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先去看看李坷?!闭f著,方菲越過趙客朝茅草屋走去。
趙客怕李坎露出破綻,轉(zhuǎn)過身要跟著一起,但他卻被周平安給叫住。
“你準(zhǔn)備得如何?”
“我剛又檢查了一遍,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p> “你請來假扮昆侖派鏢師和鄯州知府一家的人可靠嗎?”
“周捕頭盡管放心,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周平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他們演戲的水平怎么樣?可不要被李坷輕易發(fā)現(xiàn)了破綻?!?p> “沒問題的?!敝祛佀麄儽緛砭褪抢雠傻模闶潜旧莩?。
“希望如此?!?p> 趙客不希望他繼續(xù)問下去,便主動說道:“這天色看著好像就要下雨,要不我現(xiàn)在就通知他們,讓他們馬上趕來?”
周平安抬頭看了看,再次點(diǎn)頭:“你讓他們盡快吧,雨可能馬上就要來了?!?p> 趙客答應(yīng)一聲,取出紙筆,便準(zhǔn)備給朱顏飛鴿傳書。
他剛寫好書信,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周平安在茶寮一角的桌子前蹲下身子。他心中一驚,忙走了過去:“周捕頭,怎么了?”
“這計劃只有一次的機(jī)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還是再檢查一遍?!敝芷桨惨矝]看趙客。
趙客想要阻止他,一時卻找不到借口。
周平安見趙客沒有離開,抬頭看了趙客一眼,似乎看出了趙客臉色不對,問道:“怎么了?”
“沒……沒事?!弊焐险f得輕松,趙客卻緊緊盯著周平安的雙手。
茶寮里的桌子都是普通的八仙桌,樣式也都一樣。但角落的這張,桌子腿斷過一次,換了之后卻比其他三根桌子腿短了一小截,所以便在桌腳墊了一塊石頭。
周平安右手便是要伸向這塊石頭。
就在周平安的右手馬上要碰到石頭的時候,他的手忽然在空中停住不動,抬起頭往茶寮外望去。
趙客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平安的手上,見他忽然停住,還感到奇怪,等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去,才發(fā)現(xiàn)茶寮外來了好大一幫人馬。
打頭的是兩輛馬車,拉車的馬奇駿無比,一看就不平常。后面跟著的七八輛大車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每輛車都兩匹高頭大馬牽著,卻仍然有些吃力,還要跟車的仆人時不時幫忙推上一把。
這一行二三十人,一半是常見的仆人打扮,另一半或是腰懸寶劍,身背大刀,但卻作道士打扮。
“渴死了,小二,快準(zhǔn)備些開水?!碑?dāng)先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向著茶寮呼喝道。
怎么突然來了這么多人?
趙客愣了一下,但他還記得自己的角色,便準(zhǔn)備上前招呼??伤麆傄撸瑓s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被周平安拉住。
他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去,便見周平安震驚地望著他,低聲道:“這些人都是你請來的?”
怎么可能,請這么大的陣仗得花多少錢!
趙客剛想否認(rèn),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回頭再次往人群看去,但他在所有道士里看了一遍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女的。這些道士年紀(jì)都不小,少說也有三十多歲,其中也沒有經(jīng)常和朱顏在一起的向東流和應(yīng)猶在。
這些人難道不是朱顏安排的?
趙客立刻急了。
就在這時,趙客忽然看見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對著他不斷擠眉弄眼。他仔細(xì)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人不是朱顏又是誰。他剛才只顧著關(guān)注道士,倒忘了這些下人。
趙客再認(rèn)真看去,果然又在仆人里發(fā)現(xiàn)了經(jīng)常和朱顏在一起的向東流與應(yīng)猶在。
是他們就好。
趙客松了口氣,轉(zhuǎn)回頭來,朝周平安點(diǎn)點(diǎn)頭,口中答道:“算是吧?!?p> 周平安聽了有些惱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
趙客正要說話,中年管家的聲音又在茶寮外響了起來,他的聲音里已經(jīng)滿是不耐煩:“小二,你在那磨蹭什么呢?沒看到我們老爺已經(jīng)口渴難耐。我可告訴你,我們老爺可是鄯州知……”
管家話未說完,最前面的馬車的門簾忽然掀開,里面?zhèn)鞒鲆坏劳?yán)的的聲音:“管家,你忘記老爺我已經(jīng)不是鄯州知府了?”
