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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心頭

第三十八章 霍家

卻在心頭 指間印象 3692 2020-12-05 17:05:10

  霍其琛一早就給張嫂打去了電話,囑咐她要盡力幫助前來家里的女士。

  掛斷電話,張嫂一頭霧水,不知緣由,只是聽從霍先生的吩咐。

  昨晚在臨睡前,接到一通陌生電話,是戚雨打來的。

  內(nèi)容大意是感謝,感謝霍先生這些年來把歆歆的生活照顧的妥貼周到。

  掛斷電話,霍其琛夜不能寐。

  通話最后,他記住有這么一段:“我也知道我根本不配做歆歆的母親??墒牵粝壬?,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我生病了,宮頸癌,晚期,醫(yī)生說時間不多了。我希望,我和歆歆今生還有機(jī)會能享受最后的母女時光?!?p>  第二天,戚雨一個人打車前來,房子坐落在別墅區(qū),環(huán)境清幽宜人。

  伸手去按門鈴,張嫂來開門。恭敬地說:“霍先生要我全力幫您,有什么需要您盡管吩咐?!?p>  張嫂說自己已經(jīng)在霍家工作了近十年了。

  一跨進(jìn)客廳,整間房子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

  張嫂斟一杯熱茶端給她,解釋說她家歆歆小姐對于梔子花情有獨鐘。

  整棟房子布置得氣派而且舒適。

  看來,這些年來,霍其琛把歆歆照顧的很不錯。女兒的物質(zhì)生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糟糕。想到這里,起碼可以稍微減輕一點心里的內(nèi)疚。

  老周一大早就陪著歆歆小姐去游樂場玩了,恐怕要到中午才能回來。

  交代完了公司的緊急事務(wù),霍其琛早早地開車回家了。

  戚雨一個人在廚房忙活著。

  廚房的一切事務(wù)都沒讓張嫂插手,她希望所有的食物全部由自己親手準(zhǔn)備。

  開門的是張嫂,霍其琛讓她今天回家休息,暫時先不用過來了。

  張嫂點點頭。

  家里只剩下霍其琛和戚雨。

  看著霍其琛,戚雨下意識地搓著雙手,看得出來,很緊張。桌上擺著豐盛的午餐,這是戚雨親手為歆歆準(zhǔn)備的,是來自一位母親對女兒的心意。

  站在餐桌前,看了一眼,端走了餐桌中間的水餃餐盤,對戚雨說:“張嫂沒有告訴過你,歆歆她對水餃過敏嗎?”

  戚雨露出大大的疑惑:“不可能啊,她小時候可愛吃了!”她還記得,十年前在臨走的那個晚上,做的就是水餃,明明吃得那么開心!

  “就是從那之后,她再也不吃了。”

  “這么多年來的春節(jié),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吃過水餃?!被羝滂÷唤?jīng)心地說道。

  戚雨怔住。

  霍其琛緩緩踱步,走到窗邊。

  “起初我也疑惑,歆歆對面粉沒有過敏反應(yīng),為什么獨獨會有人對餃子過敏呢?后來我?guī)タ戳诵睦磲t(yī)生?;蛟S是在那天晚上,母親給了她生命最大的快樂,一覺醒來之后,所有憧憬中的幸福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看到餐桌上的水餃。她清楚地記得那天,記得那天吃過媽媽親手包的水餃,也導(dǎo)致了對于餃子產(chǎn)生了深深的恐懼,僅僅是看到,就會想起那種恐懼。醫(yī)生說,或許,十年來,你離開的那天,對于歆歆來說,仍然歷歷在目。這是一種典型的創(chuàng)傷后心理應(yīng)激反應(yīng)。因為在小時候受到了重大創(chuàng)傷,就會把情感創(chuàng)傷轉(zhuǎn)移到了具體的東西上,這其實是一種自我性能力防御,以保護(hù)自己免于重創(chuàng)?!?p>  “從那時起,歆歆再也沒有吃過水餃。”霍其琛看向站在廚房的戚雨。

