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陣清風吹過,飄零下枝上掛著的最后幾片泛黃枯葉,自此,只剩下春意盎然。
短短幾瞬,張夫人的臉色一連變了又變。
姒煙塵眨眨眼,嘴角笑意一閃而逝,她半垂著眼瞼,掩飾住眼底的神色,語氣溫柔體貼說:“夫人可是渴了,聽寺里的僧人說起過,這里泡茶的水皆是取自山后的那泉冷泉眼,由山中的武僧每天天還未亮前就去挑回來,滋味可謂一絕?!?p> 亭中石桌上擺著一套茶壺,因為有丫鬟提前去通知過,所以姒煙塵她們一路行來這座會路過的涼亭,也被寺里小沙彌提前備下了茶水。
種種細節(jié),細微備至。
她伸手一探,頓時挑眉,裝滿了茶水的壺還是溫熱,正適合這個時候解渴。
姒煙塵手穩(wěn)的很,清茶沏下,傾入紫釉茶杯子里,連水珠都未曾濺起,杯中零星茶葉上下飄浮,只茶面蕩起粼粼波紋。
兩杯即止。
姒煙塵輕揚著嘴角,將手中茶壺小心放下,壺底落下,與石桌面上,發(fā)出極輕的聲響。
“夫人,解解渴?”
張夫人的臉色還是有幾分不好看,但姒煙塵這樣認真的看著她,眼里是明明切切沒有絲毫算計的關心。一雙極亮的眼睛里清亮純潔,不知半分算計,不知種種藏污納垢。就像空中的那輪彎月,明亮不染塵世半分瑕疵。
只一眼,她就移開視線不愿去看。
她倒是沒懷疑姒煙塵說的這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言的婚約,僅僅只是因為姒煙塵不耐煩她,甚至還有背后的他們的打擾,隨口編出來的一個借口。
沒看見她自己也是模糊記得,只不過因為她今日忽然提到了婚姻的事情,才叫她恍惚有點印象?
她也不愿再去對上姒煙塵的眼睛,太干凈了。
讓本來就心有算計的張夫人看的心口直跳,總想下意識避開這抹視線,可能正是因為她想算計的人正是姒煙塵,所以才在對上她的眼睛的時候,才會覺得格外心虛?
張夫人心里想著,對起姒煙塵的關心,她頗為艱難的扯了嘴角笑了笑。
然后下意識就順著姒煙塵的話出聲,說:“是啊,這個天氣,走了許久倒真有點渴了?!?p> 一邊說著,還假意的用著手里的帕子按了按額頭,擦去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她接過姒煙塵遞過來的茶杯,人長的美,又如此乖巧聽話,心里不禁又是對其滿意幾分,慈藹道:“你母親生了你這樣一個好女兒。”
“伯母只盼望著自己家也能有個跟你一樣乖順的,到那時,這樣的好性格,我如何不會待其當親女兒般疼著?!?p> 賊心不死。
姒煙塵聽罷,心底冷笑著,不去接話。
湖面波光粼粼,垂吹著清風,兩人各自端了茶水,細細品著,滋潤著一上午來干澀的喉。
凡事都有萬一。
張夫人一邊抿著茶水,視線之處,一邊借著茶杯的遮擋悄悄地觀察著姒煙塵,順便掩飾住自己心底的一番思量。
少女生的極好。
在正是杏花滿頭足風流的年紀,姒家倒下不過兩月,她仍是未受磋磨的最好的模樣,白凈臉龐上膚質(zhì)細膩白透,一張似含蜜的唇不點而紅。
那眉宇間像極了她母親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著,許是因為走路疲憊,染著淡淡的一抹紅。
這樣的姿色,沒道理他們不喜歡……
更何況還是姒府教導出來的人家,若不是當今圣上后宮齊整,年齡上足以是姒煙塵的父輩祖輩,這樣的才情不凡,容貌冠絕永安的女兒,在姒家還在之時,便是做皇后,那也是萬萬使得的。
那日她可是也在外頭聽了,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姒家已成定局,剩下唯一的孤女姒煙塵,明珠何以蒙塵,已經(jīng)是心軟免了姒煙塵打入教坊司的規(guī)矩。
這難道不是說明,皇家對姒家早就已經(jīng)沒了介意。更甚的是,還對姒煙塵這位姒家大小姐心軟了。
她細細觀察著姒煙塵的容貌。
眼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嫉妒,因為那極為相似的眉眼,她還相想起了她的母親。
當年貴女圈的第一人,京中多少貴公子甚至王公貴族的夢中之人?
就連她的……
若非是那個賤/人,她何苦不得丈夫?qū)檺邸;钪臅r候,那人哪怕是嫁了人家,一舉一動仍舊是牽動著那些戀慕她的人的心腸,絲毫看不見身邊人的小意溫柔還是心切關懷!就連人沒了,也非要留個影子在他們心頭端著。
如今還有個跟她同樣出色的女兒。
簡直陰魂不散!
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來運轉(zhuǎn)之時誰又能說的清?
那個女人當年風光無限又如何,她的女兒再是優(yōu)秀,容貌再是青出于藍世無其二,如今也不過一庶民。
想到她今日此行的計劃,只要拿下了姒煙塵,未來她家族,她的兒子,定然也是蛟龍騰風起,何愁不得皇上重用?
如此安慰自己,張夫人眼里得意之色流露,心底也不惡心了,只想著快點辦好,以免夜長夢多。
她輕咳了兩聲,放下茶杯,說:“好女兒,你再仔細想想,你祖父當真是與你提過訂了一門婚事?”
“女兒家的,婚事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不清楚,再不濟那定親交換的飾物也該是有的,說不定真是你記錯了呢?!?p> “你如今一個人,親事事關你以后的一輩子,何不如考慮考慮伯母家長子,找個知根知底的,伯母又能照顧著你,豈非善哉?!彼桓市牡膭裰?。
姒煙塵可不信這些話。
既然已經(jīng)憑空扯出了一門親事,那就更不介意再多扯一些了,她微微一笑,開始空口說白話。
“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敢違背。并且,”姒煙塵似回憶模樣,輕聲說道:“祖父在世之時,時常與我瞧一枚玉佩,上面鐫刻亦是極栩栩如生,祖父尤為看重?!?p> 她猶豫著,說:“既是如此看重,還經(jīng)常拿來與我看著,今日夫人一提,那枚玉佩,只怕便是——”
剩下的話姒煙塵沒說完。
但張夫人卻心底一咯噔,已經(jīng)是自動為她補全了后面的話,那玉佩只怕就是她口中所謂的定親信物了。
若真的是如此,未來當真有人持信物求娶,那可有些麻煩了。
“若那當真是信物,又是媒妁之言,煙塵自當是潔身以為好,等待著日后那未婚夫家求娶的。”
姒煙塵似是不好意思,臉色微紅。
張夫人冷眼看著,心底飛快思索著以后該怎么辦。
與此同時,遠在永安之外,仍是那間東屋。
內(nèi)室。
十六七歲的少年,實際上他已經(jīng)十八歲,身姿清冷的立在書桌前,他正在研磨畫一幅畫。
畫上,風乍起,桃林花舞漫,少女裙擺飛揚,只有一道背影。
他眸色柔和。
“吾家卿卿,久等矣?!?p> 哪怕永安城中,也少有人知,卿卿二字,乃是姒煙塵小字。
撐舟渡水呀
男主:我的名字呢?叫什么???? 可憐兮兮的我:啊這,快了,很快就有了?。?! 我放你們一家團聚?。?!