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吊唁

　　今日，是攝政王出殯的日子。按理來說，依照攝政王往日的地位，今日的府中，應(yīng)當(dāng)是喧鬧非常的。但是，已然快到時辰了，也并不見一個人來吊唁。

　　這樣詭譎的氣氛，讓等候著的元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旁的白翳，看著元霖陰沉的臉色，上前問道，“世子，會不會是出現(xiàn)了什么差池。要不要，我們派人去看看?！?p>　　“不用了，時辰到了的話，我們便送父王上路吧?！睕]有絲毫猶豫，元霖世子便拒絕了這個提議。

　　查看有什么用，出現(xiàn)這種情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出了問題了。而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自己若是派人查看，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定然會去元帝那里告狀的。野心可以顯露，但是卻要在該顯露的時候顯露。

　　很顯然，這個時候，不是好時機(jī)。

　　于是，本打算在攝政王靈堂上在做作一番，以此來贏得那些老部下的元霖世子，不得已，只能是放棄了自己的計劃。

　　站在攝政王府門前，看著那大門前掛著的白燈籠，這幅門可羅雀的模樣，倒是讓元阮阮忍不住的想起來自己第一次來到王府的情形。

　　雖說那次，是為了給完顏珺求醫(yī)的，但是，卻也是抱了自己極大的好奇心的。于是，盡管心中惦念著完顏珺的生死，但是在入府之后，還是忍不住的四下觀看了起來。

　　她柔軟的內(nèi)心，很是想知道，自己的父王，是一個怎樣的生活環(huán)境?？粗粗路鹱约阂苍谶@里生活了似的。

　　這次來，如此蕭條的景象，雖說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但是真正的看在眼中的時候，忍不住的，還是濕潤了眼眶。

　　“時辰快到了，我們?nèi)羰遣贿M(jìn)去，就無法給攝政王上香了?！币慌缘耐觐伂B開口提醒道。

　　這時，元阮阮才好似想起來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一般，伸出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重新?lián)Q了一副表情，才邁開步伐，朝里走去了。

　　“長公主，少將軍到！”

　　隨著通報的聲音，一身素衣的元阮阮和完顏珺，慢慢的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不經(jīng)意的打量了一下靈堂，心中暗自點評。

　　嗯，布置的倒也算盡心。只是，這樣的布置，卻終究是沒有給想看的人看到。

　　若說之前元霖還不知道背后算計之人是誰的話，那么在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便有了確定。

　　想到這里，這面上，臉色也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還未等元阮阮上前，身體先行一步的，便攔在了那里，出聲說著，“長公主今日何以有興趣，來家父的靈堂?！?p>　　被攔在那里，元阮阮也不生氣，偏過頭來，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看向了元霖，虛虛的問著，“堂兄這是做什么，皇叔去世，阮阮來吊唁上香，不是應(yīng)該的嘛，何來興趣一說?！?p>　　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是尋常男人，自然也是不忍心在多問下去了。只是，元霖是誰，那可是可以親手害的自己父王舊疾復(fù)發(fā)且撒手西去的人。對于元阮阮的這點子賣弄可憐，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甚至于，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眼看著時辰快到了，元阮阮有些著急了。和元霖的較量，在她心中，還是比不上給父王上香來的緊要。于是，也顧不上其他了，眼神示意了一下完顏珺，便又要往前走去。

　　看著元阮阮的動作，元霖剛想阻攔，便看到了劍柄橫在了自己的面前，同時也不忘記威脅，“世子，王爺靈堂前，還是不要動武。長公主也不過是想給王爺上一炷香罷了，鬧的太難看了，對誰都不好?！?p>　　“白翳，退下?！彼紤]間，元霖便做出了決定。

　　是了，雖然父王的舊部沒有來，但是暗中，也肯定是有眼睛盯著的。這長公主若是只是單純的來上香吊唁自己都阻攔的話，傳出去了，對自己的名聲肯定是有礙的。

　　想明白利害之后，便退到了一旁。對于元阮阮，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沒有閑雜人等打擾，終于，元阮阮還是來到了南詔王的靈前。站在那里，卻也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不過，心里，也思緒萬千。

