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浪漫和平凡

　　沒等肖希再次轉(zhuǎn)起酒瓶，山姆把話茬接了過去。自顧自地開始了他的敘述：“是啊老朋友，哈哈哈我和你還真是好久不見。我大概是發(fā)了瘋才想到來你這里開酒吧的吧哈哈哈。我承了別人的恩情，是一定要報答的。我的確回過一次RB，在那里上的大學。有的時候愛情真的和動漫里描繪的一樣。櫻花飄落的地方，那個女孩子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彩虹。太陽光不是很刺眼，給她添上了神圣的淡黃濾鏡。我走上前去和她搭話。我在RB四年，當了四年動漫男主。后來我要回一次上海，和她約定2個月后在櫻花樹下見面。等我到了約定的時間和地方，我從白天等到黑夜，從日落西山等到華燈初上。我以為是描述錯了地點，又在隨后的一周內(nèi)拜訪了所有RB境內(nèi)的櫻花樹。我當然打過電話，可一直是關(guān)機。終于我放棄了。我回到上海，下飛機的時候我接到電話。是她給我打來的，她說她那時候想了想，買了航班第二天飛到上海來了。但由于她不會說中文，又經(jīng)常有低血糖的毛病。走了幾步就暈倒了。醒來就躺在醫(yī)院里。而救她的那個人，現(xiàn)在就住在失憶之城里。他叫楊凌灝。這已經(jīng)是2年前的事情了?，F(xiàn)在我閑著也是閑著，家里公司又不用我搭手，我就在這里開了家店，沒事來看看楊叔?！鄙侥返脑捯袈湎?，傳出的是肖希的鼾聲和丁叮的抽泣聲。山姆的酒勁上來了，一頭睡了過去。整個酒吧里只有余音一個人呆滯的清醒著。她嘆了口氣，開始起了打掃。

　　結(jié)束了昨晚的狂歡，失憶之城的工作也要開始了。肖希穿上售貨員的衣服，開著越野車來到自己負責病人的樓下?！澳棠?，社區(qū)送溫暖！開一下門好嗎，我給你帶了今天新鮮的蔬菜！”窗口露出一雙戒備的眼睛。但過了一會兒，門還是被打開了。肖希從越野車上搬下一大堆環(huán)保袋，就站在樓下和老太嘮了起來。根據(jù)肖希的記憶，老太是BJ人，姓孫。兒子工作太忙，又害怕敬老院照顧不好媽媽，就陪著她來了失憶之城，再買了隔天的飛機票回去上班?！皩O老太，我跟你說哦，今天的雪梨半價，我給你裝了一大包。秋天吃點羊肉，我切好了帶過來的，等會兒啊讓我上樓幫你燒一鍋紅燒羊肉。諾諾，大白菜一起煮進去，這滋味別提了?！睂O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懷疑地問到：“你是誰啊？我兒子呢？昨天那個小伙子呢，不是他說今天還要來拜訪我嗎？”肖希心中對老人的病情有了大致的判斷，記得住事，記不清人。還處在阿爾茲海默癥的初級階段。他立馬陪笑道，“哪里的話，我就是昨天那個小伙子呀！您兒子工作忙，把您托付給我們了?！薄斑@個畜生，說不送敬老院，還是把我送到敬老院來了！”“誒誒不對，我是正經(jīng)社區(qū)的工作人員，您兒子在我們小區(qū)新買了一套房子，前幾天請您過來幫他看著房子呢。怕您人生地不熟的，就拜托我們照顧您?！币贿呎f肖希一邊指指衣服上的名卡?！斑@樣啊，那我兒子付你們工錢嗎？”“瞧您說的，舉手之勞，哪能收錢呢?！毙はＲ贿呎f一邊把食物搬進了門。因為老人們住的都是獨棟別墅，肖希編的理由到還算合理。廚房里氤氳的熱氣冒了出來，肖希脫掉了衛(wèi)衣，用左手抹一抹頭上的汗水，右手拿起抹布擦一擦濺上灶臺的湯汁。讀大學4年，活生生把一個少爺磨成了大廚。

　　做好了紅燒羊肉，他又轉(zhuǎn)身拿過雪梨開始清洗?？炊紱]看手上的梨，回頭對老太說：“阿婆，你現(xiàn)在有沒有感覺偶爾會忘記一些事情啊？”“這也是我兒子拜托你問的？”“是～畢竟您年紀大了么，他總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您老人家啊。您明天坐我的車，去社區(qū)醫(yī)院做個體檢。您知道的，常規(guī)體檢么。”“明天幾點，我記一下?！笨粗咸珟鸾鸾z邊的眼鏡，認認真真拿筆記下每一個字，肖希有一些動容，他沒有忘記回復她?！懊髟?0:00吧？不知道您是否方便?！薄耙矂e用您了，我之前態(tài)度冷淡了一下，你也莫見怪。我剛剛觀察了你，手腳很干凈很利索，會來事兒，態(tài)度也不錯。你左邊袖子上的油漬說明你應該穿過這套衣服而不是剛剛買來糊弄我的。同樣是左邊，鞋上粘了泥水，昨天剛下過雨，說明你昨天的確來過。白菜和雪梨沒有蟲蛀的痕跡，辛苦你挑選了?！毙は８械揭唤z眩暈，媽呀這哪里是阿爾茲海默癥患者，簡直是偵探。想到早上去拿這件工作服的時候好像確實擦到了叼在嘴里的卷餅，當時也沒有在意。他立馬打個哈哈，“那是那是，哪還會有假呀？您快吃，別讓面涼了?！睂O老太還是沒有笑，但是顫顫巍巍走來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碗面，好像的確有拉近他們兩個的距離呢。

　　鄔云，咖啡師，極其輕微的癥狀，但惡化的非?？臁Ｓ嘁暨呑哌吙醋约菏盏降牟±龁?。她不像肖希，今天是她和病人的第一次見面，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的臉頰應該也紅了吧。從小到大，她總是沒來由的緊張，她恨死了自己的這個毛病，但就是克服不了。希望通過這份工作，我能找到全新的自己吧！她暗暗發(fā)愿。2年時間，我就辭職，用這些工資去世界上最頂級的學校讀書。她一邊走一邊想，撞上了路邊的大理石柱子，疼的兩行眼淚不經(jīng)思索的流了下來。剎車聲，一只手攙起了她?！白呗范寄茏采现?，真沒用?！毙はＶS刺的聲音打進她的耳朵里。肖希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男孩，每次看到余音都會或大或小的失禮。余音更難過了，肖希干脆不說話，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余音，摁在越野車的駕駛座上?！肮ぷ鞯谝唬汩_，我走?！毙はQ定了，自己以后在她面前，少說話為妙。

　　余音擦干眼淚，一腳油門停在了鄔云的房子前。鄔云的房子外面圍著一片連著一片的薰衣草田，聽說是她拜托周易在她入住前種下的。余音記得周易和自己說過這件事情，“她說，我知道我會一點一點忘記生活中的東西，我不想就這樣失去生命的意義，給我留下些什么。薰衣草田怎么樣，這是我最喜歡的花了?！彼齽偞蜷_車門，調(diào)皮的風吹來蒲公英的種子，像小型的降落傘一樣降落在車子的駕駛座上。她看到這一幕想到的竟然是肖希。想到的是肖希雖然有點賤，人還是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