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玉風并未去國子監(jiān),而是留在家中教姜雨眠念詩。
“迢迢牽牛星,杳在河之陽。纖纖擢素手,耿耿遙相望?!?p> 一大早,姜雨眠就被兄長揪起來念詩,她睜著朦朧的睡眼,聲音倒是響亮。
姜玉風聽她背成這樣,直接氣笑了,“背混了,你這什么記性啊。”
姜雨眠緩慢地眨眨眼,接話道:“狗記性?!?p> 姜玉風笑開,點點姜雨眠的額頭,“像只大黃?!?p> 大黃是姜府小門拴著的那條狗,一條不會咬人的狗。
姜雨眠不服,“我是狗你也是狗,我是大黃你就是大黃的哥哥!”
“你要真是大黃,我絕對不做你哥?!苯耧L說完還認真地點點頭。
姜雨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哥!”說著就要上來撲他。
院門外突然傳來幾道聲音,姜玉風忙示意妹妹噓聲,兩人豎著耳朵聽。
“開門!”趾高氣揚的尖細女聲,帶著不耐煩和氣勢洶洶。
姜玉風看著被猛力推開的門,神色逐漸凜然,果然來了。
“姜雨——”姜雨柔話喊到一半,驀地就看見站在院里的姜玉風,她皺皺眉,“你怎么在?”
對于這個庶妹,姜玉風知她心惡,便從不說軟話,“等瘋狗呢,這不,找上門了?!?p> 姜雨柔聽出他在說自己是瘋狗,當即就怒了,“姜玉風!你說誰瘋狗呢!”
“誰在亂吠誰就是瘋狗?!苯耧L表情淡然,輕輕一句話就能把姜雨柔惹毛。
“呵,”姜雨柔輕笑,挑著眉梢看他,“我是瘋狗,你倆就是野狗,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野狗?!?p> 姜玉風表情難得失控,眼角狠得發(fā)紅,朝前快走幾步,揚起手就想扇她。
“玉風——”門處適時響起一道喊聲,不高不低,卻讓姜玉風停住手。
一身青藍錦裳繡著金菊,牡丹頭更張貴氣,面容精致,上挑的眼角露著強勢。一手端在身前,一手由丫鬟托著,架子大得像宮里的貴妃。
“玉風,你怎么沒去上學?”她端得一副慈母的模樣,臉上帶笑,又有淺淺的責怪。
“母親!”姜雨柔欣喜地喊道,甜笑著去攙她的手。
這女人就是姜家的主母,姜玉風的繼母,陸巧蘭。
陸巧蘭任她攙扶著,并未搭理。
待她走近,姜玉風才動了動嘴皮子,淡得不能再淡地喊道:“母親?!?p> 陸巧蘭欣慰地笑笑,“我聽說昨兒你父親發(fā)了好大的火,生怕你們兩兄妹心里有膈應,雨眠膽子又小,這就想著來陪陪她,阿穆,”陸巧蘭回頭喊道:“把點心拿過來。”
“小孩子都愛吃甜的,你給雨眠嘗嘗?!标懬商m雖然左一個雨眠右一個雨眠,卻瞧也沒瞧過她。
“她最近換牙,不能吃甜的。”
姜玉風回絕,陸巧蘭臉色不算好,僵著笑,“是我考慮不周了?!?p> “不識抬舉?!苯耆嵯浦郏滩蛔〕雎?。
“柔兒!”陸巧蘭拉下臉訓她。
姜雨柔扁扁嘴。
“若母親和庶妹沒什么事,就請回吧,院子小,裝不下那么多人?!苯耧L逐客。
陸巧蘭臉色有些藏不住,沒想到姜玉風連屋門都不讓她進。
“你父親昨日在氣頭上,等他消氣了我就勸勸他。你們好生歇著,我就先回去了?!标懬商m笑著說完,一轉身就變了臉色。
姜雨柔看了看冷臉的姜玉風,后將眼神轉給一直站在廊上的姜雨眠,不甘心地轉身離開。
“哥哥,她怎么突然對你這么尊重了?”姜雨眠盯著那女人的背影,不解地問道。這擱以前,鐵定是要趾高氣揚地羞辱一番才會離開。
姜玉風眼神望向遠處,“因為哥哥長大了?!?p> 上次皇上給國子監(jiān)的命題,只有他的文章受到了贊賞,更是在百官早朝時親自念誦。父親高看他一眼,就連這往日厭惡他的繼母,也前來巴結。
姜雨眠仰著頭看他,兄長長高了許多,的確是長大啦。
祐王府
眼見著日頭升高,門外也不見影,顧潯疑惑地來回走動。
“世子爺,姜府的人說,阿眠小姐被姜大人關在府里,沒他的允許不能出門?!卑瞾韺⒋蛱絹淼南⑥D告給顧潯。
顧潯當即就怒了,邁腳就往外走,“我去姜家瞧瞧?!?p> “世子爺,”安來忙拉住他,“那看門的說了,今早大少爺沒出府,有他護著,阿眠小姐不會出什么事?!?p> 顧潯停住步子。
“您這一去,是火上澆油?!卑瞾韯竦?。
顧潯抿緊唇,眼眸晦暗。
就在此時,小興子慌慌張張地跑來,“世子爺,宮里的于總管來了!”
兩人的臉色俱是一變。
“可有說是何事?”安來忙問道。
“就在大廳等著,說是來請世子爺入宮的?!毙∨d子還有些氣喘,臉色通紅。
“世子爺,快去換衣服?!卑瞾沓磷?,皇上對這個侄子向來冷淡,這次召見,只怕不是好事。
顧潯面色平靜,垂在身側的手卻是握了握。
于總管姓于名德徑,是宮里的大內(nèi)總管,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長方臉,鷹鉤鼻,對誰都是笑盈盈的。
“世子,”于德徑笑著迎上來。
“于總管?!鳖櫇≌Z氣淡淡,顯然不愿同他寒暄。
于德徑也不多廢話,伸伸手,“世子請?!?p> 顧潯邁步往前走,安來跟于德徑打過招呼,便跟在顧潯身后。
臨走時,安來卻被攔住了。
“安公公,這趟,您就不用去了,我親自將世子送回來。”于德徑揚著笑意。
安來眼色變了變。
顧潯掀開車簾,沖外頭喊道:“回去吧,順便給郭先生送個信兒,讓他今日不必來了?!?p> “是?!卑瞾響说揭贿?。
于德徑笑笑,隨著馬車走了。
安來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影,壓不下眉間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