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樓被燒成灰燼,事情很快便在長溪鎮(zhèn)傳開,不久后整個墨陽縣也有很多人聽聞了這件事,包括在火勢洶涌里走出來的那名少年。
誰也不知道少年是何來歷,與春滿樓又有什么仇怨,但知道那座青樓背后東家的人們都清楚,此事定然不會就此平息。
離恨天不在意那位東家會不會找他麻煩,依舊如此前一般繼續(xù)剿滅人販賊窩。錢劊心里雖然有些擔(dān)憂,但看少年那毫不在意的模樣,也就一直跟隨身側(cè)。
只是他不明白,大宗里出來試煉的弟子為何如此喜歡殺戮,須知就算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但那冰冷到?jīng)]有絲毫溫度的神情實在不該出現(xiàn)在年紀(jì)這般小的少年身上。
可觀之所施展的劍術(shù)卻又不是邪道中人,這讓錢劊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當(dāng)然離恨天也不會同他解釋什么。
兩人在墨陽縣內(nèi)殺人殺了三個月,終于算是將那些人販殺了干凈。錢劊發(fā)現(xiàn)就算少年將那些極其痛恨的人販子殺絕,臉上也沒有絲毫欣喜,更惘論其他表情。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離恨天請錢劊喝了一頓酒,行走在漆黑的深夜里時,他忽然說道:“以后你不必跟著我了?!?p> 錢劊道:“這些日子我的修為已至巔峰,只差一步便可破境,全是托了先生,所以我還不想離開。”
離恨天說道:“再繼續(xù)跟著,你會死?!?p> 說完這句話,離恨天便加快了腳步,留下道道殘影,很快就在錢劊的視線里消失。
錢劊不太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但相處的日子畢竟有了很長時間,他對少年還是產(chǎn)生一些感情,便覺得對方或是感知到了危險與麻煩,所以打算一人面對,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但錢劊偏偏不想置身事外,于是順著那留在空氣里的殘影與氣息尋了過去。
離恨天確實感覺到了,他跑出了三條街,但那些感覺并沒有消失,于是決定不再跑了,手里握著的竹劍漸漸亮起。
緊接著很多黑衣人自拐角處、房頂上、豬圈里……自所有能夠藏身的地方殺出。
離恨天與他們沒有任何對話,能夠聽到的只有陣陣鐵器聲響,將這些人殺死以后,他負了些傷,氣息還未調(diào)勻,便又有一批黑衣人殺出。
將這些人殺死以后,他已重傷。
脆弱的竹劍斷了一根,蒼白的嘴角滲著冰涼的血。
他知道還沒有結(jié)束,所以不曾倒下。
錢劊匆匆趕來,看見重傷的少年生出擔(dān)憂,還未來得及近前詢問,便被很多把刀劍攔住去路。
離恨天瞧見陷入苦戰(zhàn)的錢劊,帶著憤怒的聲音喊道:“我不是讓你不要跟著我嗎?”
還是第一次見少年流露出情緒這種東西,錢劊有些欣慰與開心,劍勢便強勢了數(shù)分,說道:“我已經(jīng)跟習(xí)慣了?!?p> 就在此時,重傷的離恨天周身又出現(xiàn)了一批殺手,他們身上的元氣波動都已經(jīng)到了元海巔峰。
為了盡快解決這些人,離恨天撫了下手指上的靈戒,喚出許久不用的驚虹劍,那是通體雪白色的劍,如身著白衣的離恨天一般無暇。
自離恨天修為隕落以后,驚虹劍便退化到了原來的模樣,威力也不及當(dāng)年,但依舊不凡。
驚虹出鞘便有血光升起,光芒消逝后,所有殺手都倒在了地上,站著的只有錢劊一人,離恨天半跪著,捂著嘴,但捂不住指縫里滲出來的血。
錢劊趕緊過去想要扶他起來,卻被離恨天厲聲喝止。
錢劊焦急道:“先生這是何意?”
離恨天道:“我叫你滾,聽不見嗎!”
此時有道陌生的聲音響起:“他滾不了的,你也一樣?!?p> 錢劊感知到了可怕的氣息,向身后眺去,失聲道:“徐…徐世纓!”
