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敝芷桨矎淖老裸@出,站起身來。整個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釘在程明松身上。
程明松正暗自慶幸,他二十年前并沒有參加鏢隊,盡管后來因為十幾位師兄弟慘死于茶寮,他來這里看過,知道茶寮之下有個陷阱,但過了二十年,他早就忘了這事。剛才陷阱的機關若是被打開,受傷不輕的他恐怕很難逃出去。
不過,他剛才可是要殺周平安,周平安為什么卻要幫他?
程明松帶著三分感激七分疑惑看向周平安,正好看到周平安直直盯著他,面上的神色卻很是復雜。
“你……”
程明松想要問他為什么幫他,周平安卻打斷了他,冷冰冰地對著他說道:“二十年前,鄯州知府一家真的是都死在你們昆侖派手里?”
程明松聞言一愣,他剛才雖然沒有承認,但也相當于默認,這人為什么還要再問一遍。他索性不理會周平安,而是朝李坎說道:“李坎,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你可以說出那批財貨的藏匿之處了了吧。你盡可放心,解決了他們之后……”
“我再問你一次,二十年前,鄯州知府一家真的是都死在你們昆侖派手里?”周平安再次冷冰冰地打斷了他的話。
程明松頓時被氣笑了,看著周平安語帶不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周平安聞言卻點了點頭,看得程明松不由一愣,還要說話,卻見周平安轉過身子面向李坎,忽然雙膝一軟跪了下來,朝著李坎磕了三個響頭。
趙客等人看到這突然的一幕無不目瞪口呆。
趙客不解地問道:“周捕頭,你這是?”
“你姓周?”李坎卻忽然出聲,他像是被周平安傳染了一般,臉上的神情也變的很奇怪。
“沒錯,我姓周,從小父親就希望我能平安長大,所以便為我起名周平安。”周平安臉上滿是懷念之色,然而說得話充滿了嘲諷,“我倒是平安長大了,可我一家人卻全部慘死?!?p> 趙客撓了撓頭,他左右看看,有些搞不明白,這怎么開始討論起姓名由來了。
“我想起來了,二十年前在這里遇害的鄯州知府就是姓周?!狈椒坪鋈惑@呼出聲,“周捕頭,難道你……”
周平安點了點頭:“沒錯,鄯州知府便是家父。”
“不是,鄯州知府一家不是都死……呃,遇害了嗎?”趙客驚訝過后,忙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我自幼體弱,這西北苦寒,父親到這任職便沒帶上我,而是交由祖母照顧,所以我才能逃過一劫。”周平安看向李坎,接著說道,“自從知道殺死我全家的仇人被關在死牢里,卻沒有被處死。我便托父親生前的朋友拜了一個老捕頭為師,學習武功,當了捕快。后來用家中僅存的積蓄多番打點,終于被安排到天牢。”
說到這里,周平安看著李坎嘆了口氣:“沒想到的是,等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因為多年訊問成了傻子,還將自己做下的案子忘了一干二凈。我原本想一刀結果了你,可看著你癡傻呆愣的模樣又實在不甘心。你若這樣死了,豈不是連自己為什么而死都不知道,那我報仇又有何意義?”
趙客也跟著嘆了口氣,忽然心中一動,開口問道:“三個月前,那尊突然出現(xiàn)在錦官城的金佛莫非是你典當?shù)??!?p> 周平安驚訝地看了趙客一眼,隨即點了點頭,眼含贊賞道:“沒錯,就是我典當?shù)摹_@都被你猜到,難怪方菲會請你幫忙?!?p> 被他夸獎,趙客卻一點也不高興。方菲的確是請,但那是請君入甕的“請”。趙客不想繼續(xù)說這個,馬上說道:“你這么做就是想重啟這件案子,然后想法恢復李坎的記憶吧?!?p> “是的?!敝芷桨差h首,接著又皺起了眉,轉頭朝李坎問道,“只是沒想到,我們重現(xiàn)當年的情景的計劃還未實施,你已經(jīng)都想了起來。你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李坎看了趙客一眼,笑得有些古怪:“這還得多謝他,那晚看到他被人擄走,毫無反抗之力,像極了我弟弟李坷臨死前的情景,我便都想起來了?!?p> “咳咳?!壁w客有些尷尬。
“那我也該謝謝你才是?!敝芷桨部聪蜈w客,“若不是你,李坎就不會恢復全部記憶,我也不會知道殺害我全家的另有其人,差點錯手把恩人給殺了。我身無長物,店鋪里的金佛就當作謝儀吧。”
周平安說著,伸手從懷里取出一張折紙扔向趙客。
竟還有這好事!金佛啊,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趙客眉開眼笑地接過,但馬上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這場合不適合表現(xiàn)得太開心,所以折紙也不打開,直接收進懷里。
趙客咳嗽兩聲,趕緊說道:“周捕頭剛才已經(jīng)知道你家人都是被昆侖派害死的,為什么還要攔著我?”
