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珠讓染夏給韓奇送了一張紙條。
韓奇看了看之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朝余明珠這邊點頭,想來這老頭子也是個很喜歡拉媒牽線的人,看到余明珠給的紙條,一張老臉笑的跟菊花一樣。
余明珠喝了一口茶,方才放下茶杯,不遠處王若蘭聘聘婷婷走來。
只聽到這王若蘭說道:“明珠姐姐,許久不見?!?p> 余明珠皮笑肉不笑道:“倒也不算很久?!?p> 余明珠不是很喜歡她,只因上輩子在這個女人手底下吃過虧,這世上有種人,說話做事皆是非常有分寸,卻讓人覺得不大舒服。
“明珠姐姐還是這么幽默,過幾日我和明湘妹妹在雁鳴湖上做詩會,不知道姐姐肯不肯賞臉?!?p> 余明珠自然知道這是余明湘在給自己求和。
余明珠不說話,這王若蘭繼續(xù)說道:“明湘妹妹和明珠姐姐乃是親姐妹,從小一起長大地,情分自然是非常尋常,只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越是親密的,便越發(fā)容易逾越,正是因為親近,所以才會容易傷到彼此?!?p> 不得不說這王若蘭的話說的極為有道理。
“看在王妹妹的份上,我便去一次,只是我不想聽到任何人說我夫君的壞話?!?p> 余明珠說話的時候,一雙美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顧懷明。
王若蘭嗤笑道:“明珠姐姐同自己的夫君,還真是恩愛啊。”
余明珠不說話,王若蘭識趣離開,染冬湊到余明珠身旁說:“小姐之前不是很討厭這王家小姐嗎?”
余明珠上輩子在這王若蘭面前出過丑,余明珠自信容貌比王若蘭出色,可是在蘇州貴族小姐中,王若蘭的名聲卻更好。
重活一世,余明珠的嫉妒心還是非常的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韓奇瞇著眼睛醉醺醺地說道:“方才彈奏琵琶之女乃是我的一名女弟子,她身世可憐,又無所依靠,如今婚事沒有著落,今日雅集賢才濟濟,我便想著給我的女弟子尋一門親事?!?p> 原本喝的昏天地暗的士子們頓時支棱起了耳朵。
大梁對婚嫁之事頗為寬松,除卻高門嫡子之外,士子貧民娶花魁倒也不算少數(shù),京師有一位花魁嫁給了年近四十的三品大員為正妻,雖說有些荒唐,可是卻也不是少數(shù)。
姜如有畫中仙的美名,又是個清倌,便是做個舉人秀才的正妻,卻也不算高攀。
梁寬眼皮子一跳,他本來對著姜如頗有些心思,可是聽韓奇這話,似乎打算給她許個正經(jīng)人家。
“韓大人,姜如現(xiàn)在算是余家人,恐怕不妥吧?”
韓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笑著說道:“正是余家女托我給她尋一門親事的?!?p> 梁寬頓時一愣,而后嘆氣,想來也是這余明珠到底是個女子,顧懷明更是個贅婿,如何能讓這樣一個女子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知韓大人心里可有人選?”
韓奇看向一旁正在喝酒的袁梅,他笑著說道:“我看袁小友一表人才,又頗有才華,倒是個不錯的人選?!?p> 袁梅本來以為沒有自己事兒,他一抬頭不解地看向韓奇。
這老頭子亂點什么鴛鴦譜?
韓奇看到了袁梅的目光,便笑著問:“不知道袁小友意下如何?”
袁梅沉聲說道:“在下無意娶妻,實在是抱歉?!?p> 余明珠頓時有些驚訝,看來這袁梅倒是個有原則的人,她估摸著這宴會上的許多士子,十個有八個都會答應。
沒想到這袁梅卻不為所動。
姜如跪坐在余明珠身后,一言不發(fā),看著倒是分外沉得住氣。
韓奇也沒想過袁梅會答應,便也不做糾纏,只是淡淡道:“罷了,也怪我一時興起,這件事情作罷?!?p> 韓奇舉起酒杯,繼續(xù)喝酒。
此時在韓奇身旁的顧懷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余明珠,余明珠朝著顧懷明露出一個笑容。
身后的姜如卻輕聲說道:“他不想娶我,小姐準備怎么辦?”
余明珠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多沉得住氣,事在人為,想來姜姑娘你應該最懂得讀書人的心,待會兒下山的時候,我派染夏跟著你,你可自行行事?!?p> 姜如眼底里閃過一絲猶豫。
余明珠卻說道:“女人雖然不能出閣入相,可也并非男子生育的器皿,若有心做成某件事情,便一定成。”
姜如點頭,她輕聲說道:“以前我只覺得你是個命好的千金大小姐,可如今看來,顧二哥哥選擇你,確實是有道理地?!?p> 余明珠眼睛微微瞇起,她笑著說道:“你之前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嘛?以后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姜如聽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文人騷客的雅集肯定離不了作詩,余明珠不喜歡讀書,更加不喜歡作詩,東府的人說她是不學無術(shù)的草包,余明珠倒也認。
大梁的貴族女子多是舞文弄墨繡花彈琴的才女,也有功夫了得的將門貴女,她們不像男子可以有自己獨特地性格和行為,一張張面孔和身份都重疊成一個名字。
像是家族和男人們?nèi)︷B(yǎng)的寵物。
余明珠聽詩聽得興趣缺缺,染春忍不住有些好笑地說道:“姑爺做的詩多好啊,你怎么就不能打起精神來聽聽?!?p> 余明珠自然聽著呢。
“還不如唱幾首小曲來的有趣?!?p> 余明珠記著上輩子她在逃難的途中,遇到的一個妓女,非常會唱小曲,唱的詞句很是簡單,但是聽著確實極為悅耳。
“小姐這話說的,你看看其他家的夫人小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您也不怕旁人看見了說您不懂得欣賞?!?p> 染冬接話道,在這個方面,她倒是和染春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
染夏淡淡道:“小姐困了嗎?”
余明珠打了哈欠,開口道:“還真有點?!?p> 染夏笑著說:“奴婢的娘曾經(jīng)罵過奴婢的弟弟,說他讀書上課的時候,特別認真,先生講的都是大道理,若是學會了那些大道理,以后就能當官地,只可惜我弟弟沒了,要不然說不定能成個秀才?!?p> 染冬笑著說道:“讀書人就喜歡說大道理,讀書人的祖宗總結(jié)出來一套大道理,只有那些讀書人懂,那些讀書人就拿這些大道理來管我們這些啥都不懂的人?!?p> 余明珠突然覺著心頭一跳,她看向顧懷明,顧懷明是一個經(jīng)受過正統(tǒng)訓練的讀書人,他內(nèi)心深處或許并不認同那一套東西,甚至可能有些離經(jīng)叛道,可是此時卻也要為了進入到這個讀書人的圈子,而做出一些自己都不認可的詩句來。
顧懷明做的那些忠君愛國的詩詞,余明珠覺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