  女兒的心底深處,有看不見的傷口。

  肩頭開始微微顫抖,發(fā)出隱隱的抽泣聲。為了勉強(qiáng)壓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她低下頭,緊緊捂住嘴,悄悄背過身去,用手背拭去眼淚。

  “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我根本不配做她的母親。”

  門鈴在這時響了,響聲瞬間觸動了戚雨緊繃著的神經(jīng)。很快地向門口掃了一眼,隨即看向站在沙發(fā)旁的霍先生?;羝滂∨c戚雨投來的目光接觸了,她很緊張,心臟猛地跳動,自己可以感受到牙齒碰撞牙床的顫動聲。

  霍其琛沖她微微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去開門。

  竭力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深深呼吸一口氣,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得比鈴聲還快。

  開門的人是霍其琛,歆歆滿臉的喜悅,中午他幾乎從來沒有時間回家。

  “玩得開心嗎?”

  “很開心很開心。”散開的長發(fā)上帶著一頂白色呢帽,揚著長長的黑睫毛,爽朗地笑,走進(jìn)房子里。俏皮地從身后伸出雙手,揚了揚手里的糖葫蘆。她的手里拿了滿滿的糖葫蘆,司機(jī)老周的手里也有很多。

  霍先生微微笑著,只投過去疑惑的眼光。

  老周老老實實向先生解釋,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在路邊賣糖葫蘆的爺爺,爺爺年紀(jì)挺大了,歆歆小姐看到之后,就把糖葫蘆全部買下來了。

  “我看到外邊下雨了,助人為樂嘛,你教的??!”純真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霍其琛一只手接過她手里的東西,另一只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啼笑皆非。

  歆歆走到茶幾前,為自己倒了杯溫水,大口地喝光了,興致勃勃地,還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卻在轉(zhuǎn)身的一瞬突然停住了,嘴唇微微張著。因為她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個女人正緩緩地從廚房里走出來。

  是的,并不是錯覺,她一聲不響地從廚房走出來。

  手里端著的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驀然站在原地,甜甜的笑容凝結(jié)在嘴角,身體和表情都僵住了,一動不動。

  倏忽間,眼底眉梢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見了,一種懷疑的,迷茫的,凄婉的神色在臉上彌漫開來。

  歆歆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視線緊接著轉(zhuǎn)向霍其琛。

  霍其琛也不由得和戚雨對望了一眼,隨即視線又回到歆歆身上。深吸一口氣,語氣平淡,“歆歆,她是你的母親······”

  她還記得那個女人的樣子,不需他來提醒。還沒等他說完,歆歆打斷了霍其琛的話。

  “為什么?······”

  為什么?這三個字包含的意思一定是“為什么她會來?為什么她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霍其琛上前靠近歆歆,想握上她的手,“歆歆,你聽我說······”可是歆歆不肯,一步步后退,避開霍其琛“你現(xiàn)在是嫌我麻煩,想擺脫我了嗎?”她輕輕問,泫淚欲泣的樣子讓霍其琛感到驚慌失措。

  “怎么可能?”心疼地看著歆歆,再次想上前抓住她的手,可是歆歆仍舊一味地后退,絲毫不肯讓他靠近一點。

  “這些年來,你生活得還好嗎?”戚雨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到女兒跟前,流淚的眼睛里帶著哀楚的、祈求的意味。

  一個淡淡的聲音反問:“你是指被你拋棄的生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p>  “我當(dāng)年是有苦衷的,你能不能再給媽媽一次機(jī)會,好不好?”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歆歆的臉,下意識伸出手想握上女兒的雙手,卻在她眼光的注視下,訕訕地將手收回。

  那里面有一種令人心驚的恨意。

  戚雨,再次把她世界的寒冬帶來了。

  “什么樣的苦衷,可以讓你扔掉我十年。就像扔掉一件垃圾?!逼沉怂谎郏鏌o表情,冷冷反問。

  女兒的話戳到戚雨最疼痛的地方,身為母親,本可以帶著女兒,無論貧窮困苦,母女一塊艱難熬過??墒牵龗仐壛俗约旱呐畠海c另一個男人組成了新家庭,離開十年。

  多年之后,戚雨終于懂得,張家明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只是當(dāng)時太年輕了,擔(dān)不起父親的責(zé)任。就像她也沒有擔(dān)起母親的責(zé)任。

  “因為帶著我,是個拖油瓶,是嗎?”

