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夭折的元麟
元阮阮她們剛到了靈州,相隔京都并不是很遠,大概兩三個城池的樣子。此刻,她們正待在了靈州府衙的大廳中。
在這之前,其實元阮阮還沒有覺得,鳳族的勢力如何。因此,對于所謂的改朝換代,不過也是聽過便罷了。
這次回來,她本想著,就照著完顏珺所建議的那樣,盡可能的發(fā)展自己的勢力,努力的把穆家經(jīng)營起來。若是在加上將軍府的支持,那自己,也算是有些身家。到時候,護著母妃和自己,應當也不算是什么難事了。
畢竟,說起來,南詔王應當也會留有些情誼,不會太趕盡殺絕的。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見識過沿路哨卡的特殊優(yōu)待,甚至于現(xiàn)如今,她們置身于靈州府衙中,而那府尹大人,在看到穆菀嘉遞過去的牌子之后,居然一改之前的傲慢,畢恭畢敬的把幾人給請了進去。
“圣女大人,您先稍事休息,下官已經(jīng)安排了人去,不一會兒,便可將少主帶來?!睆埓笕苏\惶誠恐的說著。
“嗯,你先下去吧。”端著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穆菀嘉輕飄飄的吩咐著,絲毫沒有覺得,這府尹的反應,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這樣的反常,別說元阮阮了,就連一旁的完顏珺也都感覺到吃驚。要知道,在前一世,這所謂的鳳族,可是沒有展露的頭角。別說這樣尊貴的招待著,便是連傳聞,都沒有聽說過的。
待到人走后,原本一派端莊的穆菀嘉才塌下了身子來。一雙美目中,溢滿了擔憂和期待。
由于這一路上有鳳族的秘藥調養(yǎng)著,原本有些黯然失色的容顏,在這幾日,居然肉眼可見的恢復了許多?;秀遍g,似乎更甚從前的樣子。
只見她轉過身來,一把抓住了元阮阮的手,有些緊張的詢問著,“阮阮,你說,你弟弟,會不會和母妃不親近?。俊?p> 聽到這個,元阮阮忍不住的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若是其他人,她肯定要回一個是了。
畢竟,從生下來,別說抱一下了,怕是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吧。即便是府中給畫了畫像,日日給指認。但是自古有奶就是娘,對于一個奶娃子來言,一個畫像中的娘親,還不如乳母來的親厚些呢。
不過,這話,她可不能說出來,于是乎,元阮阮盡可能的讓自己的笑容真誠些,回答著,“母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說到底,那可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旁人不知道,阮阮可知曉母妃吃了多少的苦。血濃于水,即便是自小便未曾見過,但是到底是他的親娘,哪里還能生疏呢?!?p> 這話說完,明顯的,穆菀嘉的狀態(tài)就稍微好了許多。眼神中的擔憂也少了些,更多的,是對那未見面孩子的期待。
看著穆菀嘉的樣子,不知道怎么著,元阮阮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要有什么被搶走了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肩膀一沉,轉過頭一看,原來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完顏珺來到了自己的跟前??吹阶约嚎聪蛩?,完顏珺也不躲,反而用眼神示意她,自己一直都在。
不得不說,完顏珺的這個舉動,對于此刻的元阮阮來說,還真的是有些安慰的。最起碼,現(xiàn)在她原本狂跳不止的心,也慢慢的趨向的平緩。
并沒有讓她們久等,不多時,便看到了一個嬤嬤手中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
元阮阮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只見母妃此刻兩只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由于用力,就連指骨都有些泛白。手中的帕子此刻也擰成了麻繩一般,纏繞在了指尖。
看到了母妃的反常,元阮阮又再一次的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孩子。不得不說,簡直是太像了,和母妃,慶帝,眉眼輪廓之間,皆有相似的地方。
要不然,母妃如此激動,想來,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確認這是自己的親子無疑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詢問中,穆菀嘉都帶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孩子。
還不等其他人說話,那個被牽著進來的孩子,便突然的松開了嬤嬤的手,徑直的來到了穆菀嘉的跟前,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觀察著,隨后小大人般的問著,“我叫元麟,請問,您是我的母妃嗎?”
