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罪魁禍?zhǔn)?/h1>
審判繼續(xù)。不過審判的對象已經(jīng)從我變成了那個商人。整個公堂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被審判者沒有絲毫慌張,他面無表情,時而微微動下嘴角,時而抿下嘴唇。
觀眾席上的人也都一語不發(fā),因為他們看到的是一位眼神閃著寒光的嫌疑人。所有人都察覺到這異樣的氛圍,無聲的戰(zhàn)鼓在不斷敲擊著。最底層依然只有昏暗的燭光,上層的人和下層的人或許彼此都看不清各自的面容。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全部。
我注視著他,緊捏著拳頭,在心中早就想要揍他幾拳。初次見到他,我以為他只是一位心地善良的樸實商人,坐著驢車在商路上不辭辛勞地奔波。根本不需要再審問了,我?guī)缀蹩梢钥隙ǎ褪撬僮吡似兴_。然后假裝慈善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將我?guī)肟耧L(fēng)暴雨之中,那白霧中出現(xiàn)的猙獰妖怪,或許也是他召喚出來的。不過他沒能得逞,三位高僧在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保護(hù)了我,之后也有許多人給我提供幫助。
經(jīng)歷了一波三折,我一次次險些迷失,甚至喪命。但我最終還是站在了這里,與他對視。
我不斷注視著他,總感覺靈魂深處似乎泛起了層層波瀾,我總感覺我要回憶起什么,但是當(dāng)它想要浮現(xiàn)于腦中時,卻又一直無法突破那漆黑的牢籠。
現(xiàn)在的他,是不是他真正的本性,依然是難以捉摸的事情。而就在我思索著他的本性時,他又問了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話。
他問坐在主審席的曹元忠:“那個,喝酒嗎?”
“你說什么?”
“喝不喝?不喝我喝了?!闭f著,他竟從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壺小酒,趁沒人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開瓶灌了下去。
“慢著!士兵,快逼他吐出來,那酒可能有毒!”
然而那個商人已經(jīng)咽了下去,一切都來不及了。全場一片驚呼,我也為此捏了把汗。結(jié)果——他卻打了個嗝。
“哇,好酒!”
之后并沒有什么大礙。他本想再喝一口,不過衛(wèi)兵一下把他的酒奪了過來,并進(jìn)行全面搜身。除了他快活了一下,其他人都虛驚一場。
片刻,曹元忠不悅地拍拍案板,“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動作。好,審判繼續(xù)!”
“問吧?!焙攘艘豢诰坪螅倘送纯斓卣f道。之后曹元忠問什么問題,他都如此番痛快地回答道。而且態(tài)度極為囂張。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跟你說,本人姓王?!鄙倘舜鸱撬鶈枴?p> “為什么不說全名?”
“抱歉,行內(nèi)規(guī)矩。”
“那么,你是賣什么的?”
“運點小酒,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卻不透露姓名,真是可疑啊。”
“那么他呢?你們知道這位旅人叫什么嗎?”商人反而指著我,“我姑且還能說個姓,但是你們知道他的姓嗎?”
所有人這才注意到了這點,觀眾席上又有一些疑惑的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此時我只能如此回答:“我不知道,我的記憶都不知為何被封閉了?!?p> “你們看,他這不更可疑嗎?”
“不要岔開話題,現(xiàn)在,他至少比你清白?!辈茉掖藭r的語氣有些郁悶。
“這么說你們懷疑我了?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只是一個捎了他一程的商人啊,我明明是助人為樂??!你們竟然懷疑我?”商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位王商人,請你注意,現(xiàn)在你是受審的人,別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你只需要回答,不需要提問!”副審判官大聲斥責(zé)道,他的聲音依然響亮,震耳欲聾,讓整個公堂都傳出了回聲。
不過即便如此,商人的態(tài)度依然不為所動。
曹大王繼續(xù)發(fā)問:“這么說,你承認(rèn)自己與這位旅人有過接觸?”
“沒錯?!?p> “那么你就有陷害他的可能?;蛘哒f,你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去接近他。如果有,請你如實招來?!辈茉乙呀?jīng)給予了商人最大的禮貌與仁慈。
“拜托,你們還懷疑我?我只是個賣酒的商人,為何要劫持菩薩呢?這對我有什么好處,而且我是親自告狀的喂,這不等于是自投羅網(wǎng)嗎?況且你們也無憑無據(jù)吧,所以為什么懷疑我啊?難道就因為我是告狀的?就因為我接觸過這個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可疑旅人?你們能不能別這么被他牽著鼻子走?!?p> 商人這如炮火般的質(zhì)問令人耳不暇接,搞得曹元忠連連拍桌,“夠了!注意你的言行!你給我安靜!”
可是商人卻繼續(xù)我行我素的講道:“而且我舉報這個旅人,并不只有那些百姓的目擊證明,我還有另一個證據(jù)?!?p> “哦?說來聽聽?!备睂徟泄兖堄信d致地問道。
“61界的獅子云,不知你們是否耳聞?!?p> “廢話,它是61界的守護(hù)獸,如果有人犯了滔天大罪,那它必定會將其置于死地。它是文殊菩薩的守護(hù)者之一。”
“你可知它攻擊了誰?”
