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來醒過來的時候，卡特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他知道是卡特打暈了自己，也知道她為什么要打暈自己。
在閉上眼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了解到卡特的心意，同時，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如果這個世界毀滅了，那卡特也將不復(fù)存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去放手一搏。
贏了，卡特能活下來。
輸了，也能和卡特共赴黃泉，在路上做個伴，不至于那么孤單。
紀(jì)來站起身，活動了下四肢，就邁開步子，朝著營地的方向跑去。
天色已暗，風(fēng)還在刮，詭異的紫色已經(jīng)在火光中變得刺眼，爆炸和沖鋒的聲響此起彼伏，凄厲的哀嚎也在不時傳來。
一定要趕上…
一定要趕上！
紀(jì)來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在心里默念。
…
很快，他沖到了營地前，可眼前如煉獄一般的景象，讓他停下了腳步——烏青色的云被燒成了血的顏色，空氣也好像被煮開了一樣，滾燙灼人。
濃煙和火星相互纏繞，升空再消散，倒塌的帳篷在火焰里，不斷發(fā)出劈啪的聲響，零星的哭喊摻雜在其中，讓人難以分辨。
看到這一幕，紀(jì)來只覺得心臟一沉。
難道…
“不！”
他朝著正在燃燒的營地大吼一聲，眼眶中瞬間涌起了灰色的風(fēng)暴，灰蒙的霧氣開始從他的腳下溢出。
就在這時，火光中出現(xiàn)了一個碩大的黑影，想來應(yīng)該是一只虛空生物，可紀(jì)來全然沒有在意——他現(xiàn)在一心想的，只有卡特。
他右手輕握，灰霧便開始在他的手上凝聚，很快，一柄長刀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給我死。”
他手持長刀，先是往前走了幾步，然后，突然，消失不見。
緊跟著，一道寒光閃過，那個碩大的黑影就一分為二，倒在了他的身后，化作黑色的霧，融進滾燙的空氣。
紀(jì)來頭也沒回，邁開步子，繼續(xù)向前。
他的速度快得驚人，遇到虛空生物，也沒有絲毫的減速，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此外，在他周身纏繞的霧氣也是愈加濃重，甚至已經(jīng)足以蓋住四周火焰的光亮。
“等我…”
“等我…”
他的嘴里不停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也變得陰冷，眼眶里的灰色也愈加洶涌。
…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斬殺了多少虛空生物，紀(jì)來終于在一處不大的空地上，見到了卡特。
她正在和一個紀(jì)來非常熟悉的虛空生物交戰(zhàn)——紫色的幾丁質(zhì)甲殼，巨大的紫色鐮刀，薄如蟬翼的青色翅膀…
是螳螂。
紀(jì)來看到卡特，直接愣在了那里——卡特雖然傷痕累累，但并無大礙。
至此，他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眼中的風(fēng)暴也平息了些許，可就是這一秒的停頓，讓螳螂抓住了機會。
螳螂作勢一躍，雙翅振動，眨眼間到了他的面前。
眼看巨鐮落下，他下意識地提刀去擋，可那柄由灰霧凝成的長刀卻在這關(guān)鍵時刻，消散了。
一時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等待著巨鐮的落下，可他等來的，卻是一股溫?zé)帷?p> 是血！
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開始發(fā)芽。
他睜開眼，果真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巨鐮貫穿了卡特的身體。
“不！”
他撕心裂肺的吼叫著，以至于，灰色的風(fēng)暴在他的眼中又一次開始了肆虐，那柄長刀也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他握住那柄長刀，奮力向上一揮，將螳螂的巨鐮齊根斬斷。
趁螳螂吃痛，他抱住卡特，往后退了大概五六米遠(yuǎn)。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
眼淚開始從他的眼眶里涌出。
一旁的螳螂見到自己的血，興奮得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叫。
他振動雙翅，揮舞著僅剩的巨鐮，又朝著紀(jì)來撲了過來。
紀(jì)來抱著卡特，頭也不回，只是反手把刀一揮，螳螂的另一只巨鐮就掉到了地上，化作黑霧。
與此同時，貫穿卡特的那只巨鐮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但她的身體上，卻留下了一個碗大的血窟窿。
“走…”
卡特仿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才對紀(jì)來說出了這個字。
說完，她就閉上了眼。
紀(jì)來抱著她，眼淚止不住的往下。
“不！”
“對不起！對不起！”
“你別這樣！”
“你醒醒！”
“你醒醒?。 ?p> …
紀(jì)來失控一般的吼叫著。
他看著卡特的臉，過往的畫面如幻燈片一樣，從他的腦海中掠過。
第一次相見，床邊交談，床邊擁抱，一起吃肉，一起喝酒…
一幕一幕，無一不在深深刺激著紀(jì)來的神經(jīng)。
她不在了。
以后再也沒有卡特這個人了。
一切都不在了。
他越想，心里面越疼，眼中的風(fēng)暴也就愈加洶涌。
“殺了你…”
“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紀(jì)來的聲音開始變得陰冷，抱著卡特的手也不再顫抖。
他將卡特慢慢放下，用手抹掉她臉上的污漬，又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殺了你…”
“殺了你…”
…
紀(jì)來不斷低語著，站起身，轉(zhuǎn)向螳螂，灰色的眼眸里充斥著最深的殺意。
緊接著，他又一次消失在了火光中。
一道寒光閃過，螳螂的左腿與身體分開。
又一道寒光乍現(xiàn)，螳螂右邊的翅膀也落到地上。
凌厲的寒光接連不斷，很快，螳螂就被砍得零七八落，但他還活著，雖然只剩下了頭顱和一半的身體。
“殺了你！”
“殺了你！”
…
紀(jì)來站定在螳螂的面前，嘶吼著。
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流從他的身體里爆了出來。
奔涌的氣流裹挾著彌散在空氣中的黑霧，一同涌向螳螂。
每一縷黑霧都好似一柄利刃，瘋狂切割著螳螂已然殘破的軀體。
眨眼間，螳螂身上那幾丁質(zhì)的甲殼已經(jīng)被完全剝?nèi)?，露出了里面的血肉?p> 再一眨眼，那里，就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不過，紀(jì)來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那些黑色的霧氣還在不斷地切割著，直到每一寸骨骼都化作灰塵。
他回到卡特身旁，坐到地上，用手輕撫著卡特還帶有溫度的臉，眼中的風(fēng)暴平息下來，眼淚也又一次流了下來。
如果我沒選擇逃避…
如果我早點兒明白她的心意…
如果我沒有愣神…
如果我再強一點…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去死…
…
紀(jì)來不停地反復(fù)地質(zhì)問自己。
雖然他明白，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這時，一片巨大的陰影爬上了他的脊背。
“我，來幫你?！?p> 一個扭曲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覺得后頸一涼，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