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翰林
梳整一番,姒煙塵倚在矮榻上懶散的躺著,未來得及輕舒一口氣。
柔若無骨的纖細手腕探出衣袖,仿佛只手可握,上面套著一只水分足夠的墨玉細鐲,愈發(fā)襯得皮膚嬌嫩白皙。
桃枝從外頭走進來,姒煙塵招了招手,“過來,有些事需要交代你去辦一下?!?p> 她說著,撐起身子,抬手遮掩著,在桃枝耳邊輕聲說著,好一會兒,桃枝直起身子,她點點頭,興奮的說:“好的姑娘,奴婢馬上就去辦!”
“這回張家也算是惡有惡報?!碧抑M臉躍躍欲試,驚喜的說。
姒煙塵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松松泛泛搖著輕羅小扇扇風,聞言斜眼瞥了她一眼,嘴角笑意不變,她提點道:“成功之后勿要貪趣兒,有些時候,過猶而不及,適可而止才是最好的?!?p> “奴婢明白了。”
桃枝已經(jīng)忍不住笑意,躬了下身子算給姒煙塵行了一禮,“那小姐且先瞧著,奴婢盡量速去速歸?!?p> 姒煙塵笑而不語,看著桃枝的身體消失在門口,搖著扇子轉(zhuǎn)頭去看窗外。
院角靠近窗口外頭砌了小塊花園,種了兩株芭蕉,正冬季移栽過來,這個時候已經(jīng)醒過神,芭蕉葉都清翠舒展開來。
桃枝心靈手巧,還在這邊搭了幾個架子,早早尋了周圍人家換了兩株老根爬藤花束,可以想象的到夏季的時候,小院該是多么舒適涼快。
而在院子的另一端,幾棵已經(jīng)花謝了的杏樹都掛了滿樹的果子。
還帶著青綠的半大沒有味道的小杏子正是她們今年護了一年的成果。
姒煙塵的目光在院外的某一處角落停了下,那里樹葉濃密茂盛,如果想要藏人的話,除那里后就非房頂雜物間不可。
這邊蟬聲未起。
姒煙塵抿著嘴,眼尾微微上挑的一雙多情眸子此時卻凝了凝,看著一角看似‘不小心’漏出來的玄色衣角,嘴角勾起一個欣喜的弧度,“……張家的事你們是如何想的?”
“按理說的話,你背后的主人日理萬機,肯定是不會看到民女一時小小的別有用心的騙婚的,只不過現(xiàn)在很顯然,民女大膽自我猜測一番——大人背后的主人定是十分歡喜煙塵,又或者是因為姒家?”
對面那片衣角輕微的動了動,除了這個,再沒其他動靜。
姒煙塵也不在意,自顧自說完自己想說的,直到背后的人肯定不是委托他多加照顧自己的齊國公一族,反而更像是正兒八經(jīng)的如今都在各種可能在老皇帝面上獻好的幾個皇子。
而她就是那個可能某個皇子腦子抽了準備的秘密武器?
等最后樹上陰影間一陣莫名樹葉刷拉聲響,看著就像是——原本執(zhí)守在這里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通過交接,又換成了另一個。
老皇帝雖然出席了殿試現(xiàn)場,但身體不好也是事實。
現(xiàn)在還能出現(xiàn)在朝堂早朝之上,偶爾還能聽朝上文武臣之間,還有文臣和文臣之間,武臣和武臣吵的熱火朝天。
而老皇帝本人一雙面容掩在十二五彩玉垂旒后頭,手指無聲轉(zhuǎn)動著他最近格外鐘愛的翠玉扳指,整個人神色莫測的看著朝下,一看就是許久。
等最后不管是文臣還是武臣之間,亦或者是各個派系的臣子間,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紛紛壯著膽子偷偷抬眼覷著去看——廟堂之高的人,此時終于有了回應。
“諸位愛卿憂國憂民,實在辛苦,朕心甚慰?!?p> 說著還命人端出了他不知幾時吩咐做好的放深井里冷藏過的綠豆粥出來分別跟朝臣分發(fā)。
老皇帝不按常理出牌,一時除了依舊穩(wěn)坐泰山,神情自若的齊國公老爺子,還有幾位保皇黨的人物,其他人皆是面上強裝鎮(zhèn)定,心里不住打鼓。
現(xiàn)在外頭正是四月天氣,早上出門的時候家里有賢妻的還招呼幾句,多穿一身單衣以防晨露深重,而若是在只知道一個勁爭寵的妾室那里休息的,不知道加衣,仍舊單薄的計較。
站在后面的小官員,外頭的冷風灌進來導致他時不時打個哆嗦。
這下可好,老皇帝一人一碗冰鎮(zhèn)過的綠豆粥下來,沒在吵架中垮了臉色的幾個官員,在空腹喝完了這一整碗冷綠豆粥后,臉色也都隱隱泛著青。
齊國公仍舊身居高位,他的孫輩高中了狀元,也只是見他臉色松泛了幾日,如今又變成了看樣子。
老皇帝笑了幾下,對于今年的幾位新晉一甲人物,還有二甲一共前十名進士及第的考生分別點頭安排了官職位置。
齊封塵為狀元,文采才能自是不必多說,官職也合情合理,一甲之列除了榜眼之外皆是安排在了翰林,作為儲相之地,直接六品官職的確起點甚高,像為探花的柳鶴年之流,面容俊美無雙,得皇帝時時關(guān)注,也不過從六品官職。
而作為已經(jīng)人過而立的榜眼,卻是安排在了并不起眼的國子監(jiān)之處。
看似重視,但滿朝文武皆知,只要齊國公一日還在這個位置上,作為同是齊家人的齊封塵,除非是將來新帝即位,有從龍之功才會身居高位。
不然接下來幾年時間,都是齊家公子繼續(xù)熬資歷的問題。
其他比較靠前的進士皆是被皇帝點名予了類似家鄉(xiāng)就近位置某某縣之縣令,還有家里就在京中的,花了錢各自疏通,最后滿意的在京中領(lǐng)了小職。
老皇帝不做人事,都已經(jīng)分別安排好了職位,頓了頓,眼神看著齊國公齊老爺子,“齊國公覺得朕如此安排,可有何不妥之處?”
若年輕的時候,老皇帝這樣問,大臣會覺得這是小皇帝根基未穩(wěn),在朝堂上跟個只需要聽話,任其擺布的傀儡沒甚區(qū)別。
但這是老皇帝自登基,在那個位置待的第三十來年,威壓不似當初。
現(xiàn)在這個語氣,分明就是挑釁!
是皇帝代表皇權(quán),向他們這些世家的明目張膽的惡言相向!
有膽小不堪的,當場就勸了腿,額頭上汗水不斷。
一眾皆以為齊國公會對此不滿,從而等著早朝圣旨一下,他會跟皇上對峙起來的人悄悄藏了故意,幸災樂禍的打算看熱鬧。
偏偏一個早朝過去,作為兩朝元老的齊國公老爺子竟是一直老神在在,吭都不帶吭一聲!
這讓一眾打算看好戲的臣子皆是遺憾不解不已。
圣旨既已頒下,自然早有宮中內(nèi)侍早早出發(fā),親自到各個進士及第的住處頒旨。
這也是當日姒煙塵清晨就醒了,來不及停留,早早梳整一番就偷偷摸摸從柳鶴年所在地匆匆趕回的道理。
不然圣旨一下,等宣旨之時她孤身出現(xiàn)在探花那里又算什么事。
不過眼看老皇帝病情愈重,還是要想個辦法,盡早光明正大將她與柳鶴年二人‘早有親事’之事公之于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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