然后他便再也不能發(fā)出聲音,很快就被一道元氣刺穿了身體,徐世纓看著自己的手指露出滿意的神情,然后把視線移向巷子里半跪著的少年,說道:“你便是最近人們嘴里時常傳頌的少年俠義士了吧?壞我諸多好事,今日你也算活到頭了。”
離恨天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為死去的錢劊生出昏頭的想法,而是直接御劍而逃。
徐世纓看見這一幕吃驚不小,會御劍飛行的宗派世間總共就那么幾個,那都是不可招惹的超級大宗,可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對方,為了永絕后患,便只能殺人滅口。
他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可見心里是極為害怕的。
紫丹境縱是巔峰也不可能踏空而行,速度再如何快也快不過飛劍,但離恨天已經(jīng)重傷,跑不了多遠,終究還是被追上了。
離恨天落在密林里,想要潛藏氣息,奈何身上雖沒有元神氣息但血腥味卻極重,徐世纓再不濟也能夠憑借這一點追尋。
既然逃不掉,自然要拼一把。
他把驚虹收了起來,手上多了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劍,那是刺殺之劍斂光。他于雜草堆里靜候,臉上還是那般面無表情。
一道綠色光束忽然出現(xiàn)在這處密林里,向離恨天所在處直射而去。離恨天什么也沒做,將斂光置于身前,擋住了這道攻擊。
徐世纓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緩緩而來,頗感興趣說道:“我忽然很想知道,你的身上到底還有什么厲害的寶貝?!?p> 離恨天沒有什么動作和言語,依舊隱在草堆里,但其實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他心里也清楚,只是因為傷重實在不想多動。
徐世纓并不著急,就算對方法寶諸多,終究只是一個已經(jīng)重傷的元河期,無可奈他何,繼續(xù)說道:“能夠踏劍而行、擁有吸收元氣的靈兵,你這個大宗族里的弟子卻偏偏喜歡行俠仗義,可惜你實力低微,今日會死在這里?!?p> 這里的人們并不清楚能夠御劍飛行究竟代表怎樣的事情,所以徐世纓不曾猜到離恨天真實身份,但他的方向沒有錯,所以絕不可能放他生還。
離恨天罕見的開口說道:“那種東西,誰會喜歡?”
徐世纓笑了兩聲:“難不成你與我有什么仇怨?我常年不出墨陽縣,怎會與你有什么仇怨?!?p> “這與仇怨無關(guān),老子不喜歡?!?p> 說完這句話,離恨天便撥開身邊雜草站了起來,臉色恢復(fù)了一些血色,身上的傷口不翼而飛。
徐世纓看著這番景象,知曉對方肯定服用了極其神奇的丹藥,面上的神情越發(fā)貪婪。
離恨天施展三尺無蹤握劍而出,以極其凌厲的快劍對敵,百劍百攻之后的三尺無蹤確實威力極強,但也無法逾越境界鴻溝。
離恨天很快落于下風(fēng),很快便添了新傷,直至不敵,直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的他,實在太弱。就算同境無敵,就算能夠越境而勝,也不可能做到越兩境而勝。
于是他又開始逃,逃進了萬獸山脈。
奇怪的是他沒有在這里遇見兇猛的靈獸,卻見到了一位青衫男人,而且也是紫丹境巔峰。
那名青衫男人感知到了有人靠近,于是望了過去,見到了一名少年,但他的視線只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越了過去,看向少年身后那位緊追不舍的中年男人。
他開口道:“徐大人今日又在做什么好事?”
徐世纓認(rèn)得他,回道:“你別管?!?p> “那不行。”青衫男人往前數(shù)步便橫在面前,說道:“徐大人的事便是石某的事情,自然要管的?!?p> 離恨天見有人攔路,此等良機怎會錯過?頭也不回徑直而飛。徐世纓見漸漸沒了身影的少年,焦急萬分,怒道:“石仲離,你真當(dāng)本官怕你不成?”
青衫男人笑了一聲,說道:“徐大人,石某好心幫忙,您為何如此生氣?”
徐世纓道:“你讓開!本官可以對過往一概不究?!?p> 青衫男人道:“不行?!?p> 徐世纓道:“同為紫丹境巔峰,難道我還怕你這個山匪不成!”
青衫男人道:“石某早就想與大人好好切磋一番了?!?p> ……
……
離恨天在遠處療傷一番后,并沒有選擇繼續(xù)逃走,而是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回飛去,也不知道原因所為何,他可不是那種見別人幫了自己便一定要感謝一番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因為想回去,所以便回去了。
他來到了遇見青衫男人的地方,這里的樹木大多倒了,沒有倒的樹木上也留下了很多劍痕,很顯然發(fā)生過很激烈的戰(zhàn)斗。
青衫男人倒在不遠處,沒有昏迷,只是好像已經(jīng)站不起來,離恨天走了過去,拿出一枚丹藥遞給了他。
青衫男人道了聲謝,說道:“沒想到你還會回來?!?p> 離恨天說道:“我也沒想到。傷勢如何?”
青衫男人說道:“還好,只是紫丹裂了,需要將養(yǎng)許多時日。”
離恨天知道紫丹開裂有多麻煩,但也沒有過多表示,而是冷冷道:“你是誰?為何幫我。”
青衫男人吃力坐起身,說道:“我叫石仲離,平常就是一個好管閑事的山匪,既然如此,遇見閑事哪有不管的道理?”
離恨天最近殺了很多販人的山匪,所以用斂光抵住了青衫男人的脖子,冷冷道:“山匪?”
青衫男人道:“綠林寨?!?p> 離恨天收起斂光,說道:“帶我上山?!?p> 青衫男人不解道:“你要做什么?”
離恨天道:“當(dāng)老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