聽這稱呼,便知曉,府中對他的培養(yǎng),可不僅僅是養(yǎng)大而已。
不得不說,方才還一副擔心的穆菀嘉,在聽到這個問話之后,自然的便笑開了眼,連忙回答著,“當然,我自然是你的母妃。”
話音剛落,便看到那個孩童一把伏在了穆菀嘉的膝上,隨后便哭訴著撒嬌道,“母妃,你可算是來接兒臣了。兒臣真的怕,您到時候不要兒臣了呢?!?p> 這樣軟糯的聲音,和這般依賴的動作,即便穆菀嘉心中有再多的忐忑,此刻都被消弭了。只嘚不住的拍著孩子的脊背說著,“母妃來了,母妃如何能夠不要你呢?!?p> 說著,眼角便抑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淚。
哭罷之后,才似乎是突然想了起來,指著旁邊的元阮阮說著,“麟兒,這位,是你的皇姐,元阮阮?!?p> “皇姐好,麟兒見過皇姐的畫像,果然,那畫像是騙人的,皇姐明明比畫像上的人要漂亮多了?!闭f完,便乖巧的來到了元阮阮跟前,屈膝行禮,標準極了。
看著呆愣在那里沒有反應的元阮阮,穆菀嘉急忙說著,“阮阮,愣著做什么,麟兒在向你行禮呢?!?p> 被驚醒之后,元阮阮果然看到元麟此刻還保持一副半蹲的行禮狀態(tài),于是乎,連忙上前把人給扶了起來,“麟兒有禮了,你我姐弟之間,何須如此。”
“麟兒喜歡皇姐,自然要尊重皇姐?;式?,值得最好的!”這一副模樣,當真是驕傲極了。順帶的,也更是取悅了一旁的穆菀嘉。
看著又鉆進穆菀嘉懷中的元麟,配合上母妃一臉慈愛的模樣。當下,元阮阮真的是有一個錯覺,感覺這樣的場景,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想到這里,她盡可能的讓自己的笑容咧的大一些,笑的明媚一些,看起來高興一些。畢竟,現(xiàn)在可是在她跟前的,可是素未謀面,失戀多年的親胞弟啊。
不過,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愿,不想讓元阮阮在這邊裝鴕鳥。
悶聲喝茶的元阮阮,突然感覺自己的裙角被拽了拽,她抬起頭,便看到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粉雕玉琢般的男娃娃。
“阮阮,看,弟弟很喜歡你,想要親近你呢?!笨吹竭@一幕,穆菀嘉更是高興,畢竟,這都是自己的親骨肉。
看著他們二人親厚,穆菀嘉也欣喜幾分。
看著母妃期待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看似可愛的弟弟,無奈的,她也只能是硬著頭皮,扯著嘴角的,讓自己笑了幾下,然后還伸出手來摸了一下元麟的頭頂來,以示自己的友好。
不過,在自己的手剛放上去的時候,便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的身子有些僵硬,不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阮阮,你先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同你商議。”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完顏珺突然開口說著。
“誒,好的。母妃,我去去便來?!甭牭街?,元阮阮連忙答應著,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她感覺到窒息的地方。
而身后的穆菀嘉,絲毫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元阮阮的異常。畢竟比起來,對于這個兒子的虧欠,似乎是更多的。
等到了小花園,看著在旁邊走著,卻絲毫沒有什么話要說的完顏珺,她才反應了過來,詢問道,“你是故意把我從里邊支走的,是吧?”