　　是的，今日的事情，是她從中作梗，才使得那些人，不敢來吊唁的。都說樹倒猢猻散，雖然自己使了些手段，但是對于那些人的見風(fēng)使舵，她的心中，也是有些怨恨在的。

　　看著這冷清的靈堂，她都忍不住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才使得父王的最后一程，都走的如此凄涼。

　　站在不遠(yuǎn)處的元霖，看著元阮阮古怪的行為，也不打擾，只是小心的戒備著，生怕她又有什么花招。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突然，元阮阮一下子，便跪在了靈前。這一轉(zhuǎn)變，倒是沒有讓他想到的。

　　畢竟，按照身份來說，即便元阮阮是小輩，但是也只是上香即可。這樣大的禮數(shù)，怕是只有在先帝薨逝的時候才會有的吧。

　　跪在那里，一時之間，元阮阮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幾次想要張口說些什么，但是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終，她所有的思緒，也只化為了一句抱歉，“父王，對不起?！?p>　　然后，便站了起來。只是這個時候的狀態(tài)，卻和剛來的時候，判若兩人。

　　擦拭干凈臉上方才控制不住留下的淚水，來到了元霖跟前，質(zhì)問著，“府傳，是因為丁酉謀害，才使得皇叔英年早逝？”

　　“那是自然，看長公主的模樣，似乎是不相信?！?p>　　“呵，信于不信的，本不在本宮?；适迦绾巫叩浇袢盏?，想必世子，是最清楚的吧?！边@次，她不叫堂哥了，打量著對方的反應(yīng)，元阮阮繼續(xù)說著，“本宮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調(diào)查清楚皇叔的死因。若是真的因為丁酉，那便是把他千刀萬剮了也不為過。若是旁人，那到時候，本宮便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被元阮阮盯著這樣威脅，元霖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詭異的是，他湊上了前去，來到了元阮阮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長公主好大的陣仗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說完之后，便想推開了。

　　只是還沒有離開，便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lǐng)。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人往前帶著挪動。隨后，元阮阮也附耳小聲的說著，“本宮的陣仗有多大，想必你這個山野里來的假世子恐怕是不知道的。無妨，今日不過是送你的一份小禮物罷了。日后，還有更大的禮物送你。到時候，可不要腿軟接不住啊?！?p>　　“元阮阮！”剛被松開，元霖便怒不可遏的喊著，說話間，便伸出手來就要招呼。

　　不過，索性被一旁的完顏珺給攔了下來，“世子，還望自重。這位，可是尊貴的長公主?！?p>　　這話，更是刺痛了元霖。尊貴，他為王府世子，父王去世了，這王府的一切尊榮，將都由自己繼承。她元阮阮在如何，也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長公主罷了。若不是有完顏珺支持她，她算什么。

　　帶著滿目的怨恨，最終，也只能是看著元阮阮離開王府。

　　半夜的時候，操勞了一日的攝政王府，終于在這個時候，恢復(fù)了寧靜。

　　雖然沒有看客，但是顧忌著自己日后的大計，所以元霖還是很用心的完成每一個步驟。甚至于，送葬的時候，更是親力親為的守在了靈柩前，更是幾度哭到暈厥了過去。

　　這番心力，讓他整個人現(xiàn)在和虛脫了一般。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這不，他才剛回府沒有過多久，便收到了一些官員趁著夜色送來的信箋。雖說上邊都是千篇一律的表達(dá)了對攝政王的追思，還有自己現(xiàn)如今身不由己的境地。但是看在元霖眼中，還是很受用的。

　　這些沒用的廢話，都組成了一個意思。

　　那就是，這些大臣，雖說現(xiàn)如今墻頭草一般的兩頭到，但是終歸，還是顧忌著他們攝政王府的威勢。有顧忌，便就容易掌握了。

　　索性，今日這一場戲，也不算是白做了。

　　仔細(xì)的品鑒著熱茶，裝腔作勢了一日，身著單薄，元霖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要凍的僵硬了。好容易回暖過來，放下茶盞，吩咐著，“白翳，你去和將軍夫人聯(lián)絡(luò)一下。若是本世子料想的不錯，將軍夫人，恐怕是我們扳倒長公主和將軍府的利器。若是把將軍府給得罪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少年皇弟，還能坐穩(wěn)幾日位置了?！?p>　　“將軍夫人？她會聽命于我們嗎？”白翳不懂。

