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尾靈狐白水仙的分身一針破萬里刺碎了黑尸宗宗主厄臨仙的神體,在那山林里剛剛逃離苦難的離恨天說出那句話以后,青木學(xué)院里從此多了一名瞎子,而且還強的不像話,就連無塵雙雪中的百里飛雪也被他打進(jìn)土里吃了幾口泥巴。
瞎子自然是離恨天,在黑尸宗數(shù)年的時間里他的眼睛被挖了好些次,也長出來好些次,可這一次不知為何,剜眼的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過去半年也沒見它長出來過。
也許是因為這一次比之以往剜得更干凈吧?
這么久了他的眼睛一直用布纏著,稍有不察便會滴血,什么靈藥都不起作用。
雖然白水仙用大能力愈合他的傷口,但終究不可能讓眼眶內(nèi)里的肉也生出一張皮。
所有人都很好奇這位紫丹境第一的天才到底在那座坍塌的祖陵里遇到了什么,所有出來的人都安然無恙為何獨獨他一個人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勢?而且還被黑尸宗的人抓了去,驚奇的是,他竟然看似毫發(fā)無損的回來了。
要知道被黑尸宗帶走的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便會煉制成尸傀,從古至今無一例外。
就連柳輕顏也不明白他為何那樣執(zhí)著的不要那雙眼睛,在逼問歐陽素素數(shù)次以后才得知真相。
這件事情離恨天對李如雪更是只字未提并且還讓知曉此事的人只字不提,只是道黑尸宗的人心狠手辣看不慣自己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
李如雪在他出事以后便被師尊叫去閉關(guān),出關(guān)后卻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失去了那么重要的眼睛,那畫面可想而知。
自離恨天失去雙眼以后,在那座山林里對白水仙露出了離開神州這么多年來最脆弱的一面,也就從這時候起,他變得更加冷漠與孤僻,甚至連與他最親近的李如雪也感受到了這種冷漠與孤僻,雖然極淡,但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
為此她曾質(zhì)問、曾大鬧、也曾大吵過,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甚至根本沒有理會。
歐陽素素也不知為何,明明七院大會時與離恨天的關(guān)系很是旖旎,可自他脫離險境歸來以后便是再也沒有過石下談心,有的只是初見時的相敬如賓。
對此,歐陽素素多少能猜到些什么,也知道那日在林中能夠握著他的手睡覺這種事情只怕今后再也不會有,她不會當(dāng)面向離恨天說些什么,那日對方已經(jīng)說得極為明白。
當(dāng)她看見師弟對李如雪的態(tài)度都不復(fù)往昔時已經(jīng)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有些東西她不知道,就算聰慧如妖也是無法想通的。
現(xiàn)在的離恨天已經(jīng)不是那個蟄伏山野待時而動的野獸,他已經(jīng)從那個偏僻得無人問津的地方走出來了,雖然還沒有走至風(fēng)暴中心,但既然已經(jīng)回不去了,那有些東西他必須得拎清,有些人也必須得保持距離,就算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也要克制不能靠得太近,因為保不齊那些藏在暗地里的冷箭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傷害她。所以,為了不讓敵人攻其必救,為了不讓自己的軟肋公之于眾,他只能選擇遠(yuǎn)離。
當(dāng)初與歐陽素素能夠石下談心,其實他是動過一些不好的心思的,所以他才會讓歐陽素素握著自己的手睡那一覺,略表歉意。但在那黑尸宗里待了些年,他已經(jīng)不需要借口了,因為現(xiàn)在他的信念無比堅定,不用害怕會在某些時刻動搖。
就這樣,他開始變得越來越冷。
在請求白水仙幫他剜眼之前,只有不熟知他的人覺得他冷而已,但是現(xiàn)在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都感受到了那種冷,那種冷孤傲且沉寂,自然且純粹,令人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
他依舊是那個路見不平拔刀殺人的少年俠客,沖冠一怒為紅顏的青面修羅,可紅顏不再單指李如雪這個人,而是令他不快的所有事情。
葉焚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從以前的拼命三郎到如今的寒淵君,你的封譽倒是越發(fā)好聽了?!?p> 微風(fēng)拂過,將身旁坐著的人臉上那塊白布吹動了些,離恨天倚靠在屋頂一處飲了些酒,并不在意葉焚雪言語里的調(diào)侃,只是開口問道:“不陪你師兄商討著怎么對付我這個金丹境的紫丹榜第一,卻來陪我這個瞎子喝這么差勁的酒做什么?”
葉焚雪沒好氣說道:“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我?guī)熜忠掖蛉霐橙藘?nèi)部,想從你這知道怎樣才能以通天境打敗一個修煉了數(shù)種道法的金玉紫丹境?!?p> 離恨天說道:“這有什么難的?飛在天上不就行了?反正未及通天又不能踏空而行?!?p> 葉焚雪難以置信說道:“你讓我?guī)熜钟镁辰缙勰??這和耍無賴有什么區(qū)別?你讓他的臉面該往哪兒擱?”