“只是覺得你有些不自在罷了?!睕]有正面回應,但是也算是承認了。
“完顏珺,我是不是,有些自私了些。弟弟能夠好好的活著,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仿佛,是有什么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一般?!闭f著,賭氣般的把手中撿來的小石子,一粒粒的扔在了魚塘中,冷眼看著慌了一池的魚兒。
“這怎么能怪你呢,要知道,在這之前,可從來都沒有人知曉,當初那個孩子還活著的消息,你自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準備了。穆貴妃初見那個孩子,失而復得,自然是要更珍惜些。不過,想來這不過就是一陣子的。你也別太過失意了?!毕噍^于元阮阮,完顏珺倒看的很清楚。
“嗯,我知道,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皇弟,只是,覺得母妃似乎更在意他一些,因此,才會難過。想來,過幾日便會好些了吧?!彪m然是這樣說著,但是看元阮阮的臉上,似乎沒有絲毫緩和的樣子。
相反,那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看著元阮阮的樣子,他便知道,阮阮定然是沒有想開。不過眼下,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
“阮阮,你不覺得,你那皇弟,有些古怪嗎?”
“古怪?什么意思?”聽到這個,元阮阮疑惑的問著,方才只顧得上不快了,哪里還能看出來這個。
聽到元阮阮的問話,他嘆息了一下,其實方才,在穆貴妃那邊上演母子重逢的那一刻,站在不遠處的自己,便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那個孩子。
從剛一進去,便直直的看著穆貴妃,目標明確。那樣子,好像不過是在鄉(xiāng)下寄樣了幾日一樣,后來,更是未見生疏的撲了上去。怯生生的問著身份的時候,更加的惹起了穆菀嘉的母性,從而獲得更多的關注和寵愛。
在完顏珺的角度處看,俯身在穆菀嘉膝上的時候,那孩子的樣子,有著掩藏不住的得意。這幅神情,顯然是算計成功了的雀躍。
這樣的表情,很難想象,是從一個剛十歲左右的孩童身上看到的。
雖然他和穆貴妃元阮阮二人看著親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是覺得這份親近里邊,夾雜著許多刻意,還有就是身體本能的排斥、
雖然,那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
“阮阮,有些話,我本不該說的,但是,我怕我若是不說,你會傻傻的掉進去,到時候,就晚了?!?p> 聽到這個,元阮阮更是一頭霧水了,好端端的,這是什么意思。
“阮阮,你要知道,可不是簡單的自保就可以了。要知道,若是按照你們鳳族的規(guī)則,若是謀劃成功了,你很有可能,便是新一任的女皇了?!?p> “女皇?完顏珺,你在說什么啊。若是真的成功了,還有現(xiàn)如今的族長,還有我的母妃,和我有什么關系啊?!庇樞χ?,越說,元阮阮的話音越低落。隨后她一把拽住了完顏珺的衣領確認著,“完顏珺,你是在誆騙我的吧!”
“你知道的,我不會在騙你了。事到如今,不管你是否想要,這條路,都不可避免的開始了。那個孩子,將是你往后最大的阻礙了。”看著元阮阮的眼睛,完顏珺一字一句的說著,絲毫沒有顧忌元阮阮變了又變的臉色。
聽到這個,元阮阮松開了完顏珺的衣領,踉蹌著后退,腦中一片混亂。
什么意思?那個孩子,元麟嗎?她不傻,相反,她是聰明的,要不然前世,也不會想著裝瘋賣傻的躲過了慶帝的追殺,甚至于,還能獲得完顏珺的偏愛。
只是她有些不能夠相信罷了。那不過是個剛十歲的孩子罷了,她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如同尋常姐弟一般培養(yǎng)感情,就要知曉這個殘酷的事實真相了。
完顏珺的話,她懂。
雖然這鳳族是以女子為尊,但是到底,是過了百年的規(guī)矩。若是扎在那深山里還好些,人們對于權力的向往,還不是那么的濃厚。所求,不過是吃飽穿暖罷了。
但是若是沾染了俗世,尤其是自小養(yǎng)在外,看慣了男尊女卑的孩童呢??吹侥俏恢镁驮谧约旱难矍?,唾手可得,他能夠那么簡單的就放棄嗎?
更何況,他們二人之間,并不親厚。
這個問題,不用想,便知道了答案。
“一定要這樣嗎?我可以放棄的。”她有些絕望的問著。
“你覺得,他會信嗎?”完顏珺反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