趙客其實還想說,如今你和方菲都受了不輕的傷,他和李坎顯然也沒多少戰(zhàn)斗力。而昆侖派還有好幾人站著,特別是程明松,趙客他們可不一定打得過。
“他是我的仇人,二十年前,我沒能親手報仇,如今老天又給了我機會,我若再假手于人,豈不是枉為人子。”
呃,你說得好有道理,趙客無言以對。
可是若這些昆侖派NPC的死和趙客一點關系也沒有,趙客豈不是沒有經(jīng)驗獎勵了。
畢竟《江湖》這個游戲,殺死NPC給的獎勵多少可是看玩家與NPC戰(zhàn)斗時,作出了多少貢獻。趙客用機關取巧,沒有真正戰(zhàn)斗,得到的經(jīng)驗當然也極少,但總比沒有好。
但趙客卻不能和NPC這樣說。
好吧,看在你送了我一個金佛的份上,這點經(jīng)驗獎勵他就不計較了。
“哈哈哈,你們敘舊敘得差不多了吧,那我便先送你們上路,也好讓你們一家團聚?!背堂魉晒中χ?。
怎么把程明松給忘了。
趙客瞬間轉喜為憂,他高興得太早,今天若不能活著離開這里,這金佛可就不屬于他。想到這里他不由又怪罪起周平安,若沒有他那一腳,程明松身上恐怕就要多幾個口子。
“程掌門又何必這么心急,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神仙倒是誰下的?”被趙客盯著的周平安卻不見半點緊張。
經(jīng)他一提醒,程明松瞬間想起差點讓他功虧一簣的神仙倒。
程明松皺眉看著周平安,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驚道:“這毒難道是你下的?”
趙客、方菲和李坎不由也都望向周平安。
“不錯。我最初見你們人來得這么多,個個武功不俗,根本不可能只是為了演一場戲,所以才下的毒,我們幾人也喝了解藥。再說就算我看錯了,也可以讓你們戲演得像一些,只是沒想到錯有錯著,卻讓我找到了真正的仇人?!?p> “果然是你……”程明松面上的惱怒一閃而過,忽然又笑了,“那又如何,你別以為激怒我,今天就能活著離開。你之前真不應該攔著他開啟機關?!?p> 周平安也笑了:“我既然早就看出你們不對勁,可不止這一點準備?!?p> “你還能有什么后手?”程明松先是一愣,馬上想起剛才他們的打斗就那么幾秒鐘時間,而程明松因為早就知道老婦人是由方菲假扮的,她雖然年紀輕輕,武功在六扇門里卻能排的上名號,因此除了爐灶邊的胖女人,昆侖派的其他和他同輩的好手都被他安排圍攻方菲,一擊便想得手。
而周平安只是由幾個二代弟子對付。
程明松之前看到周平安身上不少傷口,就沒有太在意他。這時聽他這么說,又想到能擁有神仙倒這種罕見的迷藥的人武功又豈會這般不堪,頓時恍然大悟,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你倒是會藏拙!”
不過,都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就算對面是武林第一高手,程明松也照殺不誤。他冷哼一聲,再不廢話:“給我上!”
話聲未落,程明松腳尖一點,當先疾射而出,一抖長劍直取周平安胸前要害。
其他幾個還能動彈的昆侖派當即分做三路,有的攻向周平安,有的攻向方菲,有的攻向趙客,再次獨獨漏了李坎。
至于之前和趙客交手的胖女人,因為她就站在爐灶旁邊,中毒其實是最重的,此時還渾身無力。
或許是因為知道趙客武功不怎么樣,只有一個臉色蒼白的道士朝他攻來。但趙客仍然不敢有一點大意。這些NPC,最低也是昆侖派的二代弟子,和楊百鐘、高百尺同輩,武功至少有十年修為,隨便一個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因此趙客早早就雙刀一架,采取守勢,并時刻準備用上草驚風。
但等他和昆侖道士一交上手,趙客卻不由驚咦一聲,他忽然發(fā)現(xiàn)道士劍上的力道和胖女人想比可差遠了,這一下招架住后只打掉他幾點真氣。他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這道士也中了神仙倒,雖然不像胖女人這么嚴重,但向趙客刺來的長劍也有些軟綿綿的。
天不亡我!
趙客心中頓時大喜。
這些日子,他碰上的NPC都是武功比他厲害,而且還是厲害很多的對手。趙客別說和他們斗上幾招,幾次沒死已經(jīng)算僥幸。這時難得碰到一個軟腳蝦,終于可以發(fā)泄一下被NPC欺負的怨氣,哪里還會客氣。
趙客一改守勢,雙刀一分,刀刀不離道士的胸前。
道士本就使不上勁,若是進攻的話,還能靠著NPC自帶的精妙招式欺負一下只會胡亂揮砍的趙客。
現(xiàn)在趙客卻完全不管防守,只顧進攻,狀若瘋狂。道士要不就和趙客以傷換傷,要不就只能轉攻為守。
對攻的話,道士的武功雖然比趙客高,但氣血卻并不比趙客高多少,而且他現(xiàn)在中了毒,真氣不濟,武功的威力十僅存二三,實在太過吃虧。
所以道士只能轉攻為守,期待其他師兄弟,師叔伯盡快解決敵人,過來幫他。
于是,趙客邊攻邊往前走,道士邊守邊往后退。
但茶寮本就不大,沒退幾步,道士的后背就撞上了什么東西,停了下來,身上立刻多了一道口子。
“哈哈,看你還怎么退……呃!”
趙客難得能這么暢快地欺負一個比他厲害的NPC,見道士被他逼得退無可退,不由興奮地大喊出聲。
等他雙刀一收,剛準備來個左右夾擊,以防道士往兩邊逃,卻忽然發(fā)現(xiàn)程明松正瞪眼看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米。
原來那道士撞到的是程明松的后背。
“你是狗賊趙客!”
更讓趙客感到驚慌的是,程明松看到他手上的雙刀,終于將他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