說完,又搖搖頭說道:“而且就算師兄以通天之力欺你,可你的飛劍他如今根本沒辦法攔住,千萬人里才出現(xiàn)一個的事情怎么就偏偏讓你遇上?那可是金丹!你怎么說修就能修?而且還那么快,若不是你在黑尸宗困了數(shù)年,說不定已經(jīng)通天了,我辛辛苦苦修了數(shù)年才達(dá)到墨丹境…和你這樣的人比起來,我們這些所謂的天才真是一點顏色也沒有?!?p> 離恨天淡笑了聲,說道:“沒有想到你竟是這樣被我折服的?!?p> 葉焚雪認(rèn)真說道:“我承認(rèn)你比我強,天賦更是超過了我遇見的所有人,可你別以為我會認(rèn)輸,我能追上你的?!?p> 離恨天又飲了些酒便不再說話,那談話自然沒法繼續(xù),但葉焚雪卻不管他理不理自己,依然在不停說話。
“我很好奇一些事情,凡是天嬌一般都出生于天地元氣濃郁之地,我去過東荒城也到過李家村,那里的天地元氣稀薄得相當(dāng)可以,你這種人怎么會來自那里?”
“你平日里不與人說話,待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更惘論主動結(jié)交什么人,可為什么好像學(xué)院里榜單靠前的那些人你都熟識?那些學(xué)姐學(xué)妹更是對你推崇備至,你長得雖然很好看,但這也未免太奇怪了些?!?p> “還有,在七院大會的時候,雖然只是短短幾天,你從來沒有從屋子里出來過,可那幾天發(fā)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當(dāng)然,我沒有證據(jù),但是直覺告訴我,那些事情與你是有關(guān)系的?!?p> “再就是長生宗里,你究竟見了誰?出來以后,你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就像是某些痛苦不堪的回憶被無措勾起?!?p> “還有最后一件事,大師兄到底怎么了?回來以后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不是和你剜眼一事有關(guān)?”
許久,葉焚雪都沒再開口,離恨天確定他說完了,起身下了屋頂。
葉焚雪在屋頂上喊道:“你一句也不答嗎?”
離恨天說道:“該知道的你會知道,我沒必要多說,不該知道的我不會說?!?p> 葉焚雪砸碎了手上的壇子,酒水撒了一地,惱火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也長得這么帥,你性格又這般不討喜,為何你這樣的人也能處處壓得我翻不了身?”
離恨天的聲音自屋下傳來,聲音越來越小,這代表著他走得越來越快。
“也許是那天道看你太過寂寞,所以安排了我這樣一個無法超越的人出現(xiàn)。你是一個極具天賦的人,但生長得太過安逸,沒有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你,又怎么能比得上一個從小就在刀口舔血的人。”
葉焚雪看著他愈漸渺小的身影,望著那邊說道:“每個人修的道都不一樣,你是在殺戮與絕境中修道,而我不可能修那樣的道?!?p> 離恨天身影已經(jīng)消失,對話自然沒有繼續(xù)。
現(xiàn)在的葉焚雪還不明白為什么離恨天殺過那么多人還可以毫無愧疚的活著,因為這個世界縱使冷酷無情,但總有那么些例外的地方,青木學(xué)院恰好在這一類里。他不明白只是他沒有遇見,待他遇見時,他就會明白不管愿不愿意,不管主動還是被動,絕境與殺戮都會經(jīng)歷。越是接近天道的人越是無法幸免,而以葉焚雪的資質(zhì)若不橫死,是絕對不可能例外的。
離恨天離開那處屋頂雖然有結(jié)束談話的意思,但不止于此,乾坤戒指里的傳信竹牌收到了來自花滿空的消息,所以他要出院去一個地方。
他騎著擁有白似勝雪毛發(fā),已經(jīng)破入四星的圣獸獨角很快就到了那個地方。
這里是近幾年才出現(xiàn)的一股勢力的老巢,平平無奇,只是逍遙城里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院落,可這里就算是守門的奴仆也都是通天境,而他們包括屋子里的所有人遇見離恨天時都會行禮恭敬的喊一句殿主。
這里便是弒神殿的總部,自花滿空被離恨天處以宮刑后,便在他的命令之下創(chuàng)建了這樣一個組織,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經(jīng)營,在逍遙城內(nèi)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股不弱的勢力,弒神殿里有數(shù)十名通天境聽命,還有不少乾坤境,就連翻海境都有一位,而要養(yǎng)得起這樣一批人,花費自然不菲。
所以從黑尸宗回來后,離恨天時常在學(xué)院的天機處領(lǐng)取任務(wù),但只靠那點酬勞怎么夠?所以他便在執(zhí)行任務(wù)期間不停殺人越貨,但隱藏極好,至今為止都沒有什么不好的言語傳出。
花滿空來到他的面前,行禮說道:“殿主,一切都安排好了?!?p> 離恨天說道:“深夜至,方可動。”
“屬下有一事始終不曾明白?!?p> “何事?”
“您為什么非要針對天涯家的人?弒神殿里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與之有過仇怨,難道您起名弒神便是因此嗎?”
離恨天“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區(qū)區(qū)一個天涯家又怎么能和神相提并論?怪只怪他們名聲極臭,就算將其覆滅,也沒有人會關(guān)心,而這樣的勢力才是我弒神殿絕佳的墊腳石。我們這樣做是在替天行道,卻不是為了殺人越貨?!?p> 花滿空想了想這句話,覺得殿主好生不要臉,但不敢表露什么,只道一聲明白了便退了出去,獨留離恨天一人在屋子里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