管家渾身一僵,連忙賠個不是,扶著一個富態(tài)的錦衣中年人下了馬車。
“快去準(zhǔn)備茶水。”周平安對著還在愣神的趙客低喝一聲,自己卻滿臉笑容地迎了出去。
“老爺快這邊請,稍坐片刻,我已經(jīng)讓犬子去準(zhǔn)備本店最好的茶水,馬上就來。”
管家落后前鄯州知府半步進(jìn)了茶寮,等中年人在一張桌子前站定,他馬上快走兩步,抓著自己的衣袖在桌子和椅子上來回擦拭了好幾下,也不管那衣服其實(shí)身價不菲。
前鄯州知府這才在椅子上坐下。
管家這才轉(zhuǎn)過身來面向周平安易容成的老掌柜。他剛才還彎著的腰瞬間直起,下巴似乎還微微仰著,在茶寮里看了一周,皺著眉頭說道:“不必了,想來你們這樣的路邊小店也不會有什么好茶。你只需等水燒開之后提來,茶葉我們自己會準(zhǔn)備?!?p> 說完之后,管家見周平安站在那一直沒有動靜,這才看了他一眼,但卻發(fā)現(xiàn)周平安傻了一般,雙眼直直望著椅子上的前鄯州知府。
“你這老頭傻了嗎?怎么這般無禮地盯著我家老爺!”管家當(dāng)即惱了,抬起手便準(zhǔn)備給周平安一巴掌。
幸好坐著的錦衣中年人又是一聲低喝“管家”,及時阻止了他,才悻悻然退到一邊。
知府笑著對周平安道:“老人家,你為何這般看我?”
驚醒的周平安馬上低下腦袋,不敢看人,緊張回道:“知府大人勿怪,小老兒從沒見過像您這樣的大官,一時失了儀態(tài)。小老兒在這向大人賠罪。”
“老丈不用這般小心,再說我們還是會按茶錢付給你們?!?p> 周平安當(dāng)即連連道謝。
趙客提著開水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他不由在心中嘀咕,這朱顏到底是從哪里請來的演員,這演技還真不一般。
似乎還嫌這不夠,這時,一個下人將一套精致的茶具放在桌上,然后一個秀麗的丫鬟走進(jìn)來。她路過趙客的時候還故意踩了趙客一腳,這丫鬟便是朱顏。
她先是朝知府行了一禮,接著走到知府一側(cè),開始清洗茶具,泡起茶來,別說還挺有模有樣的。
知府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對著身旁的管家說道:“昆侖派的眾位俠士也累了一路,你快請他們進(jìn)來一同飲用茶水?!?p> “是,老爺?!惫芗覒?yīng)聲出去,離著他們老遠(yuǎn)便停了下來,將知府的意思說了一遍,但他說話的語氣還帶著不少傲氣。
昆侖派怎么說也是西北的名門大派,這些人在昆侖派中地位不低,武功不俗,對上本地的知府還會客氣幾句,哪里容得一個管家這般傲氣。對面的道士中馬上有幾個人皺起了眉頭,其中一人更是準(zhǔn)備上前斥責(zé),不過卻被他身旁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道士拉住,低聲說了幾句。
這些人演技真不錯。
趙客感嘆間忽然覺得不對。
老道士聲音雖然不大,但他一說話,趙客馬上認(rèn)出他就是昆侖派掌門程明松,至于被他拉住的這人,趙客仔細(xì)一看,不就是昨晚見過的吳百秀嘛。
趙客之前還奇怪程明松明明和他說準(zhǔn)備將計就計對付六扇門的捕快,但只給他一包斷腸散和一根追魂奪命針,并沒和他說具體的計劃。
現(xiàn)在他卻全都明白過來。
趙客之前花錢雇了朱顏,只是讓她帶一些人假扮鄯州知府,再安排另一些人當(dāng)鏢師,冒充二十年前的那些人。
但對于二十年前這些人具體的情況,趙客并沒有多少了解,朱顏更是如此。而眼前的這些人,恐怕都是程明松打算將計就計之后的改變。
看來,他們對李坎并沒有真的相信,而是打算自己親自動手。
就在趙客沉思中,昆侖派留了幾個人看守馬車,其他人都進(jìn)了茶寮。
小小的茶寮第一次滿座,熱鬧非凡。
茶寮外,天上的云朵越積越厚,頗有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就連風(fēng)也來湊起熱鬧,吹得呼呼作響,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程明松和假扮的鄯州知府同坐一桌。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天色暗了下來,都皺起眉頭。
“知府大人,這恐怕會是一場豪雨,我們今夜恐怕要在這里將就一晚?!背堂魉僧?dāng)先說道。
知府臉色沉重,附和道:“只好如此,今日看來不宜趕路啊,早上天氣還好好的,下午卻突然變了天。”
“那老朽便先去安排一下?!?p> 知府點(diǎn)了點(diǎn)頭。
程明松起身走到出來幫忙的李坎身邊,故意抬高了聲音說道:“小二,我們知府大人準(zhǔn)備在你們這里歇息一晚,你可要好生安排。”
李坎剛要答應(yīng),周平安忽然走了過來,苦著臉說道:“客官莫要為難小老兒,你看我這茶寮這么小,你們這么多人坐都坐不下,更不用說過夜了。再說,我們茶寮只是給過路的行人提供些茶水,不是酒樓客棧,可沒有那么多房間。要不,大人還是到鄯州城里吧。”
“掌柜的說笑了,我們剛從鄯州城過來,哪有回去的道理。何況如今這天色,恐怕馬上就有一場大雨,我們想回去,也已經(jīng)來不及。掌柜的還是行個方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