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霍其琛有一場重要的應(yīng)酬,下午三四點(diǎn)鐘的時候,林婭特意親自開車去家里取一套西裝。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林婭為霍其琛扮演著多重的角色。只要是他需要的,她都盡心盡力去做,無論公事私事。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伴在身邊。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愛這個男人,一切心甘情愿。
拎著西裝匆匆下樓時,歆歆正半躺半坐在客廳沙發(fā)靠背上悠悠然地看漫畫書,不時傳來兩聲清脆的笑,她看得似乎很入迷。
林婭向來不喜歡戚歆歆。
她一直匪夷所思,明明還是個孩子,卻有著如此的深情,和對她如此的敵意。
戚歆歆一貫冷若冰霜,唯獨(dú)看向霍其琛時眼中才會閃爍出光芒,說不清,道不明,卻足以令林婭感到窒息。
沒有理會她,林婭拿著衣服徑直從歆歆身邊走過,仿若無人。單手放在門把手上即將開門之際,聽到身后有一個聲音幽幽地傳來:
“你每天是以什么身份來做這些事情呢?秘書還是阿姨?”語氣中帶著一抹云淡風(fēng)輕的嘲弄。
林婭怔住,背對著她,站定,兩人之間的每次碰面,自己都會有一種刀架在脖子上的緊迫感。那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特有的直覺,盡管林婭努力告訴自己歆歆還只是個孩子。但是直覺同樣也警告她,戚歆歆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孩子。
身后的女孩,不過才十九歲的年齡,卻清楚地知道多年來自己心中最大的難堪——身份。自己,與霍其琛在一起八年了。是霍其琛事業(yè)上的得力助手,同時也是其公開的情人。憑他在商界舉足輕重的地位,外界對于兩人的關(guān)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是,偏偏霍其琛從來沒有說過要和她結(jié)婚,甚至連一句暗示都不曾有過。
話,輕飄飄地從戚歆歆口中出來,一針見血,一字一字扎進(jìn)林婭的心口。
林婭猜想她的眼角一定有濃濃的挑釁。
低頭垂睫,閉上眼睛,林婭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隨之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努力平復(fù)下自己復(fù)雜的心情,然后瀟灑轉(zhuǎn)身,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歆歆跟前。戚歆歆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翻開的漫畫書還沒合上。她避開了自己的注視,眼睛透過客廳里的落地玻璃窗,看向窗外的花園,親手栽種的梔子花已經(jīng)開放了,花很香,也很美。
輕嗅著花香。
林婭直勾勾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這張小臉。
眼前女孩的臉頰上明明還還帶著一股濃濃的稚氣,卻并不是一個善良的安琪兒。隨手把手里拿著的西裝搭在沙發(fā)上,雙手撐在沙發(fā)椅背上,直直地看著她,語氣卻是風(fēng)輕云淡:“于外,我是霍其琛公開的光明正大的女朋友;而于內(nèi),”林婭故意放慢了語氣,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每天晚上陪在他枕側(cè)的,也是我?!睅е鴷崦恋奶翎?,輕輕地、一字一字,話語中有著壓抑不住的得意。
歆歆嫣然一笑,不以為意,唇角的笑意是滿含興味的。
“可是,他并不愛你啊,你又何必在這兒自欺欺人呢?”冰冷的聲音再次從耳邊幽幽傳來,“否則,他為什么不和你結(jié)婚呢?”
一雙銳利的眸子,直直地看到林婭心底。
為什么?
林婭也無數(shù)次地問自己,究竟是為什么?
雙眸仍舊凝視著歆歆,似乎是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歆歆看起來是那般柔弱無依,霍其琛內(nèi)心也一定是這么覺得的吧。只是,自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總是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
林婭至今也無法忘記戚歆歆第一次見到她時那雙寒冰般的眼神,寒氣透骨。
突然淡淡地哼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不慌不忙地耐心向她解釋:“成人的世界里除了有愛,更有需要?!庇心敲匆凰查g,林婭的眼光越過歆歆,毫無聚焦地看向遠(yuǎn)處,隨后轉(zhuǎn)身,又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回到歆歆跟前,站定,凝視著她,微微俯下身子,湊到耳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男歡女愛、肌膚之親,你,能懂嗎?”電光火石之間,她看到歆歆臉上極其震驚憤怒的表情。
似乎受到極大的震動,歆歆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瞪視著她,以至于雙腿碰到了茶幾,打翻了茶幾上的水杯。水珠沿著桌角流下來,一滴一滴,滲入地毯里,悄無聲息。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好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下午四點(diǎn)鐘的陽光從落地窗透過來,仍擋不住兩人之間面對面的寒意。
一直以來,林婭和戚歆歆都在心里暗暗較量著,雙方互相視對方為自己情感上最大的障礙??吹剿男∧樢驊嵟兊蒙n白,林婭的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得意。在她看來,這個十九歲的女孩子,冷漠、怪僻、自私,毫無可愛可言??墒?,霍其琛偏偏寵她、愛她、呵護(hù)她,更是有著毫無底線的寵溺。
時間仿佛過了好久好久,手指輕輕拂了拂搭在沙發(fā)上的西裝紐扣,林婭再次緩緩開口:“我呢,承認(rèn)他確實沒那么愛我,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認(rèn),我才是霍其琛身邊最最親密的陪伴者,無論是在白天還是在深夜?!闭f完之后,即刻拿上衣服轉(zhuǎn)頭走了,沒有作一絲停留。
她知道自己身后正有一雙寒匕般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這種寒冷直達(dá)五臟六腑,令她不寒而栗。
踉蹌著打開車門,匆忙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