  戚雨愧疚萬分,立刻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苯佑|到歆歆的目光,那樣傷痛,那樣絕望。

  “可是,你是這樣做的?!?p>  “既然如此,現(xiàn)在又為什么突然想起來找她呢?別告訴我是因為內(nèi)疚?!?p>  “拋棄孩子的媽媽,怎么還有資格做母親?”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始終沒有流出來,歆歆極力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聲音里,滿滿地,全是恨意。

  瞥到廚房餐桌上戚雨準(zhǔn)備好的飯菜,怒極,上前伸出手一股腦拂到地上,各式各樣的碗盤嘩啦一聲跌落在地,碎成千萬片,一片狼藉。

  霍其琛只是站在一旁,任由她發(fā)泄。

  “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甭曇糁袔е黠@的顫抖。

  “想我?”視線從對方身上掠過,“是因為良心不安嗎?”

  戚雨只是木木站在那里,哽咽地,發(fā)不出聲音。

  “我已經(jīng)不需要母親,各過各的生活,互不打擾,不也很好嗎?”

  話說完了,歆歆不想再多一刻停留,眼淚,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不爭氣的順著眼角流下來。她用手胡亂地擦干了臉上的淚,不想讓她看到,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上樓,當(dāng)邁上第一個臺階的時候。

  “真的對不起。”母親雙膝像支撐不住似地一彎,“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臉上滿是淚痕。緊緊捂著胸口,整顆心臟都因抽搐而絞痛起來,徹骨的疼痛,深深吸了口氣,從喉嚨里迸出幾句話。

  歆歆沒有回頭。

  “請你原諒我?!?p>  “原諒什么?原諒你走得如此決絕,還是十年來,對我不聞不問?”

  “你來告訴我,我該原諒你什么?”

  “歆歆,媽媽是愛你的,真的很愛你,只是迫于當(dāng)時的條件,一個單親媽媽帶著一個小女孩是有多么艱難啊,是我太懦弱了?!?p>  她是不懂,當(dāng)時自己僅僅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記得母親從來不笑,在更小的時候,每次跑著擁到母親懷里,母親面無表情把她推開。

  母親根本就不喜歡自己,自她五六歲的時候,就懂得了這個事實,小時候的一切居然還如此銘心刻骨。她也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書中常說“父愛如山”,一個理應(yīng)山一般安全的存在。

  母女之情,她從來沒有享受過。

  “我是不懂你的艱難,我更不懂你為什么這樣狠心,缺席十年,你難道都不想你的女兒嗎?她住在哪里?每天吃些什么?衣服穿得暖不暖?有沒有人欺負(fù)她······你擔(dān)心過嗎?你離開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北硨χ萦辏ъд驹跇翘菘冢还赡X地委屈宣泄。

  跪在地上,頭垂得更低,沒有勇氣抬頭去看歆歆眼中難以言喻的傷心和委屈。

  “有很多很多次深夜,我想起我的女兒,我就感到錐心的刺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母親?!逼萦暌呀?jīng)泣不成聲,

  “是的,你不配?!?p>  “但是,但是,能不能給我一次彌補的機(jī)會?”

  “永遠(yuǎn)都不可能!”那樣決絕的語氣。

  “戚雨,戚雨·····”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后面的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歆歆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是愣愣地站在樓梯臺階上。

  一切始料未及。

  醫(yī)院的救護(hù)車來家里把戚雨拉到醫(yī)院,霍其琛還通知了她的另外一個女兒,現(xiàn)在正在酒店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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