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從酒吧走出來,夜色已經很晚了。
在酒吧上班,回到宿舍的時候宿管阿姨已經鎖門了,所以后來索性在工作地點附近找了間房子,與別人合租,面積很小。下班回去,公交車幾乎沒有了,沒有了班次,出租車又不舍得,幸虧距離不遠。她都是步行走回去。城街道上的霓虹燈依舊閃爍著,只是路上幾乎沒有了行人。開始她會很害怕,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就像她也會慢慢習慣對不同的客人半推半就地微笑。
習慣真是一個好東西。
習慣了就不必再有心理上的糾結和痛苦。
剛出酒吧門口,閃爍的霓虹燈下,一輛氣派的轎車開了過來,是一輛保時捷,她在小玲買來的雜志上看到過。
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她的面前,欣欣已經卸掉了濃妝,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簡單素凈,一副學生清純模樣,與剛才的面孔全然不同。
車窗穩(wěn)穩(wěn)地降下來,“住在哪里?”他問。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焙笞献娜耸莿倓傠x開的客人霍先生,開車的是司機。他還沒走,他是特意在等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奔词垢袆右灿兄鴮τ谀吧藨摰姆婪?。
“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本驮谛佬腊l(fā)愣猶豫的瞬間,司機已經下車款款為她打開車門。
“上車吧。”男人的語氣很溫柔,卻似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誰會不渴望被人照霍和關愛?欣欣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況且,從今晚的談話中可以感受到,這個男人有著無懈可擊的風度,他應該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沒有繼續(xù)拒絕,呆子似地上了車,司機開車。
兩人一同坐在車的后座,都沒有說話。狹窄的空間里,欣欣似乎有點局促不安。為司機師傅指路,用手把一縷亂發(fā)掠到耳后,她努力使自己的心跳不至于太猛烈。
很快就到了租住的小區(qū),車子停在了小區(qū)門口,男人再次降下車窗玻璃,沒有下車。
下了車,車門關上,欣欣輕輕一鞠躬,表達她的謝意,之后揮手再見。
在她轉身離開的一瞬,男人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他告訴欣欣:“如果你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或許我可以幫忙?!?p> 接過名片,心底有著濃濃的說不出的感動和暖意,只身一人來到城市上學,每個人都活得匆匆忙忙,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竟愿意如此關心她。
“謝謝您!”
霍其琛坐在車里,看著這個叫做“欣欣”的小姑娘慢慢走遠,他有短暫的出神,直至老周提示要不要離開。
身后的汽車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欣欣聽到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不禁轉身看一眼汽車遠去的方向,呆呆地望著。
她的心里竟然有著一絲隱隱的期待,期待什么,自己也說不清楚。
今天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夜晚,對于她來說。
將來一生都會記得這個夜晚。
回到家里的霍其琛,開燈,所有陳設一如往日。
把包放到沙發(fā)里,重重坐下,頭腦有些昏昏脹脹,拿起桌上的水壺,為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抬眼,就看到了擺在客廳一旁的鋼琴。
這架三角鋼琴是在歆歆十四歲生日時特意為她從國外訂購的。
歆歆的性格安靜,不喜歡交朋友,不喜歡說話,卻對鋼琴和繪畫有著獨特的愛好。輕輕劃過的指尖可以彈奏出醉人的曲目,催人心弦,然而,此時此刻,在這棟他無比熟悉的房子里,卻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屋子里是如此地靜。
一個人走到鋼琴前,坐下,注視著手底那些陌生的白鍵和黑鍵,在一份鉆心的疼痛里,回憶起歆歆坐在鋼琴前,那喜悅的,無憂無慮的笑靨。
雖然不懂樂理,霍其琛仍然把食指放在黑白鍵上,笨拙地,機械地按動著,發(fā)出聲音,他的動作是木的,他的眼神是空的。鋼琴架上展開的琴譜,那是歆歆曾教過他的一首曲子。
一動不動,坐在鋼琴前,很久很久。
夜,是極其靜謐的。
起身給自己倒了半杯白蘭地,一口一口地喝著。
一天,兩天,五天······兩個星期過去了,霍先生再沒有來過酒吧,欣欣上完課后一如既往地到酒吧打工,生活仍舊沒有任何波瀾起伏。那一晚的事情仿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已經顧不上去回憶幾周前的那個晚上,因為從天而降的幸運砸得她感到眩暈。
周六一早,手機鈴聲響起。聞聲伸手去摸放在床頭的手機,昨晚酒吧有些事情耽誤了,回來太晚了,眼睛有些睜不開,她微微瞇著眼睛,看清楚來電顯示:是母親打來的。電話接通,不到三十秒,突然從被窩里彈坐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久久不能說話。
電話那頭母親喜極而泣,說是,當?shù)氐募t十字基金會找到家里,他們說父親符合免費手術標準,可以申請免費手術,下周二醫(yī)院方面就會安排手術,并且,負責手術的醫(yī)生是權威專家。還有三天的時間,母親在電話那頭已泣不成聲。
壓在肩上的一塊大石頭瞬間落地,幸運來的總是太突然。
掛斷電話,手機一直緊緊握在手心里。欣欣仍舊不敢相信上天竟會有如此的幸運。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倚靠在床頭上,眼淚不由自主地在眼眶旋轉,涌出,又滴落在手背上,慢慢地,隨之放聲痛苦,哭聲持續(xù)了好久好久。
她感慨命運的眷顧。
立刻向學校請假,買了當天的火車票趕回家。
與此同時,系里助學金名額已經公布,上面有她的名字。
幾天之后,手術順利進行。
如今,父親已經從醫(yī)院回到家靜養(yǎng),身體正在慢慢恢復中。
日子高高興興地過著,轉眼間,迎來了學校五十周年校慶,學校做了隆重的準備。
校園里到處都是烏泱泱的人,欣欣挽著閨蜜胳膊在校園里閑逛,長發(fā)飄揚,笑意盎然。真是美麗的一天。
遠處迎面走來一群人。
遠遠地,看得并不真切,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霍先生,一身黑色西裝,系一款同色領帶,能把西服穿得如此瀟灑飄逸,只有霍先生,款款而來。
欣欣忽然明白,什么叫做氣質與風度。
周圍有一群校領導簇擁著,霍先生走在人群中間,朝辦公樓方向拐去。
“萌萌,校長旁邊那個人是誰???”閨蜜的眼睛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你都不知道?真的假的?”
“所以問你嘛。”
“他可是‘霍其琛’,堂堂霍氏集團的董事長?!被羰霞瘓F名下涉及房產,酒店,餐飲,度假中心······霍其琛的財富常人想都不敢想。
霍氏集團董事長?名片上只有姓名和聯(lián)系方式。
“霍氏集團的董事長,咱們學校的校慶為什么要邀請他呢?”欣欣繼續(xù)問。
“因為他可是咱們學校歷年來捐錢捐得最多的呀!吶,前段時間的那筆助學金,就來自他的捐助啊,虧你還是受益者呢!”
欣欣腦袋嗡地一聲仿佛炸開,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一下子明白了,也許種種幸事并不是上天眷顧的幸運,而是來自霍先生的暗中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