　　元霖有些不悅，到底是一介武夫，這頭腦，自然是跟不上那些文人謀士。早知道，就把那丁酉留著了。雖說是父王的人，日后不好重用。但是最起碼眼下，也能填補(bǔ)些空缺，給他出謀劃策。

　　不過心中雖然有些嫌棄，但是面上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說著，“先前元嬌苓那個蠢婦算計的時候，據(jù)說，將軍夫人也是出力了的。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想來，也是看不慣自己的兒子，和元阮阮這個所謂的長公主廝混在一起的吧。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不妨就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們自己?！?p>　　“是?！泵靼字?，白翳便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了夜色中。

　　丞相府密室。

　　看著今日足不出戶的兒子，陸丞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責(zé)怪道，“清臨，你已經(jīng)在府中多日了，難不成，你就要這樣了嗎？”

　　沉浸在幸福中的陸清臨，對于父親的職責(zé)，并沒有放在心上。回想起來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嘴角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父親，孩子還小，自然是要多仔細(xì)些。眼下婉蓉不能在府中照料，我自然是要多盡責(zé)些。冬日里，最是容易生病了。乳母們雖然盡責(zé)，但是難免有看顧不周的地方。待回暖了，便交予她們照料了?！闭f著這個話的陸清臨，整個一個慈父的形象。

　　甚至于，在燭火的照耀下，周身，都散發(fā)出來一股子溫暖的氣息。

　　這幅模樣，落在了陸丞相的眼中，又是忍不住的搖頭。

　　都說這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塚，但是卻沒有人說，這一個孩子，居然能給人帶來這樣大的轉(zhuǎn)變。若是陸丞相秉承之前的想法，想要讓陸清臨韜光養(yǎng)晦便也罷了。但是現(xiàn)如今，元帝在位，攝政王已逝，讓他驕傲的兒子，自然是該大展抱負(fù)，不該拘泥于后院這些瑣事的。

　　于是忍不住說著，“清臨啊，現(xiàn)在攝政王逝去了，正是你大展拳腳的好時機(jī)。由父親為你作保，想必，也會為你謀取一個不錯的官職。父親老了，也該退下來了。到時候，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若是讓旁人捷足先登，到時候你便是后悔，也再也沒有機(jī)會了?！?p>　　不過，即便陸丞相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在陸清臨聽來，卻仍舊沒有絲毫的動搖。此時此刻，在陸清臨的眼中，那柔軟的孩子，便已經(jīng)成為了他今后為之努力的方向。

　　就在陸清臨想要離開的時候，冷不丁的，身后的陸丞相換了一副口吻說著，“清臨，長公主那邊，你是徹底不打算聯(lián)系了嗎？要知道，自從你不出面之后，她和那個少將軍，可謂是飛速進(jìn)展?，F(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形影不離，出雙入對了?！?p>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讓陸清臨邁出去的腳步，不由的也停了下來。

　　他站在那里，身子處在了陰影中，半晌沒有聲音。

　　眼看有用，陸清臨又繼續(xù)說著，“清臨啊，你和婉蓉，終究是不可能的。那長公主，當(dāng)初也是心悅你的。而你，對長公主也并不是無意。在這樣下去，恐怕，就真的要被將軍府的那小子給捷足先登了啊?！?p>　　不過，這話，也只是攔了陸清臨片刻。停頓片刻之后，他便再次抬腳向外走去。獨(dú)留陸丞相一人，在屋內(nèi)生氣。

　　剛到屋外，正好，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臉上。溫暖的面頰上，突然來了冰冷的刺激，忍不住的，讓他打了個寒顫。

　　抬眼看了一眼公主府，便又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