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老人沿著海岸線賦詩前行。
這是最美的海岸,有“不盡線”之稱。
拄拐而立,神色恭敬。隨即跪地,風定。
大海不起波紋,浪花不掀潮痕,唯大輪皎月兀自盛放著銀白的光,剔透的光中似有靈輪光轉,這是怎樣的奇景。
老者見此景,只吟詩,不抬頭。
皎月勾出了夜空最亮的一方地。一方地,正對著地上的一樹桃花。
含苞未放的桃花。
月鳥最愛桃花,含苞的,盛放的。次之是劍,穿梭林間宛若長帶般的劍,但據人們說,這樣一個愛劍的女子竟不會使劍。
最后是美景,萬千的美景,就算沒了桃花,她也照樣看。不知那樣窈窕輕靈的,靜立著的女子,若被人所常見的話,該要挑起多少男人的心。但她卻始終未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
……
但畢竟是據說。
但那天夜空中讓人瞎了眼的白光卻給了所有愛吹牛的老漢青年大喝的機會。
那天的夜空除了巨大的滿月外,還帶著耀眼的,長長的光尾。
第二天的開始,大街上,酒樓里,便傳開了。
美的像月一般的月鳥降塵啦……
這條道路總是很尋常。學府淡黃色的墻,是立滿了榕樹的長道,葉片的影子在晨光下拉的很長,鋪滿了他所走的通往府門的道路。
他的身前身后一段距離都有一同前來進修的學生,他如往常一般,壓低了自己的內力,全身肌肉在此時都附和著內力的斂收,平靜如水,只有極為細微的波動,就像如蟬子般撲翅卻近耳無聲。
所以此刻,享受白日尚未沒有毒辣陽光下清涼的風吹拂的他,在人眼里不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學生罷了。
竟已經走到府門前,他徑直走了進去,天上懸浮的府牌返照的陽光在頭頂劃過一條痕跡。
這塊府牌是每個途經這里的小學生都要抬頭瞻仰的。
樊陽。
此界六大中級學府外,獨一無二的存在,實力強極。據說歷來竟有兩人從此畢業(yè),經幾年修煉后踏上琉璃之路,尋仙山,拜仙人去了。兩人卻實在是不得了的一個數目,整界古往今來有資格走上琉璃道的人也只有八位,六位分別出自六大名府,因此,這獨一份的兩人令一中凌駕六大學府,聞名至今。
他穿梭過新生們正在晨練的竹林,大口吸了一嘴的新鮮空氣,腳下步伐越發(fā)暢快。
樊陽的新生沒讓他失望,今天是新生入學的第一天,僅僅受了教師們不出半小時的指導,他們手中是教師們?yōu)榱说箅y而挑選給他們的,稀奇古怪的武器,這時他們已耍的有模有樣,量節(jié)甚至已經能看到其中幾人未來的光芒,他們一定能在幾月后的大會上大放異彩。
量節(jié)穩(wěn)步過了水上裙樓橋,這座橋悠長的歷史和奇怪名字的來歷他都不想去了解。這一年的學習下來他也只被這橋下深不見底的幽譚吸引過一次目光,據說能在這潭水中有所參悟者,境界會大大長進。只是沒有往生潭那般,看透便可悟得無上獨門絕技的奇妙,此潭更像是沉思的鏡,一切修為靠自身,此處也只能憑自己發(fā)掘其中之秘。
樊陽著實不是太大,跟無夜都六府的百來多畝相比真的算是袖珍。主色調也是即為清幽的,竹林一般的翠綠。樓層總共也只有五樓,相對新建才二十年的風錐府那動不動就十樓宿舍,三樓食堂的闊氣相比也是太過單調平凡了些。但這矮矮五樓的學生分配講究確是樊陽極有特色的一個地方。除了年級,還按實力排名。每個年段最強的幾個班級都會分到五樓,四樓往下也是按實力分配,實力越強樓層越高,每天總有五樓的優(yōu)等生施展輕功一腳飛上五樓。惹得一二樓學生駐足觀望。
其實,這五樓也就二十多米,一般第二層教室的同學就能基本穩(wěn)穩(wěn)飛上去了。
量節(jié)是五樓的。
他的右腳一蹬,人已穩(wěn)穩(wěn)落在五樓樓道上,面前剛好經過的一班二女生微笑著和他打聲招呼,他微微點了點頭便筆直朝著二班大門走去了。
