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沈大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不智的行徑,顧北歸將浮生綁走的心思已經(jīng)是司馬昭之心,可我是浮生最為親近的人。”
“浮生太子還小,他終歸會忘掉您。”
“他八歲了?!?p> 浮生五歲那年南洛國亡國,她在眾多死士的護送下帶著浮生逃命,姑侄二人這三年嘗盡了世間苦楚,豈能說忘記就忘記?
“南洛國滅國不是一朝一夕,我的父兄也確實不是帝王的料子?!彼赞o稍頓,“若是非要有一個選擇,我希望那個人是沈大人?!?p> 不管是她的父皇還是兄長,他們喜好的是文人墨客,騷筆文章,這樣的國遲早會滅亡。
“條件?!?p> 沈青朝已經(jīng)瞧了出來,這位養(yǎng)在內(nèi)廷的小公主似乎并沒有世人所說的那般天真無邪。
‘青霧山’三個字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我可以幫助你奪取北疆的政權,甚至將你送到那至高的尊位,可我希望洛氏嫡脈的人最終能活著。”她頓了一下瞇起了眼睛,“這孟家莊的人,你也動不得?!?p> “顧北歸那邊……”沈青朝的話剛出口,洛錦凰雙眸已經(jīng)迸射出些許冷意,“顧北歸既然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應該知道本殿的底線在哪里。”
沈青朝聽聞也是微微一怔,顧北歸在自己出發(fā)的時候便有叮囑,這姑侄二人接觸過的人必須都得死。
——這是軍令,他違背不得。
“殿下應該知道,知曉您和浮生太子行蹤的人都得死?!?p> “他們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孟庭昭也不知曉?!?p> “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極有可能會引起更大的反彈,得不償失”
上一世陸承恩之所以順藤摸瓜推斷出自己和浮生的蹤跡,孟家莊的慘案有著極大作用。
“您和浮生太子消失的事情總歸會引起懷疑?!?p> 殺掉這些人是一勞永逸的做法,可延平府的府主也不是易于的貨色,最重要的是他不確定這人到底是誰的人。
——這亂世人心最為難測。
“我們私奔吧!”
洛錦凰很是認真地建議,沈青朝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總覺得她有些不靠譜。
洛錦凰的失蹤終歸是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一時間那天仙似的女人拋夫棄女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夏日悶熱的氣浪撲打著北方大地,樹頭上停歇的鳥兒借著余蔭打盹,樹蔭下的車馬也借著空隙納涼。
期間只聽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朝著斜躺在樹干上的人絮叨:“孟爺,掌柜今日的心情欠佳?”
原本斜躺著的孟庭昭這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睛,男子的面龐看上去甚是俊俏,睜眼的那一剎那星光驟斂,只是嘴里面的那根狗尾巴草讓他看上去有些吊兒郎當。
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盯著眼前的人看,那狹長的眼眸里含著幾分不懷好意:“你若是好奇,何不自己去瞧一瞧?”
“您這不是開玩笑嗎?小的可不敢去觸掌柜的眉頭?!?p> 小廝聳了聳肩頭一臉的謙卑,單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腔,唯恐小心臟撲騰出來。自家這女掌柜就是炮仗,他才不要去自虐。
孟庭昭半斂著神色繼續(xù)假寐,顯然沒有繼續(xù)攀談的心思,倒是小廝頗有幾分絮叨:“掌柜欲要給孟爺牽一條上好的姻緣,您怎么就拒絕了呢?”
——延平府府主的女兒,雖然是妾生的庶女,可也不是他們這等泥腿子可以肖想的。
“愛慕于我的閨閣女郎多了去,難道我都要娶回家去?”
“……”
小廝白眼連翻,他總覺得眼前的人在炫耀,甚至還有了確鑿的證據(jù),可他不敢多說。
“聽說城主府的女郎乃一代佳人……”小廝樂此不疲地給孟庭昭介紹府主家的情況,一副向往崇拜之色。
孟庭昭的雙眸早已經(jīng)閉上,腦中不禁浮現(xiàn)出洛錦凰的模樣來,不咸不淡的聲音打斷了小廝的夸夸其談,“毛也沒有長齊的童子身,知道什么叫佳人?”
“……”
啞口無言的小廝感覺到來自孟庭昭靈魂深處的鄙視和言語間無情的打擊,他默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雙腿間,不由得夾得更緊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官道上忽然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風光月霽的公子哥,比起孟庭昭眉目間的冷硬他反而溫潤如玉。
孟庭昭微合的眼眸瞇得更緊了一些,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黑色勁裝,再看一看來人華服加身、折扇傍體瞬間閉上了眼睛——他討厭拿扇子的男人,特別是長得好又拿扇子的男人。
“您需不需要歇息一會兒?”
沈青朝朝著里面的人輕聲詢問,那一臉的奴才相讓孟庭昭輕嗤了一聲,而馬車里面的人并未直接出聲。
半晌過后才露出半截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搖晃,那意思昭然若揭。
“繼續(xù)趕路?!?p> 沈青朝抬眸瞥了納涼的眾人一眼,對著自己身邊的衛(wèi)隊說了一聲,踏踏的馬蹄聲震耳欲聾地呼嘯而過。
直至那如煙似霧的灰塵散去,小廝才朝著沈青朝等人離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嘟囔的聲音此起彼伏:“有權有勢了不起?。△M孫?!?p> “來福,孟爺今天就告訴你一個真理:有權有勢還真了不起?!?p> 孟庭昭說著將狗尾巴草狠狠地扔了過去,正好插在來福的發(fā)間,那準頭特別的厲害。身上沒有功夫傍身,是做不到那樣的得心應手。
被擠兌的啞口無言的來福此時恨不得將腦袋鉆到褲襠里面清醒一下,總覺得自家的孟爺有些不一樣了。
孟庭昭換了一個姿勢繼續(xù)斜躺,按著這行程一兩日之后便回延平府了,到時候自己也該回去看一看了。
孩子應該早已經(jīng)出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想起兩個人之間唯一的紐帶,他眸色間閃過些許柔情來。
“……孟爺,您不是最看不慣這些斯文敗類嗎?”
小廝暗搓搓地看了孟庭昭一眼,曾幾何時在延平府大碗吃肉、大口喝酒,葷話不斷的孟爺居然也有些斯文了?給人一種太陽從西邊出來的錯覺。
——面白心黑的孟爺,什么時候開始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