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仙終于領了熄姐兒回家，晚間一起用了元宵，便興沖沖一起上街玩耍去了。
“快看快看！那個兔子花燈，少了半邊。。。喂，你怎么了？”
一路上，并沒有往年熱鬧的舞獅舞龍，卻也吸引了這些從未在北方過過節(jié)的姑娘們，哪怕街上還很冷。
湘月不時伸手指著路邊剩下的花燈給仙兒看，不過也是“不時”，其余大部分時間都是縮在大氅里面的。龍二抱著團子般的熄姐兒，跟她一起猜燈謎，只是北方的燈謎相對簡單，沒多大會兒，湘月便提著好幾個猜謎贏來的小玩意兒回來了。
相對于他們的興奮，水中仙卻是興致缺缺，總是在走神的樣子。
“喂，不幫忙猜謎，就幫我拿東西吧！”
水中仙迷迷糊糊地接過網(wǎng)兜，順手遞給了跟來的滿厚，然后繼續(xù)發(fā)她的呆。嗯，今日在宮里，陛下接過的那本折子時的表情十分可疑，弄得她至今都不能釋懷，要不是有滿春拽著，她恐怕都要走丟了。
當晚，水中仙獨自看了許久的夜色。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念著這樣的詩句，仙兒趴在窗欞上睡了過去，跟著月光入了夢，只是那夢里，妥妥全是滿身血紅的林六郎和汪舉人。
睡睡醒醒間，水中仙覺得有人將雙臂伸進來她的腋下，將她拖到。。。
“哎呀，可算醒了！”
“我。。。我怎么了？”仙兒伸出手來揉眼睛，卻被人抓住硬塞進了被子里，還被強灌了一碗苦透了心的湯藥。
“還能怎么了？”龍二接過了她不能爆發(fā)的壞脾氣，點著她的腦門訓斥，“你個傻貨，大半夜吹著冷風睡覺，不著涼才有了鬼！”
啊，原來是著涼了嗎？
“說吧，到底為了什么事，把自己搞得這么魂不守舍？”龍二終于收了脾氣，氣哼哼地裝作不在意地問她。
“沒、沒什么?！毕蓛弘y得地不想開口。
龍二被她的沉默搞得十分抓狂，暴走了足足一刻鐘才安靜下來。
“顧湘月！”龍二用一聲怒吼結(jié)束了暴走，“你給我過來！說，她昨天去哪兒啦？都干過什么？?。坷蠈嵔淮?！”
被龍二揪著耳朵狂吼一通，顧湘月有些怕怕，說話就有點磕巴了。
“她、她、她沒去哪呀，就是、就是進來趟宮，接、接、接熄姐兒回來呀。。。”
沒等她交代清楚，龍二一個閃身，化作一道金光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
在顧湘月的照料下，后晌時水中仙便能坐起來了，只是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沒什么精神。甚至那一道金光躍進窗框，也沒能引起她太大關注。
“喂，！#%%……*%——）￥%?。#……*&”
“??？”
龍二在她面前嘰里呱啦了半天，水中仙才回了神，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地給出了反應：“你說了啥？”
“??！”龍二抓狂地大吼一聲以示憤怒，“我說了那么多，你竟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龍二又抓了狂，狂躁地滿屋子亂竄，然后咕嘟嘟灌下來一整壺茶水，才算消了氣。
可是，暴跳如雷也沒能讓水中仙明白怎么肥事，還得她來解釋——
“你昨天不是進宮了嗎？”龍二做了下來，喚小梔給她沏了新茶，邊品茶邊給她講遠方的事情，“昨天宮里得了消息，說小林子。。?！?p> 雖然水中仙也不明白，看起來龍二比林霈年紀小很多，卻張口閉口稱他為“小林”。可是當她憂心忡忡地提起林霈的時候，仙兒還是心口一沉，一打滾爬了起來，直勾勾盯著龍二——不用開口問，她都目光說明了一切。
“他在開封遇刺了。”龍二也沒啰嗦，直截了當?shù)貋G出了這個重磅消息。
“。。?！彼邢珊苤币獑査趺礃樱裳矍耙魂嚢l(fā)黑，自己先倒了下去。
“傻瓜，他沒事，你急什么？”
“他，他沒事？”水中仙暈了半天，才緩緩能看清眼前的景物，虛弱地問了起來，“到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前朝余孽罷了?！饼埗偭藬偸郑惶诤醯臉幼?。
“余孽？”余孽怎會有這樣的膽量？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樣，龍二撇了撇嘴，不太贊同地說道：“前楚那些迂腐的家伙，一心覺得是林霈叛國，才導致了前楚的滅亡。所以呀，只要有心復國的，都會先拿他祭旗的?！?p> “還、還有想著復國的人？”水中仙很詫異，對于她們這些教坊的姑娘們，對于故國并沒有多少感情，也不能真正理解那些文人墨客的想法。
“當然啦，想的人多，真正能做的人并不多?！?p> “比如呢？”
“比如，那些有兵權或者組建了民兵的人?！?p> “所以呢？”水中仙終于清醒了些，“是哪種人搞的刺殺？”
“好像是個民兵團吧，倒是個稀有的姓氏——不過也不是沒見過，那個民兵頭子姓辛?！饼埗现掳突貞浿?。
“姓辛？”聽她這么說，水中仙若有所思起來，“是辛苦的辛嗎？”
“是啊?！饼埗矝]多考慮她問這話是什么意思，自顧自繼續(xù)說道，“不過，那個民兵團好像是跟，南楚的幾個大臣有什么瓜葛吧？被攛掇了，才會做出這種事吧。”
“哦?！彼邢擅靼琢诵?，隨即又問，“那六哥呢？沒事吧？”
“我說了你可別大驚小怪！”龍二知她性情，先打了預防針，“左臂被拉了一道。。?！?p> “?。俊彼邢傻匠橐豢跊鰵?，心驟然縮緊，“不會。。?！?p> “沒事沒事，都是小傷?！饼埗s忙給她解釋，“我已經(jīng)幫忙弄好了，保證連一點疤痕都不會留！”
得了龍二的保證，仙兒終于松了一口氣，才有余隙擔心別人：
“那，汪舉人呢？”
“那家伙呀！”龍二見她有心情關心別人，才放心大膽地笑了起來，“那些刺客根本不是沖他去的，卻只有他，哈哈，只有他偏偏被嚇暈了！哈哈哈！”
被龍二這樣一笑，水中仙先是一愣，隨即便也笑了起來。
“真的呀？”水中仙也笑，“他是被嚇到了吧？沒受傷吧？”
“沒事，”龍二收了笑容，“待會兒你吃了飯，可以去看看他——我把那個窩囊家伙帶回來了。。?！?p> “真的嗎？”水中仙一下跳了起來，隨便揀了兩塊糕點塞進嘴里，扭頭就跑了出去。
被晾在一邊的龍二目瞪口呆地獨自坐在那里，那嘴張的，完全能夠同時塞進仙兒手里的那兩塊糕點。
“喂，他在哪兒呢？”
沒過片刻，水中仙又返了回來，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急急地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