整個五樓的班級配的都是重達三百斤的石門,一二班的門里還多摻雜了些重量。量節(jié)伸出雙手,搭在冰涼的石門上,前傾著身子推開了門。
“晨好量節(jié)子,樊陽高升。”班長聳立著高高的身子看向量節(jié)。
“嗯,樊陽高升?!绷抗?jié)習慣回答道,便推開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慢慢從書包里抖出長劍,他是劍修搭心法的選課。
把必要的課上武器用具在桌上擺好后,他便平視前方,沉心靜坐,以氣運身。
班長量覺習慣了量節(jié)奇怪的待人方式,便不再關注量節(jié),轉而去到他主修的棍棒類教室。這人的武器是匪夷所思的一把戒尺。
此外,班中除量節(jié)外再無人。
二班的實力算是年段中的第二,班里最重要的職務除去一個班長便是五個功法代表。量節(jié)沒有當選任何一個職務,他不愿意,要說實話,五個功法代表和班長里,除了量渡,他誰都不服,班長量覺與他同屬悟子之列,在樊陽府中是不可多得的尖子,真要和他斗起來最多也就是個平手,兩敗俱傷,誰都不好過的那種境地。但這個量渡,二班的劍法代表,他不抱有任何在這三年內超過他的念想。這個胖子的厲害可能就只有幾個人知道。
畢竟,在那次事件之前,量節(jié)在所有功法代表里最不服的就是他。
因為量渡除了每天早晨日常面無表情的考察昨天每人做的劍術作業(yè)外,就只有把玩他那平平無奇的樹枝。樹枝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劃痕。這絕對不是他的武器吧?第一次劍術課上他掏出樹枝時量節(jié)便是如此想的。
結果在劍法課上眾人都神采奕奕的應老師要求拔出自己祖?zhèn)骰蛘呋舜髢r錢買來的寶劍時,這人還真面無表情軟綿綿的揮舞起了他干枯瘦弱的小樹枝。
這個死胖子的劍術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果他劍術課上輕飄的用劍手法不算的話。但一個死胖子能使出什么精妙的劍法?至少這課上他永遠是個傻子的模樣。量節(jié)之前便是如此想到。他與量渡也毫無交集。他甚至認為量渡這量字輩的學生最高名號是他在入學考試時賄賂來的。讓他萌生這個想法還是因為老師毫不猶豫的讓量渡當選了劍法課代表。
名次越在前的班級,奇怪的同學,選的奇怪的武器,奇怪的課程也就越多。和量渡同伴的好友量盡,武器竟然是口水。
量道用的是內功無形傷人。有時耍耍貨真價實的軟頭毛筆。
此時,于靜坐中,量節(jié)覺察到有一股幾乎與他壓低了英氣后一般平凡的氣息緩緩靠近。
他睜開了眼,量晨笑瞇瞇的打量著他。
此人不過也是班中默默無聞之人,內力低得可憐,在量節(jié)看來,他就是個沒什么本事卻成天笑瞇瞇的老實人。
“開學愉快量節(jié)子。”量晨瞇眼笑著說。
“嗯。”量節(jié)雖做出了回應,但眼神已經疾射到了門口,量渡來了。
量節(jié)能夠僅根據內力的微弱變化來判斷出并未出現在眼前的身份。內力每次都渾厚的令他感到些許壓迫的是量衡,迷蹤不定的是量右,鋒利冰涼的是量虛。
量渡最好認。
因為他不帶半分內力。
就連上樓都是一步步踏實走的。走完后都沒有哪怕一絲的內力波動。起初在量節(jié)記憶班里每個人內力波紋的時候他僅僅認為這是個完全不修煉內力的怪人,但后來量渡和他的選課都報了內力,經過一年頂級教師的教導后量渡還是沒有絲毫的內力波動。竟似是在一年的修煉里毫無長進,半分內力也不曾萌生過。量節(jié)打心眼里對量渡感到驚奇。再怎么蠢的蠢才,經過一年的修煉卻連內力也無,誰說誰都不信。而且將內力一直保持在完全不漏的情況也不是簡單的事。
所以,這人,要么確實是千年難遇的蠢人,要么是萬年難遇的天才。
答案在一年前兩人的第一次談話中就顯露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