“難不成……”
“沒錯,就是他!”那個該死的商人又指向了我,“當(dāng)時我和他行至半路,沒想到突然一陣狂風(fēng)暴雨,白云下沉,搞得我的驢車散架,差點摔壞貨物。之后我就和他失聯(lián)了,但是我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白色獅子,大喊著:納命來,逆賊!然后向他的那個方向奔去了,我當(dāng)時可是嚇壞了!”
那個商人侃侃而談,而且沉郁頓挫,講得非常生動。
可那是事實。
副審判官再次質(zhì)問了我:“可有此事?”
“沒錯。”我沒有說慌,因為沒有這個必要,這是可是公堂審判,面對這個滿口謊言的商人,我必須堅持自己的信念。全場再次一片嘩然。
這件事,我也耿耿于懷,本也想提及此事,來作為商人陷害我的證據(jù),沒想到那商人卻率先抖了出來。
“不過,這也很有可能也是這個商人的計謀不是嗎?”我想當(dāng)然的說道。
可沒想到,觀眾席上卻是更加激烈的討論,曹元忠也陷入狐疑之中。
副審判官接下去說的話,也給我當(dāng)頭一棒。
“獅子云,乃佛祖留下的神靈,用以守護(hù)佛界。它不可能被任何人買通,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計謀。它看到的一切,皆是真理。如果它真的攻擊你的話,我們就必須再次懷疑你的嫌疑了。”
“當(dāng)然,也不排除因為菩薩失蹤,它陷入失控的可能?!辈茉已a(bǔ)充道。
怎么……會這樣。我沒有想到,自己又再次陷入被懷疑的漩渦中。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曹元忠用手指按著自己的眉心,手上的毛筆依然飄忽不定,為此十分頭疼。
商人極力辯解:“請各位官人一定要再次審查清楚啊,小人區(qū)區(qū)一個商人,怎會干出劫持菩薩的蠢事?!?p> 曹延祿也再次提醒:“可是父親大人,那玉鐲足以證明這位旅人的清白了啊?!?p> 副審判官用那大嗓門子說道:“區(qū)區(qū)一個玉鐲,可能是仿制的,也可能是偷來的,根本無法作為有力的證據(jù)。再說這個旅人,無名無姓,來歷可疑,最有嫌疑的依然是他!”
“那玉鐲我可是親自鑒定,你是在質(zhì)疑我們曹家留下啊的遺產(chǎn)嗎?”
“難道就不能請求佛祖出面解決問題嗎?”
“佛也并非萬能。更何況61界的主佛,便是文殊菩薩。她失去蹤跡,其他的佛又怎有辦法找到她?!?p> ……
全場又陷入了激烈的討論,他們討論著我究竟是誰,討論著我究竟來自何方,討論著菩薩究竟到了哪里。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夠了,真是夠了。那些問題,連我都很想知道,但我此時卻在這無休止的爭論中越陷越深,我又次陷入了迷茫。我意識到,在這里呆著,根本就是停滯不前,必須做點什么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說出那個猜測,我只能賭一把了。如果能夠賭中,那一切便水落石出,反之,我則會永遠(yuǎn)陷入漩渦之中無法脫身。
我咬了咬牙,說道:“曹大王,我有最后一個請求。就算是看在延祿和他的妻子的面上,請務(wù)必幫我做到?!?p> 曹大王先是拍了拍桌,又命人敲響鑼鼓,讓全場再次安靜下來,道:“你說來聽聽吧?!?p> “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曾經(jīng)有一伙強(qiáng)盜,被國王懲罰后又被佛祖拯救的故事吧。而那些強(qiáng)盜身上都刻有一個鬼面紋身,對吧?!?p> “確實有這么一回事,那件事,在當(dāng)時所有的佛界都是大事件。不過那500強(qiáng)盜,最后不都改邪歸正,立地成佛了嗎?!辈茉一卮鸬?。
觀眾席上的其他人都紛紛點頭。
“那么,請你讓士兵務(wù)必驗證一下,那位商人的手臂上,是否刻有紋身?!?p> “無妨,士兵,將那商人的衣袖提起來。”曹元忠的語氣平淡,顯然覺得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商人的神情依舊冷漠,但我發(fā)現(xiàn),他陷入了沉默。而且臉色也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兩名士兵走上前來,一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并漸漸提起他的衣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手臂上,我此時也是額頭冒汗,手心緊捏。成敗在此一舉了。但是當(dāng)士兵將他的衣袖提起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他在笑?他在笑什么?嘲笑我?難道是我賭錯了嗎?他的手臂上根本沒有什么紋身。如此我又要被他戲弄一番。
那閃爍著寒光的笑容,更是充滿殺意,令我感到恐懼。那一刻我五味雜陳。
然而下一秒,商人卻做出了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動。只見他飛速從嘴中吐出什么白色的物體。
那是一顆,球狀物?
球狀物觸碰到地面的瞬間,響起巨大的爆炸聲,一團(tuán)團(tuán)白色的煙霧瞬間迸發(fā)而出,一下子就彌散了全場。頓時全場大亂,驚呼四起。
“他想要逃跑!”
“看來就是他!”
一陣喧嘩聲,副審判官用那響亮的嗓門喊道:“士兵,快追,別讓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