jìn)書房。
命人去把書辦姚溫請來。
不一會兒,姚溫到了書房前,笑朗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六爺一回府就叫我來有什么大事?”
他是個四十多的中年,雙腿殘廢,飽經(jīng)滄桑,一身布衣,坐在一個木輪椅上,由一健仆推著。
李仁修連忙起來,迎了過去,替代了健仆的位置,推著姚溫到了書房里,在他的一旁坐下,說道:“姚先生,剛才我入宮了?!?p> 他把入宮見吳帝的經(jīng)過,毫無隱瞞的都給說了。
“父皇問我有什么辦法,我說了這個造大錢的主意。父皇聽了之后,不動聲色,”李仁修心里沒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是贊成還是反對?姚先生,你幫我參詳參詳?!?p> 姚溫聽著他說,眉頭緊皺,盯向李仁修,詢問道:“六爺,那個掣電連發(fā)神銃果然是真的么?”
李仁修氣道:“當(dāng)然是真的!怎么連先生也不信我?”
姚溫微微一笑,“六爺勿怪!實(shí)在是那武器,威能太大了,令人難以置信呀!”
李仁修點(diǎn)點(diǎn)頭。
姚溫捋了下頜的一把山羊胡,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炎國真有那樣的武器,未來必為我吳國的心腹大患!”
李仁修:“先生高見,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唉,父皇對我的話,好像不大相信,對炎國抱有輕視之心呢?!?p> 姚溫道:“只要蕭修竹盜得掣電連發(fā)神銃,對六爺?shù)膽岩勺匀徊还プ云屏?。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一定會重視起來的?!?p> 李仁修露出了笑意,“不錯。到時我吳國能工巧匠也就能仿造掣電連發(fā)神銃了,以我吳國的國力,要是裝備上了這件武器,無論是蠻齊還是炎國,又有何懼?一統(tǒng)神州也是指日可待!”
姚溫默默的看著他憧憬吳國吞并天下的美事。待他從美夢中回過神來,才又說道:“眼下蠻齊大軍南來,一場大戰(zhàn)迫在眉睫,今年大災(zāi),內(nèi)憂外患更甚!朝廷虧空四百二十萬兩,成了同樣火燒眉毛的事。陛下必然為此事憂心忡忡,他老人家問六爺有什么主意,呵呵,這就是在考驗(yàn)六爺你??!”
李仁修道:“嗯?!?p> 姚溫說道:“陛下問六爺有什么主意,并非因?yàn)楸菹滦睦餂]有主意,他老人胸有韜略,恐怕早就有主意了!他是想借此事,看一看諸位皇子的才能!若我所料不差,他老人家恐怕早就私下問過太子、四爺他們了——如果六爺你借不回糧食,朝廷虧空怎么辦?”
李仁修很郁悶。感覺被冒犯到了。有種被小瞧、被看扁的不爽情緒!
姚溫道:“六爺不必為此生氣。當(dāng)日朝堂之上,陛下問諸位皇子,誰肯擔(dān)當(dāng)重任,去炎國借糧。結(jié)果除了六爺你,其他的都不愿意去,如避瘟疫!呵呵,縱然沒有借到糧,六爺此舉在陛下眼里,也是公忠體國、為國盡忠,為君盡孝、不避艱難的可擔(dān)大任的印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李仁修的臉色好了一些,“要真這樣,那就好了?!?p> 姚溫道:“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六爺?shù)闹饕猓拇_為當(dāng)下應(yīng)急,給朝廷補(bǔ)虧空的最好的辦法!”
得到他的肯定,李仁修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了,“就是不知父皇心底是不是這樣想的?!?p> 姚溫笑道:“我料陛下肯定也是這么想的!”
李仁修暗道:“那我的這個主意,是說到父皇心里去啦?!睔g喜之意從臉上泛了出來。
姚溫道:“并且,我想這個辦法,太子和四爺他們也都會想到。”
李仁修的歡喜的臉色,頓時就僵硬住了。
他幽怨的目光望向姚溫。
心里有句臟話,很想噴薄而出!
-你丫的這話說的,故意一起一伏、一句話不一下子說完,有意讓我白高興、看我笑話,好顯得你丫的能耐大是不是?
姚溫好像不了解六爺?shù)男男鬲M隘,臉上綻放著高深莫測、料事如神的嘚瑟勁,“但是,六爺不必?fù)?dān)憂。呵呵,太子和四爺他們縱然想到了這個主意,應(yīng)該也會裝傻充愣,不會把這個主意說出來的?!?p> 李仁修愕然,“為什么?”這是表現(xiàn)自己的好機(jī)會,為什么不說,不把握???
姚溫道:“六爺也是精讀史書的,怎么這個道理都想不到?昔日漢武帝任用桑清他們施行此法,可謂遺臭萬年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