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N市的第二天就下了大雪。
葉繁汐起來的時候外面天是亮著的,拉開窗簾往外看,滿世界的冰清玉潔,入眼皆為白色,玲瓏剔透,美得不可方物。
兩個人穿上最厚的衣服,帶上圍巾和帽子還有手套,遮的只剩下一雙眼睛,就出了門。路上的行人不算多,大概也是因?yàn)樗齻冏〉牡胤奖容^偏,人群并不密集的緣故吧。
葉繁汐每走幾步就回頭看看自己的腳印。她也出生在大雪紛飛的北方,但是這樣深的積雪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小心點(diǎn)走,別摔了?!?p> 顧時清的聲音有些悶,大約是藏在圍巾里的原因。
葉繁汐抬頭看他,忍不住笑出來,“怎么感覺咱倆像是兩只熊呢!”其實(shí)顧時清身上的黑色羽絨服看起來也是修身的,只有她自己看起來很笨重。
顧時清也彎了眼睛,伸出手點(diǎn)了點(diǎn)葉繁汐的肩膀,“嗯,笨重的熊?!?p> 知道自己笨重,但是葉繁汐怎么能讓別人說自己呢,“哼,笨重怎么了,暖和就行。”她從路邊抄起一把雪,團(tuán)成一個球砸向顧時清。
顧時清一個閃身躲開了,隨即也團(tuán)了一個雪球扔向葉繁汐,只不過力度小了很多。
兩個人在并不溫暖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琉璃世界里玩了半天的雪,等回去的時候葉繁汐發(fā)現(xiàn)自己出汗了。
“快!先去洗個澡,”顧時清幫她脫下羽絨服,“水溫記得調(diào)高一點(diǎn)。”
“好。”
大雪又?jǐn)鄶嗬m(xù)續(xù)飄了一天,葉繁汐心里越來越?jīng)]底,不知道圣誕節(jié)還能不能看到極光。平安夜白天的時候,雪總算是停了,葉繁汐期待的看著窗外,希望今晚可以看到極光。
顧時清從外面走進(jìn)了,他剛剛?cè)ジ浇某匈I吃的。
“回來啦?”葉繁汐朝他走過去,“買了什么?”
“買了一點(diǎn)肉和菜,”顧時清把買來的東西放在料理臺上,再分好類放進(jìn)冰箱里,“還有果汁?!?p> “晚上我要等著十二點(diǎn),等到圣誕節(jié)的零點(diǎn),看看會不會有極光?!比~繁汐看著他說。
顧時清也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忽然就笑了笑,“好啊,那就一起等吧。”
兩個人做了一點(diǎn)吃的,葉繁汐還照著手機(jī)上的教程烤了一點(diǎn)牛奶曲奇餅干,顧時清在一旁看著也覺得有興趣,便也動手烤了一個小蛋糕,濃郁的芝士口味。
時間一晃而過,深夜如期而至。葉繁汐在往杯子里倒橙汁的時候,顧時清突然說:“快看,極光!”
葉繁汐猛地朝外看去。
北極光在窗外的天空上輕盈地飄蕩,忽暗忽明,同時發(fā)出紅的、藍(lán)的、綠的、紫的光芒,曼妙多姿又神秘難測,像是天邊一縷淡淡的煙靄。天海相交的地方,極光迅速卷成螺旋的條帶,慢慢向上,像是原子彈爆炸后的蘑菇云騰空而起,又像漫天光箭從天而降,幾乎舉手可觸。
“太美了吧?!比~繁汐完全被窗外的景象驚呆了,雙手扒在窗戶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窗外,真的沒有什么詞匯可以用來形容這樣的景象。
顧時清也是第一次看到極光,他雙手插兜,站在窗邊,站在她的身邊。
“我的小時候,是跟著爺爺過得?!鳖檿r清忽然開口,葉繁汐轉(zhuǎn)頭,愣住了?!拔夷菚r候小,不知道我爸媽為什么總不來看我,后來知道了,”他在笑,但似乎是嘲諷的笑,“他們忙,忙的沒有時間管我,連見一面都很奢侈,過年都見不到。”
“你爸媽是做什么工作的?”葉繁汐問。
顧時清看了她一眼,“開公司的。不夸張,我小學(xué)以前都不記得他們長什么樣,所以那時候,周圍的孩子們都說我是個野孩子,也是那時候,我學(xué)會打架的。后來,六歲吧,我才被他倆接回去,也是那時候認(rèn)識何遇的,不過我也就在他們那兒住了幾天,然后又回了爺爺家。”
葉繁汐有些心疼的看著他,聽他繼續(xù)說。
“再后來,”顧時清皺著眉,“我的生活里好像從來沒有他們倆,每個月會把錢打到我爺爺那里,然后我就跟爺爺一起生活,一直到我考到帝都念大學(xué)。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們的公司在帝都。我大四考研,那時候我爺爺?shù)纳眢w就已經(jīng)很不好了,考試那幾天,我沒給爺爺打電話,等考完了,我再打電話的時候,就是我爸接的,他跟我說,我爺爺已經(jīng)過世了。”
顧時清說得很平靜,聲音語調(diào)幾乎沒有什么起伏。
葉繁汐忽然明白了,顧時清從不是怪他的父母,而是不在乎,甚至冷漠的不在乎在個世界上還有沒有那兩個人。
“顧時清……”她突然鼻頭一酸。
“我知道自己的性格,”顧時清的目光定格在窗外,“我沒想拖你下水的,但是,”顧時清看向她,目光溫柔繾綣,“我好像……太喜歡你了?!?p> 葉繁汐微微睜大了眸子。
“你身上,有我向往的溫暖與熱烈,我想擁抱,又怕飛蛾撲火,卻也忍不住,一再的靠近?!鳖檿r清笑著,聲音低沉,眼中似有淚光閃過。
葉繁汐望了他一會兒,忽然撲進(jìn)他懷里,手臂緊緊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她能感覺到顧時清的身體僵直了。
“不怕飛蛾撲火,我怕你明哲保身?!?p> 有人說,不幸的人會用一生治愈童年,但顧時清有幸,他找到了那個能陪他治愈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